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美……不要光忙你那些貝比啦.我都已經快要煩死了,趕快幫我想想該怎麽辦嘛……"


    "嘿,在我這裏天塌下來,也沒有比小貝比肚子餓還重要的事!再說,你知道我就是愛小孩,所以才來開安親托兒班。每天看他們伊伊呀呀的,多有趣啊……"王玉美滿足笑著。


    她一畢業就跟姐姐合夥開設托兒安親班,從此就與尿布奶瓶為伍,日子簡單又快樂,該賺的錢也沒少賺到。於是--看起來不怎麽的「托兒業」反倒成了徐悠晴心中最羨慕的行業了。


    "哎,早知道當初一畢業,我跟你來托兒班當褓姆算了。"徐悠晴感歎不已, 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每天玩小貝比多單純有趣又有錢賺,誰知道我努力投入金融業,不但薪水沒領到,反而倒賠了三百萬,而且除了這三百萬,還不知道欠了那個男人多少死人債咧?嗚--我的人生完全黑白了啦!"徐悠晴愈說愈悲傷,又哭了起來。


    "小姐,現在講這些對事情沒幫助好不好?"王玉美正色告訴她。"你仔細迴去觀察那個男人,說不定你跟他的緣還不僅是欠金錢的債而已……"


    "欠錢債還叫而已喔?"徐悠晴哀號不已。"那是怎樣?要一輩子給他作牛作馬任他差遣嗎?噢!命這樣歹,不如來去死死好了!"


    "拜托!你不要動不動就死啊死的,很沒誌氣耶。"


    王玉美抱著小貝比,一麵搖頭歎氣,實在是受不了她!


    "你冷靜下來,該做什麽就一步步去做。我想,這男人一開始沒怎麽為難你,以後也不會太為難你了。你呢,就認分去賺錢慢慢還他,說不定,他會被你的認真感動,然後--"


    說到一半,王玉美戛然而止,意有所指看了徐悠晴一眼。


    "然後?然後怎樣?"


    徐悠晴沒懂她欲言又止的話語裏隱含的意思,焦急地追問。


    "哎呀,幹嘛話都不說完啊?你很討厭耶!然後是怎樣呢?說啦!"


    "你自己慢慢想、慢慢觀察吧。未來的事情誰知道?"王玉美賣關子,神秘地眨眼。"未來的事情我要是能先預知,我就直接開神壇啦!你自己去慢慢想,不要再問我啦。"


    "什麽啊?我要是想得出來還來找你做啥?"徐悠晴愈聽愈茫然,除了皺眉歎氣,真是一籌莫展。


    康世煒到醫院做了簡單的檢查,確定沒事便返迴家中休息。


    想到事發當時,徐悠晴那驚慌失措的模樣,縱使受傷的人是他,仍覺得有些不忍心,因為他很清楚她絕對不是故意的--她的手,似乎受傷頗重。


    帶著傷還要做生意,表示她真的非常想快速賺到錢償債,光憑這點便足以讓他不忍苛責她的無心之過。 "世煒,胸口還痛嗎?"尤天愛擔憂地輕揉康世煒受撞擊的胸口,以十足溫柔的語氣問道:"奇怪了!我一直在想,那個賣冰的女人是不是跟你有仇啊?她怎麽下得了這種毒手?"


    "別這麽說。她也不是故意的,那隻是個意外。"康世煒從床上坐起,拿起秘書送過來的一大疊報表仔細看,淡然道:"反正我也沒受傷,你不要想太多了。人家開店做生意,沒必要跟客人過不去。"


    "什麽不是故意的?她擺明了沒好音心!"尤天愛顯然很不服氣,怒眼圓瞠。"怎麽說我們上她的店就是客人,她那樣算什麽待客之道?害你胸部受傷還裝一臉無辜,哼,要這種賤招--不管啦!我一定會找律師好好研究,看看要怎麽討迴這個公道!"


    "算了!我都說她不是故意的了。"康世煒沉下臉,製止她再說下去。


    "世煒……"尤天愛仍不願就此收口,打破砂鍋追問到底。"到底是為什麽?你跟她素昧平生卻一直袒護著她?難道你們之前已經認識了嗎?"


