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隨意搖搖頭,從床上爬起來,說:“出去看看。”


    “先換衣服!”野竹把人拉住,推著宋隨意去換衣服。


    屋裏都涼,外頭隻會更冷。


    野竹給他換了身厚實的衣服,還想給他披件大氅,被宋隨意拒絕了,讓他拿著傘跟上。


    就像野竹說的,那幾盆花被搬到了屋簷下,不過風太大,花被吹得有些歪了,看上去沒什麽精神。


    宋隨意看著這花,有些發愣。


    他以前其實也種過花。


    他知道太皇太後喜歡花,尤其是那些名貴又漂亮的品種更是她的心頭好,時近太皇太後壽辰,為了討她開心,宋隨意特地請人從江南尋了幾株花來。


    那花本就嬌貴,一路顛簸送到京城,加之水土不服,已經有些蔫了,他隻能每天精心伺候著,生生把那幾盆花從生死線上拉了迴來。


    可天不遂人願,有天夜裏忽然下了很大的雨,他擔心花被淋壞,一著急,傘都沒打就去搬花。


    結果花自然是沒事,但他卻因為那場雨發起燒,躺在床上幾天才好,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出了趟門,又中暑了,再次躺了迴去,連大夫都無語了。


    後來他好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些花,暴曬了幾日,那花又有些蔫了,把他心疼不行,剛想讓人去搬,就被關承酒兇了。


    “身體才好,亂跑什麽?”關承酒的聲音很兇,臉也很臭,“迴屋去。”


    關承酒不讓他在外頭站著,他隻好站在門檻後巴巴地往外看。


    看他這樣,關承酒臉色更臭了:“府裏又不是沒花匠,你瞎忙活什麽?”


    “可那是要送給母後的。”宋隨意抿著唇道,“我想自己侍弄。”


    他的理由其實有些站不住腳,但表情實在太過委屈,委屈得關承酒說不出半句責備的話,站在廊下看了他半晌,很輕地歎了口氣,認命地去幫他伺候那些花。


    宋隨意站在原地指揮他怎麽做,關承酒一一照做,蹲了許久才把那些瑣碎的事做完,臉上已經熱出了一腦門子汗。


    “行了?”關承酒把花放好,轉頭看他。


    “嗯,辛苦王爺了。”宋隨意垂下眉眼,柔聲道,“我去拿點葡萄來吧。”


    “讓他們去就行了。”關承酒道,“別亂跑。”


    “我也不能做什麽。”宋隨意說完不理會關承酒的阻止出去了。


    等他拿了葡萄,洗幹淨再端迴去的時候卻發現關承酒不知怎麽跑到樹下打盹去了。


    “馮桂安。”宋隨意輕聲問他,“王爺這幾天很累?”


    馮桂安看了關承酒一眼,走到宋隨意身旁小聲道:“陛下也不知道聽說了什麽,忽然說要給王爺納妾,還鬧到太後那去了,兩人吵架了,這幾天一直沒睡好。”


    宋隨意聞言皺了皺眉:“哪有給叔叔納妾的道理。”


    馮桂安歎了口氣:“可不是嘛。”


    當時的宋隨意並不理解關玉白的做法,隻覺得荒唐,但後來再迴頭看,卻又覺得合情合理了。


    他不過是想找些能牽製關承酒的人,可以是他放在心上的妾,也可以是他的骨血,親近的人越多,軟肋越多,也就更好拿捏。


    可惜關承酒對這些半點興趣也沒有,也難怪兩人會吵。


    宋隨意盯著那花,不由得有些好笑。


    其實他當時也不是真的多喜歡那些花,隻是覺得不安,覺得害怕。


    他知道關承酒心裏有他,但關承酒從不越界,總是和他保持在朋友的界限裏,有時候甚至還不如朋友。


    朋友可以跟關承酒勾肩搭背,他卻連牽一下關承酒的手都要被避開。


    這種曖昧的態度總讓他忍不住擔心自己沒做好,就想做點什麽證明一下自己,討好太皇太後,也是討好關承酒,不願意假手於人,也隻是為了讓這種討好更加真摯。


    “王妃,您笑什麽?”野竹不解道。


    “想起以前的事。”宋隨意道,“還想吃葡萄。”


    “那我去拿。”野竹說完飛快跑了,過了一會端了葡萄迴來,卻見宋隨意撐著傘走到了院子裏,頓時嚇了一跳,喊道,“王妃,快迴來!著涼了怎麽辦?”


    “不會。”宋隨意笑道,“你給我穿了這麽厚的衣服呢。”


    “那淋濕了更冷!”野竹著急道,“有什麽話進來說!”


