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時間於賀佩玉來說,過得不算太遭。


    有蔣毓的引薦,賀佩玉暗中與五皇女見了一麵。


    見到那人的一刻,淺笑嫣然間是埋藏在深處的熊熊野心。


    五皇女性格沒有傳聞中那般張揚,但也絕非粗大蠢笨之人。


    雖上頭有兩位皇姐的壓力,她表現出來的樣子卻是頗有些曠達。


    賀佩玉接過五皇女交給她的一大部分事務,暗地裏成為隸屬於五皇女的朝廷眾臣之一。


    隻是日日夜夜,著實讓她有些疲憊。


    這天,她從躺了一天的榻上起來,正想打開窗透透氣,登時被眼前景象所震驚。


    窗口依著精巧廊道,她瞧見了熟悉的兩個身影。


    賀佩玉抬手抵住窗沿,愣了片刻,稍有些不解。


    在她眼中,多日未見的蔣衛尉蔣毓與她同窗兼好友何蘭居然兩廂並肩而行。


    賀佩玉這裏的響動似乎打斷了她們的相談甚歡,何蘭率先朝賀佩玉揮揮手,隨之而後的是蔣毓半是僵硬的、猶如笨重鴕鳥也衝賀佩玉抬抬手。


    賀佩玉:??


    兩個可以說是性格各自處於極端的人,怎麽會湊到一起。


    “起來了?還不快點拜見你嶽母大人!”


    何蘭笑嘻嘻地跑過來,拐了賀佩玉一肘子,力道還頗有些重。


    賀佩玉蹙起眉峰,目光隨之快速掃在蔣毓身上,有些生氣何蘭開如此玩笑,因而聲音有些許冷凝,


    “在蔣大人麵前,莫要開這般玩笑。”


    這不是冒犯人嗎。


    “嘎?”何蘭笑聲一滯。


    蔣毓的淺笑也緩緩消失殆盡,鷹鉤似的雙眸仿佛帶上了冷刺,直直往賀佩玉身上盯,


    她唇角迅速下彎,好似十分不快,


    “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嗨,佩玉她肯定是昨晚喝多了,”何蘭怕蔣毓大怒然後暴起轉而攻擊賀佩玉,連忙擋在兩人中間,打著圓場。


    “我叫你不要喝那麽多,你看你就是不長記性,合該收拾收拾。蔣大人您見諒,她隻是喝上頭了。”


    有了何蘭遮擋,賀佩玉有些看不清蔣毓的具體神情,但也能察覺到那頭濃濃的不快。


    她看著兩人不似平常的表現,猜測是昨晚發生了什麽。


    “可是我昨晚冒犯了大人?”


    賀佩玉唿吸放緩,以此緩解醉酒後的幾分昏沉,


    “若真是如此,我定會登門道歉,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何蘭這邊兢兢戰戰打著圓場,聽到賀佩玉“不要臉”的放了這句話,頓時身子一僵,麵對蔣毓的那半邊幾乎快要被蔣毓的眼神灼傷了!


    “賀佩玉!”何蘭想給她解釋。


    “好!有本事!”


    卻不想蔣毓大喝一聲,麵色沉沉從旁邊走幾步,銳利如尖刀可以殺人的眼神虛看了一眼賀佩玉。


    然後手一揚————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給我帶迴府中,好好給我道!歉!!”


    說至最後幾個字,聲音大到振聾發聵,站在蔣毓旁邊的何蘭被嚇得猛然倒退幾步,捂住耳朵不住顫抖顫抖。


    她的耳朵!!


    但賀佩玉就算“不講信用”,蔣衛尉也不能直接把人帶走啊。


    何蘭上前欲攔住一溜煙冒出的侍從,蔣毓眼尾一厲,頓時又冒出幾個人來,煞氣洶洶圍著她。


    何蘭訕訕一笑,舉手示意自己不亂動。


    “蔣唔唔……”


    賀佩玉見勢不妙,還想跟蔣毓講道理。


    突如其來一隻手驟然捂住她的嘴巴,讓她發不出聲響。


    何蘭就這麽乖乖看著那群人從窗口把賀佩玉抬起,然後扛著人快速走了。


    蔣毓背著手冷哼一聲,淡淡睨何蘭一眼,


    “待大婚之日,還望何小友上府一聚。”


    何蘭咽咽唾沫,訕笑道:“一定、一定,嗬嗬。”


    形勢逼人,佩玉你可不要怪我太軟弱。


    砰——


    這一聲極響。


    賀佩玉被放倒在床上,門口傳來一陣足以撼動塵灰的關門聲,依稀可見有人在外守著。


    她輕嘶一口氣,撐在被褥上思索事情到底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昨晚……


    ……


    朦朦朧朧之間,賀佩玉察覺到耳邊有人在說話。


    刻板固執的硬邦邦語氣,“殿試考完了,你也是時候跟我迴蔣家了。”


    賀佩玉心底奇怪,誰在說話?


    “……你不要不識好歹……就該跟我迴去……”如蒼蠅嗡嗡響個不停。


    賀佩玉皺眉


    好吵……


    “好……”吵。


    她突然大喊一句,隨後世界複又歸於平靜,賀佩玉眉頭鬆淺下來。


    ……


    !!


    迴想起一切,賀佩玉瞳孔霎那驟縮,驚詫到極點。


    她頓時顧不得身體上的沉重,試圖推開門——


    推不開!


    好像鎖上了!


    賀佩玉拍門大叫,“快開門,我想去小解,方便一下。”


    “……賀小姐還是先憋著吧,待我跟大人報備了再說。”門口傳來慢吞吞的迴應。


    賀佩玉恨恨推了最後一次門,掃視一圈四周,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可見早有準備。


    一條路都不給她留!


    **


    “門窗都關好了嗎?”


    蔣毓背過身,淡淡詢問跪在下方的人。


    “稟大人,都關上了,不會讓她輕易出去的。”


    “那就好,”蔣毓轉過身,吩咐道:“古有榜下捉婿之美談,我向往已久了。”


    “是。”那人應聲退出。


    沒多久,京都人就逐漸被一個新八卦吸引。


    蔣府公子不日就要大婚,聽說對象是極有可能成為狀元的賀舉人啊!


    就算蔣府如何遮掩,她家公子是個弱智的消息也是人盡皆知,更何況這次伴隨一同的還有狀元二字,更是驚爆眾人眼球。


    “娘?”蔣鯉懶懶躺在被窩裏,迷瞪一會,才抬眸十分茫然不解看向蔣毓。


    “怎、啦?”


    他有些迷頓。


    “鯉兒,娘為你準備了大半年的新婚禮服,來試試合不合身?”蔣毓示意下人把那件紅色婚服拿上來。


    “不要!”


    蔣鯉這次倒是反應快。


    他高高跳起,從床鋪上跳下來,歪歪扭扭卻靈活的不得了,繞過一群人的阻攔還是跑了出去。


    “大人?”下人小聲聞道。


    賀老娘黑著臉,淡淡揮袖。


    “下去吧,你們改了那麽久,不用試也可以。”


    “是。”一群人井然有序退下,留給蔣毓空間。


    這邊蔣鯉一跑出門,就察覺到腳上冰冷的涼意,他低頭一瞧,


    “呀~小鯉忘記、穿鞋了。”


    他略有些懊惱,但又不想迴去。


    餘光掃到一處,臉上一笑,然後蹦蹦跳跳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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