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瀚怒衝衝吼道:“小爺兩樣都要!我可算是明白你為什麽總不受皇帝待見了,辦一件事就隻想到這麽一個辦法,動不動就想犧牲別人生命為代價,真是愚蠢!


    辦事情要用腦子,用腦子懂不懂?長這麽大腦袋不是光為了好看的,是要用的李太守!


    小爺也知道死太監想弄死我,我也想弄死那個死太監,但你看我剛剛為什麽還睡那麽香?難道你真以為我是虎狼屯於階尚談因果的老迂腐嗎?還是你覺得我根本就是個不珍惜生命的二百五?


    我去!小爺我長安城還有一大家子人等著我養活呢,我今天剛剛12歲半,還有大把生命等著我去享受呢,若是心裏沒數,我能安心睡覺?


    告訴你李太守大人,您釣魚我也在釣魚,您用的魚餌是我這個活生生的大活人,付出的代價是我死了你繼續當窮鬼,可你知道我用的什麽魚餌嗎?


    智慧!智慧懂不懂?


    我告訴匈奴大薩滿,說我從天父那裏得到啟示,今晚中行說要跟其他歹徒秘密接頭,密謀殺我,同時他還聯絡反賊唆使大單於今年秋熟進攻大漢,到時候匈奴即將發生內亂,從此一蹶不振,除非他殺了死太監或者是阻止死太監殺了我這個聖子,才能消除這個大災難。


    於是他信了,於是今晚有他去給我當打手對付死太監,於是我才能睡得如此安穩如此香甜!


    哼!


    跟我比比,小爺我一文不費,就動動嘴皮子就達到目的了,您李大太守卻要付出小爺我這顆大好頭顱!


    是,我知道你會告訴我別說是我這顆頭了,即便是付出您李大太守的腦袋,隻要能殺死死太監給朝廷消除隱患,您也在所不辭對不對?


    人的生命隻有一次好不好?爹娘把誰生下來養這麽大都不容易好不好?腦袋掉了就沒了!你死了倒是成了英雄,你娘咋辦?你媳婦咋辦?你兒女咋辦?你還指望國家替你養嗎?


    切!最煩你們這些動不動就拿出慷慨激昂。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所謂英雄主義嘴臉……


    嘖嘖嘖,罷了罷了,跟你們智商不是同一等級,談話太累。我繼續睡去,你們釣土狼吧,祝你成功。”


    李瀚怒衝衝說完,從地上爬起來就迴屋裏繼續躺下了。


    被他一番長篇大論的牢騷聽的目瞪口呆的李廣跟張方達麵麵相覷。


    良久,張方達先反應過來,不確定的小聲問道:“呃……李兄,剛剛李瀚所言提到的什麽‘智商’是什麽意思?還有,‘小我’跟‘大我’是否指個人生命與忠孝節義?最最讓我佩服的就是那句‘虎狼屯於階尚談因果’,這個少年不簡單啊!能隨口說出這樣精妙的話語,加上他一路走來為了給公主解悶隨意吟出的歌賦。每一首都是曠古絕今的絕佳好賦,我已經悄悄記錄密報皇上了。”


    李廣沒有立刻迴答,足足沉默了一盞茶功夫才長出一口氣說道:“哈,被罵的啞口無言呐!咱們的智慧比起那小子來的確是天上地下。我打獵歸來他那首‘西北望,射天狼’我也已經密奏聖上了……唉。活了三十五年,被一個小後生罵成這樣還心悅誠服……”


    “他既然說已經引得匈奴人去跟蹤中行說,看起來那廝不會來此行刺李瀚了,咱們倆是否可以迴去了?”


    “張公,剛剛那小子說了那麽多,你可曾聽出蹊蹺來?”


    “哦?什麽蹊蹺?”


    李廣慎重的沉吟道:“他說他假借預言,告訴匈奴大薩滿中行說要跟反賊勾結。挑起匈奴跟大漢的戰爭,並以此做餌,引大薩滿去潛伏偷聽。


    剛才他說的對,若無把握,這小子決不能倒頭大睡,那就是說。他說的中行說勾結反賊是真的。


    那麽,反賊是誰?”


    “哎呀,幸虧李兄留意到了,我剛剛隻顧留意他講述中我們聞所未聞的詞匯了,這個倒是沒注意。


    你說得對。這小子從來做事穩妥,他既然讓大薩滿去偷聽,必然算準了中行說會跟反賊勾結!”


    李廣眼神瞬間發亮,激動說道:“這小子真是一員福將,自他來後我就覺得事事順遂,這沒準又是大功一件!”


