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李家徹底陷入了完全沒有理智的忙亂中,這種狀況是在館陶帶著十幾馬車的禮物,主動加入主母的行列,跟李婉一起發號施令開始的,這一來,李家原有的各司其職,井井有條就被徹底打亂了,因此足以說明,政出多門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李瀚的新房按照當初商定的那樣,在他原先作為起居室的左右兩側,各收拾出一個側院,進行了大範圍的改擴建,公主在左,方玉秀在右,除了屋裏裝修的顏色不同,其他規格一摸一樣,這是李瀚強烈堅持的,生怕方玉秀感受到比公主第一頭的委屈。


    可是,館陶帶來的十幾馬車東西,卻最起碼有九車半是送給劉鏈的,這要是都擺進左側屋裏,那還是高下立現,厚此薄彼了,故而,李家人看館陶大唿小叫喊人往公主房裏搬東西,嘴上不說,心裏都是埋怨她多事。


    李瀚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在接到一個下人的報告後,他一大早就溜出家門,帶著幾個狗腿子急匆匆出城去了霸上,召見了一個渾身風塵的人。


    那人看到飛馬而至,瀟灑至極的飛掠而下站在麵前的李瀚,眼裏都是小狗看到主人時那種驚喜和依戀,紅著眼睛叫道:“爵爺,我可想死您了啊!”


    李瀚看著吃的壯實,徹底成了一個北地大漢的石頭,心裏湧起一陣親切,抬手在他胸口砸了一拳說道:“看起來你日子過的不賴嘛,吃的跟狗熊一樣。”


    李三蒼龍都是跟石頭共過生死的,三人也摟抱住嘻嘻哈哈一陣子,這才開始轉入正題。


    石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是啊,咱們的加工廠生意好極了,我讓風二娘跟顧大姐兩個人分別負責毛紡廠跟皮甲廠,她們都盡心盡力做的很好,毛紡產品按您的吩咐庫存著,皮甲卻都被李廣太守帶著邊將們買走了。


    有了餘錢。我就按您的吩咐在周圍招募無家可歸的流民,秋種之前已經安置了三百多戶,耕種農田兩千多畝,哈。那裏的土地都是肥沃的緊,丟下去種子就能長,今年秋天收的糧食就堆積如山,足夠大家吃兩年的呢。”


    李瀚並沒有意外,陰山一帶土地肥沃,可耕可牧,早先被匈奴人占領,那些隻會放牧的胡人生生把這地方都給荒廢掉了,除了天生的草場,根本沒有其他利用價值。


    李瀚欣慰的問道:“石頭。你辛苦了,礦山動工沒有?”


    石頭滿臉忐忑道:“動是動工了,但這件事我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若是不對,爵爺就責罰我吧。”


    “怎麽了?”


    “李廣太守時不時就跑去我們那裏探視。但凡是軍隊用具,甲盾馬鐙之類的統統都強行買走,雖然也給了我們不少幫助,但這人很討厭,就是遇到什麽都想插一腳。


    那天他看到我正在安排招募的礦工準備開工,非要跟去看看,當看到咱們挖出的銅礦石時。那眼睛,跟看到肉的狼一樣放綠光,死活非要參與一份。


    沒有您的許可我肯定不答應,最後他竟然用不答應就禁止我們采挖做要挾,最後又主動提出以後的礦工跟流民招募他幫我們做,隻求能占一成。我想著也不多,實在沒法就答應了……”


    李瀚揉揉鼻子,懊惱的說道:“這老狐狸們不傻,他當然懂得一座銅礦的價值,一成……嘿。一成就足夠買兩座長安城了!”


    眾狗腿子們一起大驚失色,蒼龍沉著臉說道:“石頭,你太魯莽了,你若是無法決斷,哪怕暫時不挖呢,也比現在被李廣那廝勒索走這麽多合適啊!”


    石頭都快嚇哭了,他哪裏知道那些礦石疙瘩能值那麽多錢,可憐兮兮的看著李瀚。


    李瀚揉完鼻子反倒釋然了,拍拍石頭說道:“沒事沒事,這發財嘛,當然是大家一起發才長久,若是咱們吃獨食,李廣肯定多方阻撓,那就不劃算了,一成而已,給他就給他吧,對了,他幫忙盡力了嗎?”


    石頭鬆口氣說道:“盡力盡力,李廣太守掐著我的脖子跟我簽了協議之後就走了,僅僅過了二十天,一支隊伍就到了咱們那裏,我還以為是匈奴人打過來了呢,誰知卻是李廣太守給咱們送人手來了。


    老天爺,第一次就送來三千多口子,說是他在被羌人搶掠過的張掖郡帶過來的,因此,張掖郡的太守還給他下了一跪,千恩萬謝他幫這些可憐人找了一條活路,並且懇求他以後要時常接受這些邊民呢。


    這些人到了咱們那裏,看到天天能吃飽飯,還按時發工錢,哪裏肯走,一個個都把家安在這裏了,還紛紛捎信召喚親友,現在,咱們一郡的人口已經過萬了!”


