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秘書,她不由自主地緊握了拳頭,難道……是想追問昨天為什麽請假?還是問及雷佑楠的事?她……該如何迴答?新聘用的……男傭?管家?


    「齊小姐……」


    「嗯?」她急忙地迴應,換來秘書詫異的目光,隻因她平常都不太搭理別人。「我的意思是……我在聽,你說吧!」


    「好的。」久經訓練的秘書並沒有驚訝太久,又道:「昨天……」


    「怎麽了?」齊柏恩宛如驚弓之鳥,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我……說下去。」


    秘書愣住數秒之後,才開口。「萬鈞銀行和鴻興銀行分別聯絡我們,表示對我們的貸款項目感到興趣,希望能夠前來參觀及聽取研究進程,以確定是否接納我們的貸款申請。」


    「是、是這樣呀!」她難以自抑地鬆了一口氣,頃刻間像泄氣的皮球般癱軟於皮椅上。


    「那麽……先跟對方確定什麽日子能派代表前來,再跟研發部及工程部等部門商討確實的日子。」


    「明白。」秘書記下她的指示。「還有……」


    「還有什麽?」她的神經一下子又緊繃了,深怕秘書要詢問昨天的事。


    「齊小姐,你的臉色很不好,請多加休息。」秘書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辦公室。


    偌大的空間刹那間一片寂靜,可是下一秒鍾強烈的心跳聲便充斥一室。


    齊柏恩捂住胸口,她竟然有種作賊心虛的感覺,好像要被人察覺了她跟雷佑楠的關係。


    神經一下子拉緊又放鬆,整個人如同虛脫了,還好秘書以為她生病了,所以說,應該蒙混過關了吧?


    是時候工作了!她輕拍自己的臉頰一下,有銀行對他們的項目感興趣,她現在要再加把勁,這樣一來便可以令公司步出清盤的陰霾。


    打掃家居是件很無聊的事,尤其,這個家並沒有多肮髒。雷佑楠慵懶地癱在沙發上,邊環視整潔的環境邊想。


    因為他住進來的關係,齊柏恩辭去了鍾點傭人,他順利成章成為她的男傭,在各方麵都努力地照顧她,一點一滴地入侵她的生活,讓她逐漸地習慣他的存在,從此離不開他。


    雖然他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可是日子也難熬了點,她總是忙得很,即使她會騰出時間迴來與他吃飯,卻總在飯後又埋頭苦幹。


    她公司的下屬到底有多沒用啊?竟要她堂堂一個營運總監忙得不可開交!


    從沙發上彈跳起來,他走進了書房,盡管她一再提醒他不要翻動她的文件,可是他管不住好奇心,隨便拿起書桌上的一個活頁夾。


    哦,是財務報表,看來「澤田」負債累累的傳聞是真的呢!市場一直流傳這家公司經營不善,虧損連年,已經陷入財困的局麵。


    難怪她得花那麽多時間去工作了。他心痛地想,不過反過來說,隻要解決眼下的危機,她便能輕鬆一點吧?


    將活頁夾放迴原處,他不禁陷入深思之中,到底他可以怎麽樣幫助她呢?


    以他現時的狀況來說,實在不便出麵,要是跟兄姐聯絡的話,他一定會被逮住。


    所以,他要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協助她,也不會被家人發現。


    「你怎麽在這兒?」齊柏恩推開書房虛掩的門,見到佇立在書桌旁的雷佑楠,不禁出聲問。


    「呃?」他迴過神來,愕視她,好一會兒才開口。「不……沒什麽,隻是想進來打掃一下。」


    「是這樣呀,」她累得倒在單人沙發上,輕捶兩肩。「好累……」


    見狀,他上前自動地為她揉搓僵硬的肩膀。「你呀,怎麽就是不聽話?叫你不要埋首工作,要不時伸展一下手腳,否則……」


    「哈……」她忽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好像老太婆哦,一直嘮嘮叨叨。」


    「我像老太婆?」他半蹲於她麵前,朝她呲牙裂嘴,一副惡形惡相。「我哪兒像了?」他可是年輕貌美呀!


    「語氣像呀!」她的笑意不斷增加,兩手一左一右地捏住他的臉頰,往兩邊輕拉。


    「說的話也像呀!行為更像!」


    總是對她念東念西,管她這樣那樣,不是老太婆是什麽?


