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丞相府。


    陛下那家夥居然又沒來!!


    顧惜朝剛從香雲樓迴來,她心情頗有些鬱悶不爽,少女通體瀲灩不似俗塵的非凡之姿,嬌俏臉上不經意間浮上幾分挫敗感,


    精美繁複花紋的繡鞋踢踏踢踏踩在地麵,氣唿唿的蹬腳從顧言譯書房經過。


    一個沉穩蒼老嗓音開口說的話語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顧惜朝思索片刻之後,她悄咪咪趴到角落房門口豎著耳朵仔細傾聽。


    屋內的人完全不知曉有人恰巧路過,且在門口賴著不走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北境的局勢近來是愈發緊張了,朝堂之中隻有傅大將軍有能力抵抗一二,隻是傅大將軍早年辭任不問世事,丞相或許可以幫其引薦,為其周旋。”


    顧言譯的幕僚緩聲說道,蒼老沉重的語氣幾絲不可否置。


    顧言譯點點頭眉目淡淡,他端著茶杯垂目靜思,接著說同幕僚說道:“陛下自上月初起就常常微服出宮,這幾日朝廷上諫官對陛下之行為十分不滿,近來連連上折叱其不妥……”


    “……陛下此舉引得眾官不滿,又有北境之外憂在,怕是朝內暫時不會消停下來……”


    顧言譯似是隨幕僚往書房內屋裏走去,清厚的嗓音愈發遠去,後麵的話顧惜朝已經聽不到了。


    她心神猛地震蕩波動幾番,好似池水攪動驚起陣陣漣漪,眸光閃了閃,唇瓣緊抿,


    定定緩了緩神,她才抬起步子往他處走了。


    ……


    顧惜朝同皇帝第一次見麵是在香雲樓,但那時兩人素不相識,甚至遇見時兩廂心有不滿。


    顧惜朝前段時日在踏青節看上了一位俊美男子,尚且活潑天真到有些嬌縱的顧惜朝一見傾心,當下腦海裏隻記得那男子的英俊麵龐,再也裝不下其他。


    好不容易知曉那人的姓名,她指著許岷鶴的方向,大刺喇喇揚言將來要嫁予那人,


    顧惜朝不顧世俗的眼光一心一意追著許岷鶴,


    許岷鶴去哪,她就去哪。


    聽說許岷鶴去香雲樓見識一番,顧惜朝立馬拍板決定也跟上去。


    她手法粗略的女扮男裝,花重金訂了最好的一間房,還恰巧是許岷鶴隔壁。


    結果倒好。


    劉福那太監一眼相中她房間,仗著自己主子身份尊貴,愣是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搶了過去。


    顧惜朝聽老鴇如此一說,歉疚的東支西嗚道一聲換間房且退迴一些錢兩,


    這如何可行!


    顧惜朝腦海恍若一炸,意識全無。


    她一怒之下,直接踹開皇帝的門,擼起袖子指著那人挺拔鼻子、清俊非凡的臉龐指指點點,潑辣勁兒十足。


    皇帝愣神了好久……


    半晌他眨眨眼,修長手指輕輕碰上自己的冷白臉頰,撓了撓。


    竟然有幾分無辜之勢。


    兩人也由此結下緣分。


    ……


    皇宮。


    這次是皇帝登機六年來第一次選秀,三年前由是戰爭頻發,朝中震蕩推遲了,所以這迴不論是朝廷還是後宮都極為重視,


    聽說太後娘娘還專門為此新辟了一個宮殿,就為著更好安排選秀事宜。


    顧惜朝跟著眾多秀女,步履優雅緩慢的前行著,


    她素手抵腹,眉目微垂凝視著前方人的腳後跟,不顯山露水,規規矩矩行完全程。


    選秀大致經過身體健康狀態檢查,身上異味與是否處子之身等等,記上丞相府的名,顧惜朝隨著宮中那些嬤嬤先在宮殿住了幾日。


    由那些人觀察秀女的品行與姿態舉止,


    過了那段時間就到太後親自挑選了。


    真正的選秀這日,顧惜朝站在一眾秀女中間,等著前方傳報嬤嬤的來話。


    “請……顧氏秀女入殿。”


    顧惜朝依言緩步上前,行了大禮之後起身待著這最後的結果。


    “顧……?是顧丞相家的孩子?”


    頭上傳來一個言笑盈盈語氣十分和藹可親的嗓音,


    顧惜朝踏兩步上前,隨即應諾道是。


    “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太後睨著笑,揚起聲音含有些許期待。


    豔若桃李、美目盼兮,還有那盈盈一握的小腰,朱唇皓齒,簡直色如春曉之花,豔豔綻放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中,不餘遺力向眾人展示著她的美。


    太後見之眉眼霎那瞪大,不知是不是顏狗屬性發作,半晌後她從台階上徐徐走下來,伸出手輕輕撫上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口中驚唿不已,


    “哎呦~哎呦~我這皇兒有福氣了。”


    她不住摸摸顧惜朝的五官,直把顧惜朝摸的羞色浮上,害羞帶怯的微微瑟縮一下,躲了躲太後的熱情。


    這種直白的熱情她向來抵擋不太住。


    “太後娘娘您該決定了。”似是看不過太後如此耽擱時間,旁側有嬤嬤悄聲提醒一下,


    “是是~瞧我這記性,記下來,如斯美人如何能撂牌子,你可得記下來~”


    太後娘娘語調莫名一二吟唱,心情極好的往選秀記名的管事嬤嬤方向吩咐道。


    如此這般,顧惜朝算是在太後那裏掛了名,選秀也算告了一程。


    皇宮未下達詔書前,秀女不論選秀是否通過都要先迴到家中,詔書過後才需要被宮裏駛來的轎子帶進皇宮裏。


    顧惜朝登上丞相府於皇宮門口的馬車轎子,晃晃悠悠這便迴了府。


    她心中卻纏上幾絲悵然,不是對這意料之中的後半輩子,而是於她迴來不過幾個月的二妹妹顧熙緣。


    本來按照規定顧熙緣未婚嫁也是應當要入宮選秀的,隻是……


    顧惜朝緩緩被人攙扶著從轎子上下來,她看向門口似乎早就在等她的顧言譯,心裏有幾分詫異,小小驚聲道:


    “爹您怎麽出來了?”


    顧言譯仿佛上次被撞出心理陰影了,明明身體已經大好,卻總是不自覺佝僂著身子,像個風燭殘年邁不動的老人,幽幽走著。


    顧奚衡一度覺得自己親爹怕是得老年癡呆了,連忙表忠心要背著他爹上朝。


    顧言譯霎那之間直起胸膛,抬手狠狠給了顧奚衡一肘子。


    顧奚衡痛苦麵具踉蹌幾步:“噗咳————”


    顧言譯歎了口氣,麵目染上幾分悔意,


    “你二妹妹……唉,罷了,是我過於放縱她了,此事過後就把她送迴顧家村吧。”


    顧惜朝沒說話,隻是不無不可點了點頭,眉目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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