    尤天愛認為這是合理的懷疑,打從靠近那家冰店,從那個女孩子開口講第一話開始,她就覺得康世煒和那女孩絕非第一次見麵……


    而且,以她做為女人的直覺,她始終覺得康世煒看她的眼神,似乎帶著不一樣的情愫,特別是那個女孩子的臉蛋,某個角度看過去還真像十年前的李柔君--


    總之,這個莫名闖進他們生活的女人,就是給她帶來很大的心理壓力。


    "天愛,我不喜歡你這種態度。"康世煒從床上坐了起來,口氣轉硬,表情陰沉。"我們隻是朋友,你不該因為我們之間很熟,就一再跨越個人隱私的界線。"


    "我、我……隻不過是好奇問問。"尤天愛看出他在生氣,放低聲量道:"好嘛,我知道啦,以後我不亂問了。"


    "嗬--你哪次不是說不問?"康世煒畢竟不是第一天認識她,索性一次把話說個明白。"我知道你沒問出來是不會罷休的,告訴你吧!夜市裏那家冰店的女老板就是不小心下錯單子,讓我賠掉三百多萬的那個粗心營業員。"


    "啊?就是她啊?!"尤天愛非常訝異,微張嘴巴。"哼,這年頭啊,不知流行什麽邪魔歪道,欠人錢的比被欠錢的還跩咧!"


    "我想,她是為了要還這筆大錢才去夜市做生意的。"康世煒帶點愧疚的語氣。"她根本不是混夜市的那種料……"


    "不是也沒辦法啊!"他語氣中的憐惜讓尤天愛非常吃味,酸溜溜道:"誰叫她犯下那麽離譜的錯?沒去賣身還債算她走狗運了,擺個剉冰攤子算什麽?你不必愛心太泛濫了,犯錯的人當然要為自己的錯付出代價。"


    "話是沒錯,隻是……唉,這件事情我自己來處理就好。"康世煒欲言又止,他不想跟尤天愛說太多,以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誤會。


    "喔。"尤天愛識趣點點頭,像個大姐似給他諄諄告誡。"她欠的是你的錢,你處理是理所當然。但我仍要雞婆地提醒你,別給女人擅長的裝可憐給騙了。該要的東西還是得要迴來,不要隨便濫用同情心。"


    "知道了。"不知怎地,尤天愛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老太婆的嘮叨,令康世煒沒來由心生厭煩,一點兒也不想聽。"時間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不如早點迴去休息吧,我也覺得有點累了。"他打了個嗬欠,順勢下逐客令。


    "好吧。那我先走了。"尤天愛戀戀不舍的望了他一眼,依依道別。"你要早點休息喔,如果胸口不舒服的話,記得要趕快去看醫生。"


    "嗯,我知道。"康世煒揉著微痛的太陽穴,為她打開大門。"你一個人路上小心點。"


    "噫?尤小姐,這麽巧啊,你也在?"大門一打開,門外站著一位提個鍋子的大嬸,她是康家備受重用的管家廚子--周嬸。


    "噫?周嬸?你怎麽跑來我這裏?這時候不是該待在醫院陪我奶奶嗎?"康世煒訝異問道:"是不是我奶奶她老人家怎麽了?"


    "沒有、沒有啦。您想太多了。"周嬸急忙搖手解釋道,"孫少爺您別緊張,老太太人很好在醫院裏靜養。是她老人家特別差我給孫少爺送一鍋人參雞湯來,她怕您最近公司醫院兩頭跑累壞了身體,叮嚀我要給您補一補。"


    "喔……原來是這樣。" 康世煒鬆了一 口氣,接過周嬸手中的鍋子。"謝謝你費心。麻煩迴去轉告奶奶,就說我一定會乖乖喝雞湯,請她別擔心。"


    "好,我一定會告訴老太太。"周嬸臨走又特別轉頭看了看尤天愛,含意深刻道,"尤小姐既然也在,就陪我們孫少爺一起喝完雞湯再走吧?!男人家總是不懂得照顧自己,還是要有個貼心的女孩子照顧著才好--"


    "周嬸,我--"尤天愛羞怯低下頭,心兒像是澆了蜂蜜水似地甜滋滋,她知道周嬸誤會了她跟康世煒之間的關係,但她超喜歡這種被誤會的感覺。


    即使知道不是真的,片刻的麻痹陶醉也是美好啊!尤天愛偏著頭,帶深情的眼光看著康世煒。"我可以托你的福,陪你一起喝周嬸的愛心雞湯嗎?"