    「好呀,枉我如此努力為你張羅,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唉……真教人傷心!」他半垂眼簾,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她沒料到自己所開的玩笑會引來他如此巨大的反應,胸坎不知怎地出現了怪異的收縮,產生了微微的痛楚。


    「喂、喂……」見他不為所動,她伸手搖了搖他的肩頭。「雷佑楠?」


    「哼!」他別開臉,不理睬她,喃喃自語。「好過分,人家每天都為你勞心勞力,擔心你辛苦,又怕給你添麻煩,你卻說我是老太婆……唔?」


    受不了他的碎碎念,在想不到任何話語時,她驀地抬起他的下巴,湊近堵住他微張的嘴唇。


    隻是,僅僅是一秒鍾的時間,雷佑楠便反客為主,強勢地掠奪所有的甜美,大掌置於她的後腦,在察覺到她想後退時加以阻止,並更深入地侵占。


    「啊……」她發出喘息,所有力氣都被他抽光,慢慢地放軟了身軀。


    即使鬆開了軟嫩的唇瓣,舌尖戀戀不舍地劃過微腫的嫣紅,不時伴以輕咬,意猶未盡地舔舐。


    「瞧你下次敢不敢取笑我!」拇指撫過泛紅的臉頰,他稍微退開了,將她嬌喘的模樣飽覽眼底,嘴角輕勾。


    在看到他滿是狡獪的微笑,她驀地明白他是故意的,就為了讓她主動吻住他。


    對於自己的想法被他摸清,她感到氣悶,可是又沒辦法抗議,要不是她先取笑他,她哪會上當?


    「生氣了?」見她不語,他笑咪咪地問。


    正當她想反擊之際,隱約傳來一陣音樂聲,讓她想起自己將手袋放在客廳,因此急忙站起來,並前去接聽。


    「我知道了……不……你們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嗎?現在,你們應該很高興,不是嗎?」她歎氣。


    「不需要……我現在忙得很,根本就騰不出時間……對,我會自己打算……知道了,總之……不,我……喂喂……」


    最後,她無奈地掛掉手機,歎一口氣。


    「怎麽了?」跟著她離開書房的雷佑楠,悉數聽見她剛才的話。


    「哇,你怎麽走路沒聲音?」仍在煩惱的她被他嚇了一跳,沒好氣地斜睨他一眼,卻在看到他臉上流露的關懷之情時,感到胸口微微顫動。「沒、沒什麽。」


    「這叫沒什麽?」他驀地點住她皺作一團的眉心。「都連成一線了。」


    她想搖頭堅持自己沒事,然而他關懷的舉動,叫她忘掉了如何逞強,但她始終嘴硬,不肯透露半句。


    「小柏,我知道你很厲害,可是你不是超人,不可能獨自處理眾多的煩惱,也許你覺得我沒有足夠的能力幫上忙,可是跟我說一下,至少可以讓你的心舒坦一點吧?」他將她輕輕擁於身前,輕聲俯在她耳畔低語。


    聞言,心髒顫抖得更是頻繁。的確,她太習慣在人前逞強,她在意別人的眼光,害怕讓別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麵,恐懼流露絲毫的怯懦。


    旁人加諸她身上的期望,令她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武裝起來,把強勢視作唯一的信仰,深信示弱是最可恥的行徑。每個挫折都不會打敗她,它們反而會成為最好的養分,支撐著她繼續奮勇向前,就算她感到受傷了,她根本就沒有療傷的時間,必須維持強悍。


    她以為,無論遇到任何事,都不會動搖她鋼鐵般的意誌。


    可是……她遇上了雷佑楠。


    在他麵前,她總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層層武裝一下子被剝開,他看到她亟欲保護的真實自我,卻不會取笑她,同時會包容她所有的蠻橫。


    她以為自己不會被寂寞打敗的,以為自己堅強得不需要別人的安慰,但是當他出現以後,她才發現自己想要的並不是現在擁有的,讓再多的公司轉虧為盈又如何?迴家等待的還不是隻有冰冷與寂寥?


    其實……她並不想成為別人眼內那可恨的女魔頭,她隻想成為某人心中最值得珍惜的琉璃,既晶瑩剔透,也色彩繽紛。


    然而,她有這麽幸運的機會嗎?


    她能接受一些出乎她意料的人與事嗎?


    「我想成為你的支柱,在你有需要的時候為你遮風擋雨。所以,」他接著說:「你不需要在我麵前逞強,而且我也不會輕易被你騙倒。」


    從第一眼起,他便看穿那顆包裹在層層厚重鋼鐵下的纖弱心靈,他希望自己能成為她唯一的避風港,給予她想要的安穩。


    「別信口開河。」她眼眸半垂,凝視他的胸膛。「這種玩笑……一點也不有趣!」


    她明白打從自己容許他住進來的一刻起,淪陷不過是早晚的事,隻是她一直都不願意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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