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臣趕緊問道:“什麽忌諱?”


    “第一,須卜大薩滿滿懷怨恨而死,臨死而目不瞑,這種衝天的怨恨籠罩著王庭,若不驅除幹淨就丟過不管,他用生命寫下的最後一個預言就會實現。”


    李瀚此言一出,軍臣跟眾親貴麵麵相覷,都覺得此言非虛,因為他們匈奴人生來就是薩滿實行洗禮(這種洗禮跟基督教不同,乃是野蠻粗暴的拎起初生嬰兒放進涼水裏,若是強壯就活下來,虛弱的就是不適合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凍死也尋常,父母也不會特別悲傷。),一生所有的大事都是在薩滿指引下進行,對薩滿的敬畏可謂深入骨髓。


    須卜臨死時的狀況被衛士們傳了出去,在場的親貴都知道大薩滿是因為國師跟伊稚斜的挑撥,才讓大單於對其產生懷疑,因明誌自殺而死,臨死雙目圓瞪,怨氣衝天,而李瀚又一言點透,由不得他們不深以為然了。


    軍臣一直對須卜的死耿耿於懷,而且,臨死之時湊在他耳朵上說的“不要把後背交給伊稚斜”的確算是一個血寫的預言。


    這兩天軍臣甚至一直在想,要不要為了杜絕後患殺掉伊稚斜。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兄弟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本領高強,把左穀蠡王的領地經營的井井有條,最強悍的四色鐵騎裏麵,除了赤黃馬隊屬於左賢王,也就是太子於單,剩下三支都是伊稚斜的。


    那些戰士深深敬愛他們的王,若是伊稚斜死了,恐怕立刻就會引發內訌,是以軍臣有所忌憚,不敢動手。


    緊皺著眉頭,軍臣憂鬱的看著李瀚,不知道從他那張嘴巴裏還會說出什麽石破天驚的事實來。


    李瀚沒有再給他提什麽讓他無法決斷的事情,開口說道:“第二點,剛剛您說大匈奴已經接受了聖天教。那麽,就需要一個莊重聖潔的立教儀式,而這個儀式是不能夠草率的,我已經從天父那裏得到了啟示。就在下一個月圓之夜舉行就可以。”


    一屋子人都讚歎點頭,覺得盡快成立教派理所應當,卻不明白到底這跟大單於大婚有什麽關聯。


    李瀚很快給出了答案:“在聖教成立之前,婚喪嫁娶之事一概不能進行,免得褻瀆了上天。故而,您的大婚要等聖教成立後的下一個月圓之日最吉祥。


    剛好這兩個月我可以幫你們消除須卜大薩滿的怨氣,到時候您成功和親,公主會給您帶來富貴吉祥,還有長壽健康。”


    李瀚說完,軍臣就笑了:“那就這麽定了!我倒是覺得給我們大匈奴帶來吉祥的不是公主。乃是聖子您才對呢,哈哈哈!”


    李瀚詭計達成,心滿意足,趕緊謙虛的說道:“哪裏哪裏,公主是金枝玉葉。天生福相,一定會宜室宜家,多子多孫的。”


    雖然這番話文縐縐的,但翻譯也很聰明,按匈奴話給翻譯成“牛肥馬壯,子孫旺盛”,聽的眾親貴都仰天大笑。隨後就放開了喝酒吃肉。


    李瀚被灌了幾碗酒,立刻搖搖晃晃的打起了醉拳,匈奴人就狂笑聖子別的地方神奇,就是酒量太過稀鬆,終於放他走了。


    剛迴到他的穹廬,就看到一個瘦瘦的小子縮頭縮腦的窺探。李三懶洋洋的靠在一邊也不阻止,李瀚就問道:“你找我嗎?”


    那瘦子嚇了一跳,轉臉一看是李瀚,趕緊滿臉喜色的低聲說道:“奴奉大國師之命來給聖子傳信。”


    李瀚心裏湧起五個大字:“又是死太監!”


    是的,這瘦子也是一個太監。是跟中行說一起陪嫁過來的,他沒有中行說那般狡詐跟野心,就隻能看人家成了大國師,他還是一個低賤的奴才。


    李瀚一揮手讓他進來,那人走進門塞給李瀚一個布條就匆匆走了,李瀚打開一看,上麵寫道:“今夜西風急,姑衍大火起。”


    “哈哈,這麽快?”李瀚驚喜的叫道。


    李三說道:“這是您自己定的日子,怎麽又驚訝。”


    “呃?啥意思?”


    “您早上不是說今夜要起西北風下大雪嗎?匈奴探子報告給大單於,就定下日子今日冶鐵,右骨都侯跟烏克圖已經率隊去姑衍山準備了,隻等風起就開始冶煉。”李三已經暗中隨行冶鐵隊伍去打探過了,就從容迴稟。


    李瀚卻發呆了,苦笑著咒罵一句:“靠!這樂子大了,小爺是覺得有點冷,隨口說說的,萬一晚上不刮風,我豈不穿幫了?”