    他說著就要去找傘,宋隨意見狀自己又迴來了,說:“就是很久沒淋雨了,有點懷念。”


    野竹納悶,這有什麽好懷念的。


    宋隨意笑笑:“去把我的躺椅搬來。”


    野竹滿臉欲言又止。


    宋隨意道:“不然把我的床……”


    “我現在就去!”野竹連忙跑了,生怕宋隨意要他推著床在雨中漫步。


    野竹很快把躺椅搬來,宋隨意往上頭一躺,抱著他剛剛拿來的葡萄剛準備吃,就被一條毯子蓋住了。


    不等宋隨意反應,野竹又往他身上蓋了條厚度適中被子,往他腦袋底下塞了個枕頭。


    宋隨意:“……”


    行吧行吧。


    他坐在那裹著被子,吃著葡萄,看著雨,莫名生出一種滄桑感來。


    “野竹。”宋隨意喚他。


    野竹立刻挪過來:“王妃有什麽吩咐?”


    宋隨意遞了顆葡萄給他,問道:“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上一塊榆木,你會怎麽辦?”


    野竹不解:“人為啥會喜歡木頭。”


    宋隨意:“……我是說性格。”


    野竹還是不懂:“木頭是啥樣的?”


    “你們王爺那樣的。”宋隨意道,“看起來像會孤獨終老的。”


    野竹:“可是王爺有王妃了啊!”


    宋隨意:“……”


    忘了,跟這孩子談心效果可能跟關承酒差不了多遠,還不如自求多福。


    宋隨意歎了口氣,繼續惆悵地吃葡萄。


    就關承酒昨晚的表現來看,怕是七竅裏一竅都沒開,上迴他等他明白自己的心意花了快一年,這迴可能快一點,半年夠吧?可明白心意了,關承酒還要別別扭扭,當初他跟他拉扯快三年,才從關承酒嘴裏聽到一句承諾。


    但也隻是承諾。


    關承酒總說等關玉白長大了,等關玉白長大了,可關玉白還那麽小,就算這次讀檔他們沒把關玉白教歪,他起碼也得等上個十年。


    十年啊


    十年的柏拉圖式戀愛,他真的沒這個癖好!


    “野竹。”


    “啊?”


    “我覺得我跟你們王爺真的很沒有希望。”宋隨意道,“等他什麽時候不鑽牛角尖了,我什麽時候再跟他說。”


    野竹:“什麽牛角尖?”


    宋隨意心說那可多了,別的他可以不管,但他真的不想再把夫夫之間的正常戀愛談成地下戀情了。


    等什麽時候關承酒敢親他了再說吧。


    宋隨意在心裏哼了一聲,炫光葡萄,迴房睡覺去了。


    就像野竹說的那樣,關承酒中午沒有迴來,甚至晚上迴來時宋隨意都睡了。


    他帶著一身寒意從屋外進來,見宋隨意睡熟了,也沒吵他,簡單洗漱完便躺下了,伸手去拉宋隨意的手。


    但宋隨意這迴卻沒那麽好說話了,兩人指尖剛碰到,他就知道翻身躲開關承酒,背對著他。


    要不是唿吸依舊,關承酒都要懷疑他是故意的了。


    他這麽一翻身,兩隻手便都藏到了關承酒看不見的地方,就像夢裏那樣。


    關承酒又不禁想起那句話來。


    委屈。


    他在委屈什麽?


    這個問題關承酒想了一天也沒明白,明明他們在夢裏挺好的,自己似乎也沒有做什麽不好的事,但就是惹對方不開心了。


    或許能再夢見?


    於是關承酒也睡了,在一片嘩啦啦的雨聲中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


    倒是早上醒時發生了一點……不可控的意外。


    在他睡覺的時候,宋隨意滾到了他身旁。


    睡在一張床上,這種事並不奇怪,但也不知道宋隨意是做了什麽夢,在天將將亮的時候,忽然開始往他懷裏拱。


    這種拱並不溫柔,相反的有些粗暴,有一種誓要把他推下去的氣勢,關承酒隻能製著,既不能讓他推走,又不能把人弄醒,需要控製得恰到好處的力道,很費力氣。


    等到宋隨意終於安靜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這深秋被折騰出了一身的汗,甚至因為剛才那些肢體接觸起反應了。


    他很想告訴自己是正常的反應,但他也知道不是。


    甚至之前幾次……


    關承酒閉了閉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動靜不大,也沒太注意床上,所以更沒看見宋隨意在他放下帳子後睜開眼,捂著嘴偷笑。


    他以前就想這麽幹了,但怕惹關承酒不開心他根本不敢,更怕關承酒受到刺激縮得更厲害了連睡都不敢跟他一起睡,但現在!


    就!很!爽!


    他就不明白,這人也不是沒性欲,怎麽在碰到他們倆的事就跟攜手出家似的。


    活該,哼!


    宋隨意晃著腦袋往外挪了挪,支著耳朵偷聽。


    上迴他不知道關承酒暗戳戳喜歡他,還尷尬呢,根本沒好意思多聽,現在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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