四周的風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耳邊隻剩下稻草燃燒的聲音和關承酒稍稍有些快的心跳,臉上熱熱的,分不清是剛剛烤火烤的還是因為關承酒的體溫,鼻尖有火燒過的味道和好聞的木質香。


    他像是被燃燒的森林包圍了,在這一刻逃也逃不掉。


    宋隨意索性將臉埋進他胸口,重重地吸了幾口,然後用腦袋撞他:“放開。”


    關承酒猶豫了一下,也低下頭,學著宋隨意在他發間很輕地嗅了嗅,是一陣清淡的、很好聞的香味。


    他鬆開手,轉過身去不再看宋隨意,隻是心裏還琢磨著那是什麽香。


    宋隨意見他不好意思,也沒多話,而是看向野竹,就見野竹正捂著臉蹲在苗叔旁邊,一點沒敢往他們這邊看。


    宋隨意挑了挑眉,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小竹子怎麽了這是?”


    “我不是小竹子。”野竹低著頭沒好意思看他,耳朵紅得不行,看上去有半個關承酒可愛。


    宋隨意自然能猜到他為什麽會這樣,忍不住笑起來,湊過去小聲道:“抱一下就不好意思了?你這樣以後怎麽繼續跟著我啊?難不成王爺來你都要找人替你?”


    “我、我沒有不好意思!”野竹辯駁了一句,扭頭看向宋隨意,眼睛瞪得老大,“我是被煙熏了眼睛。”


    “哦,行行行,你被煙熏了眼睛,還熏得很熱,熱得臉紅紅的,是不是啊?”宋隨意笑得不行,“我還以為你是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沒有!我去加草!”野竹皺著臉,飛快跑了。


    苗叔看得也笑:“小屁孩。”


    “小屁孩才可愛。”宋隨意笑道,“長大了,就不會為這點小事臉紅心跳了,這也算小屁孩的浪漫吧。”


    苗叔點點頭:“王妃說的是。”


    宋隨意蹲過去,問道:“苗叔有媳婦嗎?”


    苗叔笑了:“我孩子都比王妃大了。”


    宋隨意“噢”了一聲:“那苗叔跟夫人感情好不好啊?”


    兩人就這麽聊了起來,等關承酒緩過勁來想跟宋隨意說說話的時候,宋隨意已經把苗叔家裏的構成摸透了。


    關承酒:“……”


    兩人在火堆邊坐了一會,苗叔估摸著時間差不多,跟野竹拿了鐵鉗撥了紅薯出來。


    宋隨意立刻湊上去,手指剛碰到就被燙了個結實,“嗷”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


    關承酒皺著眉走過去:“宋隨意。”


    “啊?”宋隨意甩了甩手,不痛了立刻伸手去接野竹包好遞過來的紅薯 ,剝開皮,看見裏頭流汁的肉,眼睛都亮了,“啊嗚”一口下去,又被燙了。


    他滿心都是吃的,根本沒在意關承酒那點小心思。


    關承酒皺著眉看他:“好吃嗎?”


    “好吃好吃!”宋隨意說著,把自己的紅薯遞過去,“王爺也吃吃看。”


    頓時把關承酒後續的話全按進了喉嚨裏。


    他抿著唇看著那個紅薯,猶豫了一下,正要張嘴,宋隨意忽的又收了迴去,重新在野竹那拿了個遞給他:“喏。”


    關承酒:“……”


    他默默接過紅薯,默默吃掉,走了。


    宋隨意依舊沒搭理他的小心思,他還有很多東西吃,府裏的廚子給他做了蒜蓉醬,鋪在切開的茄子上,香香。


    吃完素的還有魚跟雞,雞是抹過醃料的,包住後慢慢煨烤,非常入味,也很香,唯一不太行的就是那條魚,肉質不太好,吃起來不怎麽樣。


    “果然美麗都是有代價的。”宋隨意把剩下的大半條魚跟一隻雞腿包起來,“剩下的就給王爺吃吧!”


    野竹:“……”


    他感歎了一句心機,又可憐了一下王爺,但看王妃蹲在那認認真真包東西的好看模樣,又想到了苗叔的話。


    能娶到這麽漂亮的王妃,吃點難吃的魚怎麽了?


    最後關承酒也的確把魚吃了,不過倒不是野竹想的原因,而是因為關承酒對飯食沒其實那麽挑,以前在軍中跟將士同吃同住,雖說夥食也不差,但肯定比不得在京中那麽精細,像這種肉質不算好還有土腥味的魚他也是能吃的。


    當然,吃下去的原因除了能吃之外,還有一個大概就是宋隨意一直在旁邊誇這個魚好吃,誇得他有點懷疑宋隨意吃東西根本不挑,隨便什麽東西塞過去他都能吃。


    等他全部吃完了,宋隨意才眼睛亮亮地問他:“怎麽樣,是不是很好吃?”


    關承酒品著嘴裏的餘味,蹙眉道:“你真的覺得好吃?”


    宋隨意沒答,而是垂下眉眼,嘟囔道:“不好吃嗎?”


    關承酒:“……”


    “你喜歡,就讓府裏廚子多做點。”關承酒頗有些頭疼,“不夠吃就去禦花園撈,想必陛下也很……”


    “那就不用了。”宋隨意連忙打斷,“一點也不好吃,我就是給王爺加點情緒價值,怕你吃一半吃不下去。”


    關承酒:“……”


    宋隨意見他麵色一沉,立刻腳底抹油溜出去大老遠,人已經到了門外,隻有手還扒著門探了個頭進來:“王爺,我們什麽時候迴去?”