    李三更傻眼了,他對李瀚的神奇從來都是深信不疑,哪裏知道這位爺其實最不靠譜,不過他看著李瀚雙眼咕嚕嚕轉的樣子,就知道絕對不會無計可施,也就把李瀚的話直接無視了。


    某神棍暗暗叫苦,媽的看起來神仙不好當啊,以後連話都不敢亂說了,隨口發一句感慨,都會被當成預言了,這還讓人活不活了?


    “賭人品吧!我媽從小就總嘀咕,‘天上瓦茬雲,西北風聲緊,若是隆冬天,大雪堵住門’今天一切都符合這個預兆,就看看老媽您的諺語準不準了,想來您一定不會坑親兒子的吧?我可是您親生的啊!”


    某神棍肚子裏嘀咕完畢,趕緊招手叫過自己的幾個忠實狗腿子,密密的計議了一番,就關門睡覺,養精蓄銳,專等晚上了。


    匈奴王庭的暮色逐漸降臨,看著天邊的雲層越來越厚,哪裏有鮮豔的彩色晚霞,隻留下鋪天蓋地的鉛灰色,仿佛要整個砸下來,把地上金黃的牧草覆蓋住一樣,空氣奇冷無比,卻沒有一絲風,莫說是西北風,東風,南風也沒有一絲。


    伊稚斜一會兒去門口看看,一會兒去門口看看,迴來就對滿臉焦躁的軍臣說道:“王兄,還是沒有風,難道李瀚說錯了?”


    “哼,他最好別說錯。”軍臣狠辣的說道:“這次我聚集三十萬精兵蓄勢待發,卻被這個小兒所阻止,若非各路王侯統統對他深信不疑,我怎甘心這次秋狩就此罷休?須卜春天就曾經說過,上天喻示今年冬天將會大雪不斷,咱們的牛羊恐怕要凍死不少,不去漢朝搶過冬的東西,那可就難熬的很了。”


    伊稚斜眼睛一亮說道:“對,若是今晚沒風,就說明這個聖子是假的,咱們就可以繼續起兵了。”


    由此可見匈奴人果真是極度的現實,現在用得著你你就是聖子,用不著你就是小兒,反正月亮已經留住了,李瀚若是立刻犯下預言不準的罪過,匈奴王侯們就不會再反對出兵了。


    誰知正在這時,王帳上厚厚的羊毛氈簾子發出了“噗噗”的聲音,隨即被卷起老高,一陣透著寒意的冷風順著空隙一下子吹進來,軍臣的臉瞬間黑了,憤怒的咒罵了一句:“該死!”


    姑衍山地勢奇特,兩麵主峰之間天然形成一條風穀。


    風穀兩側的山壁因為千百年的強風淩虐,寸草不生,山石都被吹得千瘡百孔,有風時會發出各種各樣的詭異聲音,若是有人單獨行走在這裏,如同掉入地獄餓鬼道一般,耳朵裏盡是鬼哭狼嚎。


    但是匈奴人素來不懼鬼怪,他們非但不怕,還聰明的發現利用這條風穀作為天然的大鼓風機,堆積起柴堆跟姑衍山特產的石炭,可以提高火焰的溫度,把平時不能燒融的鐵礦石融化掉,他們就聚集匠人,在鐵礦石融化的時候盡快進行錘煉擊打,一次次把雜質溶解清除,然後趕在凝固前打製成器具。


    姑衍山今晚就處在這麽一種熱火朝天的境況中,雖然西北風凜冽,雪花已經開始飄舞,但是山口處卻火焰衝天,吼聲陣陣,無數匈奴勇士赤著上身,手裏掄著大鐵錘,一次次砸向麵前的通紅鐵塊。


    李瀚哪裏敢聽死太監的餿主意三更再出來,他可不認為軍臣兄弟那麽放心的對他不采取監視,否則他的穹廬絕不會正麵對一座堡壘,那射箭孔裏麵,若是沒有幾隻眼睛盯著他的帳門才出鬼呢。


    故而,傍晚風起之時,送親正使帶著幾名送親使團的成員去了聖子的穹廬,並一直在裏麵飲宴。


    入夜之後,大風越烈,客人告辭出來都扣著嚴嚴實實的風帽,返迴自己的住處了,隨後聖子的親衛就說聖子酩酊大醉已經睡了,就此熄燈。


    其實,一幫“客人”到達張方達的穹廬後,瞬間揭下風帽,卻哪裏是張方達,不是李瀚跟他的幾個狗腿子卻是哪個,幾人迅速換上夜行衣,也不敢騎馬,悄悄融入夜色中。


    蒼龍跟李三替換提攜著李瀚,加上他這半年來習練楚天宮的輕身功夫也已經小有成效,故而也不比馬慢,姑衍山並不太遠,起更十分就到了。


    到達之後,李瀚看到的一幕就是穀口大火朝天,如同火山爆發般岩漿橫流的壯觀場麵了。


    “額滴神!”李瀚手裏拿著一塊讓蒼龍摸過去拿迴來的石炭塊,嘴張的老大,喃喃自語道:“這也太他媽逆天了!居然知道利用天然風道做鼓風機,把不純淨的石炭直接提煉成焦炭,焦炭燃燒的時候溫度能夠高達兩千多度,這樣的溫度莫說是冶鐵了,煉鋼都夠了啊!”


    ps:


    剛到家,一大早碼出來趕緊更上,有些遲了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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