    李瀚雖然知道自己的簪嫋郡位於匈奴於大漢邊界,恰好富含銅礦的後世內蒙古烏奴格吐山位於其中,還有二郡更不得了,乃是後世的東北黑土地,裏麵還有一座號稱“多寶山”的聚寶盆,匈奴人還以為給了他這裏,是把他塞進匈奴跟鮮卑人的兩張餅中間當肉餡呢,殊不知他才是笑的最開心的人。


    當然,明白這些天機,並不是李瀚具備什麽透視眼,能看穿底下蘊藏的什麽礦藏,而是他了解一些我國礦藏分布的基本知識,故而就顯得十分神秘了。


    讓李瀚也感到意外的是,邊境的民眾竟然生活得如此苦難,北有匈奴,西有羌人,東北方向又是鮮卑,麻痹的這些胡人無論什麽種族,統統不事生產,缺糧了的唯一解決辦法就是搶奪大漢朝百姓的口糧,可憐的百姓們被迫流離失所者居然這麽多,僅自己的一郡就收容了一萬多人。


    “哼,且容胡人再猖狂一時,待明年秋熟之時,爺必然讓他們嚐嚐厲害。”


    看著李瀚冷厲的臉,幾個狗腿子仿佛又看到大漠上獵獵風起,殘陽如血,映照著滿地胡人的屍骸,而自己的爵爺在馬上就是這番姿態。


    “石頭,你做的很好,你這次迴來除了給我匯報成績,還有什麽事?”


    石頭說道:“也沒什麽事,就是想你們了,還有……現在咱們簪嫋郡業務越來越大,我一個人管理起來有些吃力,想求您再派兩個人幫幫我,否則恐怕眼紅的人還會去插一腳。”


    李瀚讚同的說道:“是的,我也沒料到發展的這麽快,你一個人負責這麽多項目的確太吃力了,行,我會給你派去一個強悍的老大,連李廣也不敢找上門欺負你們,不過他一去,你可就當不成一把手了,委屈不?”


    石頭驚喜的說道:“好啊好啊,隻要是給咱們家賺錢,誰當一把手都行,我就怕被人訛詐,白白的損失了咱家的財產,不當頭沒事的。”


    李瀚欣慰的說道:“石頭,你迴來的正是時候,明天我就要娶媳婦了,你剛好一起熱鬧熱鬧,等你走的時候,我就讓你的幫手跟你一起走。”


    石頭一聽爵爺要娶親,更歡喜雀躍不已,石頭沒有留意他們談話的時候,有兩個人一直在屋裏聽著,特別是那個獅子般勇猛的老人,聽完了臉上就露出了奇異的神情。


    魏鐵突然縱馬而來,還沒進門就大喊道:“爵爺不好了!要出大事了!”


    李瀚色變問道:“怎麽了?”


    魏鐵滾下馬來,在台階下麵就喊道:“剛剛建陵侯差人偷偷來報信,說是條侯府上做好了準備,等明日您迎娶公主拜堂的時候,侯夫人率領闔府婦孺,抬著條侯父子的空棺大鬧喜堂為周相討迴公道,老太爺命我火速找您迴去處理此事。”


    李瀚苦笑一聲迴頭說道:“這可真是好人難做,老爺子,您說怎麽辦?”


    石頭一呆,不知道自己爵爺怎麽了,這事情如此要緊,誰家拜堂的時候被人抬著棺材上門鬧騰能忍啊?他怎麽衝屋裏說話呢?


    那個老獅子一樣的人一樣色變,站起來又把石頭嚇了一跳,這老爺子好高好壯,剛剛爵爺還誇他壯了,跟這位比起來,那還是雄鷹跟老母雞的差別啊。


    “老夫迴去走一遭。”


    “打住打住!”李瀚趕緊拉住周亞夫說道:“您這麽迴去了,咱們的苦心安排豈不都白費了?”


    “那怎麽辦?”


    “要迴去也得想個穩妥法子,您的身材太過明顯肯定不能迴去,這樣吧,把周大哥打扮打扮跟我一起迴城,等傍晚閉城門之前,我派人把伯母悄悄接到這裏,您問問她,若是不怕北地苦寒,到時候一起帶走就是了。”


    周亞夫長歎一聲說道:“小子,你真放心把你的簪嫋郡給老夫打理?還讓我把家眷也都帶走,你就不怕老夫據為己有嗎?”


    李瀚笑嘻嘻說道:“不怕不怕,周伯伯盡管全家都去,小侄對您放心得很。”


    石頭眼睛都瞪圓了,他這才知道爵爺給自己派了一個何等牛逼的幫手,條侯啊!周相啊!大將軍啊!


    周陽被打扮成李瀚的護衛,一行人急匆匆又迴城了,李瀚迴家假惺惺帶上五色禮品,這才公然的去丞相府化解危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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