    “不迴!”關承酒道,“留在這邊喂蚊子。”


    “好哦。”宋隨意乖巧答應,走了。


    莊子上也是有管事的,剛才宋隨意沒見著,這會出來就撞上他正在吩咐手底下的人,讓他們這兩天別亂跑免得衝撞了貴人。


    那瞬間宋隨意覺得關承酒真的好像閻羅王,帶著他們這群小鬼出來巡察,不然是怎麽能讓管事說出這種七月半才有的台詞的。


    他走過去,剛想開口,管事已經發現他了,連忙跪下來給他結結實實磕了個頭:“拜見王妃。”


    於是過來聽訓的人也都嘩啦啦跪下了:“拜見王妃。”


    野竹遠遠看見了,還以為發生了什麽 ,立刻飛奔過來,問道:“王妃,他們惹您啦?”


    宋隨意:“……”


    他瞪了野竹一眼:“王爺讓你跟著我,你就是這麽跟的?下次走快點!”


    野竹無辜道:“我這不是怕王爺還找您有事再追上來,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宋隨意:“……”


    我跟你們王爺清清白白你考慮這些真的很多餘。


    他深深看了野竹一眼,搖頭歎氣,轉身去扶還在地上跪著的管事,說:“我隻是想問問莊子上有沒有好玩的地方。”


    “這個季節能收的都收完了。”管事答道,“王妃要是不嫌悶啊,可以去釣釣魚。”


    宋隨意心想,釣魚也行,他要安慰自己被錦鯉傷害的胃。


    於是扛著魚竿就去了池塘邊,一坐就是一下午。


    收獲頗……貧。


    他的鉤子好像有問題,魚都不咬,隻咬野竹的。


    他還換了好幾個位子,甚至跟野竹換了魚竿,但魚就是不咬。


    “我不理解。”宋隨意拎著魚竿,臉幾乎皺成一團,“我這麽好看,為什麽不咬鉤!”


    “因為他們是魚。”野竹釣了不少魚,神氣且得意,“王妃再好看,魚也看不懂!”


    宋隨意眼神頓時變得犀利:“你在得意什麽?魚覺得你很好看有什麽好得意的?”


    野竹:“……”


    宋隨意把自己的桶往野竹腳邊一放,拎起他那桶魚就跑。


    野竹:?


    他懵了幾息才反應過來,跳腳道:“王妃您耍賴!!”


    宋隨意迴頭朝他笑了一下,沒看路,當即就絆了一下,趔趔趄趄往前好幾步,最後桶往地上一放,借著這點力才堪堪停下。


    野竹頓時嚇得臉都白了,連忙跑上去:“王妃您沒事吧?你想要這魚我又不會跟您搶,幹嘛跑這麽快!”


    “不快,是有點重。”宋隨意撇撇嘴,“我高估了我的力氣,我覺得我可能都打不過一條魚,唉。”


    “您跟魚打什麽架呀。”野竹說著伸手一拎,單手就把那桶魚拎起來了。


    宋隨意更受打擊了:“你說王爺是不是也能拎起來?”


    野竹實在沒明白王妃這奇奇怪怪的勝負欲是哪來的,老實提醒道:“王妃,王爺不止能拎起這桶,還能拎起您呢!”


    宋隨意依舊垂頭喪氣:“我知道,因為我真的很苗條。”


    野竹:“……”


    “所以今晚這些魚,一條也跑不掉,我要吃全魚宴!”宋隨意說著又跑迴去拎自己的桶,少了魚的重量他拎起來就沒那麽吃力了,“還有這個!”


    野竹戰戰兢兢地看著,說:“您還是讓它們再長大點吧。”


    “怎麽可以因為它們還是孩子就放過它們?”宋隨意把桶放到野竹腳邊,兩條巴掌大的魚在清澈可見底的水裏優哉遊哉地擺動尾巴,完全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


    當晚。


    關承酒看著桌上的全魚宴,再看看自己麵前那條瘦巴巴的小魚,緩緩地皺起了眉,說:“怎麽,本王隻配吃這麽點?”


    管事嚇得“撲通”直接跪了,哆哆嗦嗦道:“是、是王妃……”


    關承酒看過去,就見宋隨意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居然嫌棄它?你怎麽可以嫌棄它?”


    關承酒:“……我說錯了?”


    宋隨意立刻伸手把那盤魚拿迴來,幾口吃掉了,看那一臉“你這人太不識貨了”的表情,關承酒感覺自己可能真的看走眼了,說不準那魚是什麽珍惜品種?


    他看向野竹 ,野竹立刻過來,老實稟報道:“那是王妃自己釣的,就釣了兩條,還特地留了大的給王爺呢!”


    關承酒:“……”


    就那麽點?還算大的?


    他其實不太理解宋隨意這一行為有什麽意義,在他看來,想吃魚就讓人去抓,別說的大小,就是要精細到尺寸,也會有人去給他抓來,不過是條小魚,有什麽好生氣的?


    但野竹的語氣聽起來就好像那是宋隨意豁出性命好不容易才捕上來的……他又看了看宋隨意,忽然覺得他這小身板要抓魚的確困難。


    但魚已經沒了。


    “我讓他們再去抓。”關承酒道,“抓一樣大的。”


    宋隨意:“……”


    大可不必!


    他無語地看著關承酒,“哼”了一聲,低頭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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