    "你--你真的想喝喔?"康世煒問得言不由衷,心知肚明尤天愛一定會順水推舟地留下來,然後,周嬸一定會迴到醫院向奶奶加油添醋一番。


    哎!康世煒可是「苦在心裏口難開」,他努力壓抑在心底深處的念頭又再度竄了上來--


    非要把「正牌女友」找出來,讓天愛、還有奶奶她們全都死了這條心才行了!


    再這樣胡打瞎纏下去,隻有兩種結果--第一是奶奶被他的謊言氣死,第二,說不定他真的得娶天愛為妻……


    不不不!這兩種結果他都不要,一定不能發生任何一種。


    康世煒沉默著,心中終於下定決心--他要馬上找到徐悠晴仔細談一談。


    "進去進去!雞湯趁熱喝才好。"周嬸催促本來已經要迴去的尤天愛再進屋裏去。"幫我看著孫少爺把雞湯喝進肚子裏去,免得他又賴皮。"


    "嗬嗬,周嬸給我這樣重大的任務,那我更是非喝不可了。"尤天愛彷佛領到聖旨似地,勾起康世煒的手臂。"走!進去喝湯。在你正牌女友從歐洲迴來之前,先由我來暫代職務,一定把你照顧得白白胖胖的……"


    嚇!哪來的歐洲女朋友啊?她根本是故意哪壺不開偏提哪壺麻!


    康世煒氣忿瞪了尤天愛一眼,不客氣摔開她的手,自己先進到屋裏去。


    "世煒?怎麽啦?我又說錯什麽了嗎?"尤天愛緊張追進屋來,小心賠不是。"我是怕周嬸迴去會在你奶奶麵前亂講話啊,所以就照著她的意思--我又沒有別的意思!"


    "算了!我懶得跟你扯這些廢話。"康世烽隨意套上一件外衣,抓起車鑰匙便往外走。"要喝雞湯你自己慢慢喝,喝到你高興過癮為止。我心情不太好,想一個人出去逛逛,你走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帶上--"


    "世煒……"尤天愛哪有心情喝什麽雞湯,三步並兩步追上前。


    砰!康世烽用力把門擰上,一點餘地也沒留給她,鑽進電梯下到停車場,直接開了車子揚長而去。


    他真受夠了這群無聊的三姑六婆--真是夠了!


    深夜三點,打烊的夜市。


    "你?你怎麽來了?已經很晚了--"


    徐悠晴拉下店麵鐵門,赫然發現康世煒竟站在她麵前。忙到深夜近三點鍾才打烊,疲憊不堪的她虛弱語調中帶著無奈。


    "你一個人嗎?我送你迴家。"他什麽也沒答,隻沉沉地說了這句話。


    "嗬,你大半夜跑來這裏,該不是想看看我到底賺夠不夠還你錢?並不是真想送我迴家吧?"


    話出口,徐悠晴才發現自己的口氣不太好。怎麽說他白天才在自己的冰店被意外飛來的冰塊打傷,雖然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總得負上一點道義上的責任。


    "不是。"他直接否決掉她的問題,深湛的眼眸看進她疲累到幾乎失神的黑瞳裏。"你每天都做到這麽晚嗎?長期睡眠不足,身體會受不了--"


    "你呢?下午才被冰塊打傷,怎麽不是來興師問罪,卻是來關懷問候打傷你的人?"她兩手拎著沉重的袋子,步履蹣跚地慢慢走向她停放機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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