    “那還愣什麽?趕緊去妥善安排啊,若是探聽到中行說跟哪路反賊勾結,這個功勞足以讓你心願得償了!”張方達也激動了。


    李廣站起來大聲笑道:“哈哈哈,李瀚,謝謝你今天罵我一頓,李廣受教了。”


    李瀚躺在床上,兀自怒氣未消,聽到李廣的話,低聲嘟囔道:“哼,現在才明白過來趕去布控,真夠遲鈍的!就讓你們這幫知了螳螂黃雀的鬧騰去吧,哪怕你們把北市拆了,打得頭破血流幹小爺屁事,這下子,小爺才能安心了。”


    鼓動起大薩滿後,又故意泄露天機讓李廣也出馬,等於給自己上了雙保險,當然,也同時給死太監和死螃蟹弄了雙重強敵。


    哼著小曲爬起來,李瀚懶得吃驛館做的少鹽沒滋味的水煮菜,心情大好之下,就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李瀚決定燒烤,而且,他在這一點上極其敬佩古代人的智慧,從商代開始,華夏就有人加工木炭用於冶煉,戰國時期已經十分普遍了,故而,現在的雲中就有賣炭的人家。


    差李三出去買迴來一大筐木炭跟一隻羊,李瀚在驛館的院子裏準備開始燒烤了。


    沒有烤爐不要緊,讓石頭去找來幾塊大石頭圍成土灶就是,沒有烤架不要緊,粗大的木柴交叉起來綁成一個結實的架子,又去衛士們那邊踅摸了一根鐵槍,把羊橫穿在鐵槍上放上木架,就一切就緒了。


    作為一個挑嘴的吃貨,應急包裏怎可能沒有辣椒麵跟細鹽,花椒好說,藥店裏作為藥材出售的黎椒買來,讓下人們用石臼搗碎就齊活。


    最讓李瀚開心並促使他做燒烤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昨天他閑逛的時候,居然在一家波斯人開的商鋪裏買到了一種當香料賣的奇物---孜然!


    波斯人把這東西說的神乎其神,說做成香囊佩戴在身上,可以精神煥發,容顏美麗,心情舒暢。


    其實李瀚知道孜然的確可以入藥,孜然果實跟揮發油有驅風、興奮神經、健胃、抑菌作用。主治胃寒呃逆、食欲不振、腹瀉腹脹、小便不利、血凝經閉等。


    可笑波斯人隻說出了這奇物最微不足道的香料作用,卻把調料跟入藥兩項給忽略了。


    但李瀚可不會好心腸的提醒這波斯人,他買走了這個商人的所有孜然,這是產自伊朗的大籽孜然,果實飽滿,味道濃鬱,他開心極了,迴來就藏起來一些迴家種植,剩下的還有好大一包,就要施展燒烤作用了。


    點燃木炭,一開始是把羊肉裏麵的血水烘烤出來,這個階段不需要放調料,等滴下來的液體由血水變成油脂的時候,李瀚開始往上麵抹蜂蜜,烤的發黃焦脆,肉皮吱吱作響的時候,撒上細鹽繼續烤。


    碟子裏放好碾碎的孜然花椒麵辣椒麵,這東西若是充裕,該灑在羊肉上一起烤,現下很珍貴,李瀚就決定蘸著吃。


    掏出靴筒裏的瑞士軍刀洗幹淨,李瀚片下薄薄一片焦黃酥脆的羊肉,沾了一點調料放進嘴裏,立刻,一股熟悉的濃香襲擊了他的味覺神經,讓他發出一聲舒服的歎息。


    李三跟隨李瀚久了,知道這個主子沒什麽上下尊卑的概念,剛剛盯著早就饞涎欲滴了,看到李瀚吃,從腰間抽出腰刀,割下一大片就塞進嘴裏,即便是沒有其他調料,也香的他差點把舌頭咬掉,大口吃完,又揮刀去割。


    李瀚罵李三太貪婪,吃相像豬,分給他一些調料,兩人吃的不亦樂乎,忽然聽到有古怪的聲音“咕嘟”“咕嘟”,轉臉看到石頭滿臉豔羨的一個勁吞饞涎。


    李瀚很奇怪的問道:“你幹嘛不吃?饞成這副德行也不像不餓啊!”


    “爺,我可以跟您一起吃?”石頭怯怯問道。


    “靠!你跟我了就是我家人,一家人幹嘛不能一起吃飯?傻缺吧你?”


    “哦哦哦……唔唔唔……”石頭一聽欣喜若狂,伸手就撕下一塊肉塞進嘴裏,登時燙的唔唔唔亂叫,又不舍得吐出來,就轉著圈子直跳。


    這場景樂的李瀚李三都哈哈大笑,其他的送親隊員聞到香味都饞涎欲滴,卻不敢出來,都躲在屋裏聞著香氣流口水。


    李瀚吃著香的還想喝辣的,突然想起一件事,讓李三去搬出一壇葡萄釀,讓石頭去驛站的門口弄一大坨硝石來,他早就留意那裏堆了一堆。


    確定那是硝石,是李瀚的一個偶然發現,他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很詫異,猛然想起史書記載:凡硝,華夷皆生,中國則專產西北。若東南販者不給官引,則以為私貨而罪之。硝質與鹽同母,大地之下潮氣蒸成,現於地麵。近水而土薄者成鹽,近山而土厚者成硝。以其入水即消溶,故名曰“硝”。


    此地正處西北,有這東西一點都不奇怪,驛館弄來是給房屋去潮的,用過了就隨意堆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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