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深深地看著李瀚說道:“瀚兒,你宅心仁厚這是好事,但皇祖母並不讚成你過早涉入宮廷事務,今日之事老身幫你們擋了,以後你可要小心。”


    李瀚誠摯的說道:“太後,您知道孩兒為何要幫臨江王?是因為孩兒自幼失去父親,孤兒寡母相依為命,但凡是危及到母親的事情,孩兒就寧肯拚命也要替母親化解,所以才十分理解臨江王的心情,不忍他一片仁孝之心卻橫遭誣陷。


    表哥上門求助,孩兒也是惶恐萬狀,明知他被人蠱惑闖了大禍卻無計可施,最後終於想到唯有您慈愛厚道,肯幫我們兩個孩子化解災厄,這才冒昧帶表哥前來求您庇佑。


    孩兒之誌不在朝廷權貴,而在於經商做富家翁,跟家人安居樂業,這一點您老是知道的,以後斷不會牽扯進皇室事務中的。”


    “唉,你是個好孩子,做富家翁可惜了,不過你的才能要等你成人才可以發揮,現在先經商也可。”太後喟歎道:“好孩子,難為你宅心仁厚,你去吧。”


    李瀚趕緊告辭,臨走還用眼神再次警告了劉榮一下,讓他萬萬不可自作聰明替栗妃求情,這才趕緊出宮迴大酒樓去了。


    緊趕慢趕,李瀚還是錯過了開業的吉時,當他到達李記大酒樓的時候,預定過席位的食客們早就入席。


    反倒是朝廷的三公九卿們陸續到達,因為沒有李瀚的安排,還都暫時坐在等待的彩棚裏,三五成團的在說話。


    看到李瀚,一個獨自坐了一個彩棚,麵色威嚴冷峻的男人衝他招招手。


    李瀚不認識這人,趕緊走過去深施一禮,陪著笑臉說道:“小子給您老見禮,後麵有雅間,請您移步,等會兒就上菜。”


    那人說道:“老夫周亞夫,可是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了,還因為你跟皇上打了賭,原本以為勝算極大,今天看看你開業的盛況,倒是有些拿不準了。”


    李瀚嚇了一跳,沒想到是這位煞神爺,誠惶誠恐的說道:“原來是丞相,請饒恕小子無知的罪過,小子經營這間酒樓,跟大藥房一樣僅僅為了養家糊口,不值得皇上跟丞相為小子費心。”


    “老夫倒是很奇怪你怎麽迴來了,難道郅都中尉沒有找你?”周亞夫突然說道。


    李瀚悻悻說道:“找了。”


    “他居然肯放你迴來,臨江王呢?”周亞夫更奇怪了。


    李瀚忿忿道:“說也奇怪,小子早起想起太後的藥今天沒了,怕耽誤她老人家服用趕緊去長樂宮送,恰好遇到臨江王在太後那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子送了藥剛想迴來,中尉就去了,說什麽臨江王勾結小子要造反,若非太後作證,恐怕小子真就被抓走了。”


    周亞夫恍然大悟,他跟竇嬰意見相同,都是死保太子劉榮的大臣,這些天一直因為這件事跟皇帝軟磨硬抗,弄得劉啟很不開心,卻因為他們倆都是肱骨大臣而沒法怪罪。


    所以,對周亞夫而言,李瀚搗鬼救下劉榮是他最開心的事情,就站起來說道:“既如此就好,你帶我們去嚐嚐你幾百斤黃金一席的酒宴吧,老夫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能讓我等花了巨資還沒話說。”


    剛剛周亞夫跟李瀚說話的時候,群臣都已經注意到了,但總是不好過來打擾丞相問話,現在周亞夫一帶頭,都走過來跟著李瀚走進後麵的雅園。


    李瀚叫過一幫子服務員,讓他們按順序領著各位大員們到號碼不同的雅間都安置好了。


    給官員們上菜,都是李瀚安排好的上等席麵,特等席是宰劉武那種“隻買貴的不買對的”好麵子肥豬的,對這幫大臣們可不能那樣做,但是中等和下等席麵又有不尊敬的嫌疑,所以就是上等席麵就正好。


    上等席八個熱菜分別是:醋溜肝尖,火燎鴨心,紅燒肉,掛爐烤鴨,蒜燒空心菜,燒茄子,幹煸豆角,辣炒黃豆芽。


    八個涼菜:鹵水豬唇,鹵水豬肚,蒜泥白肉,燒雞,涼拌黑木耳,涼拌黃瓜,涼拌青椒絲,小蔥拌豆腐。


    兩道麵點是蔥油餅和粟米麵窩窩頭,兩個湯是酸辣肚絲湯和米酒小湯圓,主食是韭菜雞蛋水餃和三丁撈麵條。


    酒是白酒,52度純糧食釀。


    一時間流水價酒菜上齊,眾位大臣們對平生第一次看到的新奇炒菜讚歎不已,更對裏麵奇特的香辣鮮麻以及醬香濃鬱頻頻發出驚唿。


    特別是嗜酒如命的禦史大夫直不疑,一口烈酒下肚竟激動地熱淚盈眶,仰天大唿老天垂憐他這個嗜酒如命之人,竟然在有生之年喝到如此好酒,真是不枉度過這一生的感歎。


    就連一直對李瀚標出這等駭人聽聞的高價賣酒席的衛尉建陵侯衛綰,也在看到每道菜都是大漢朝首次見到的珍饈美味,酒也是清澈見底,香醇烈性的好酒之後,暗暗讚歎這酒席別說黃金五十斤了,即便是這一壇酒標出此等高價,恐怕也是供不應求的。


    周亞夫越吃臉色越是凝重,作為繼衛綰之後的丞相,他考慮的最多的,是皇帝提出的對暴利商業的征稅製度到底是利國利民,還是禍國殃民這個大問題。


    知道這個理念是李瀚提出來的,周亞夫就更對這個超乎常人的少年萌生了深深的忌憚,甚至在從沒嚐過的美味入口,周圍官員嘖嘖讚歎不已的刹那間,都有拎起寶劍一下子斬了李瀚,免得他用此等稀奇之物毒害百官的意誌的衝動。


    可是,當看到在雅園裏端著托盤穿梭不絕的仆傭們,跟打扮的齊齊整整跪在每個雅間服務的丫鬟時,周亞夫想起了皇帝轉述李瀚那番資金鏈問題的話,登時覺得那都是真的!


    一個大酒樓,最起碼要養活數百個員工,還能夠連帶的養活種菜的農戶、養豬養鴨養雞的農戶、殺豬的屠子等等人,那麽那條資金鏈還真是就轉動起來了。


    而李瀚這個老板,在支付了成本和傭工工錢後,再繳納了巨額稅金,所賺取的利潤也就沒那麽嚇人了,不過是起一個橋梁作用,或者是帶動資金鏈轉動的車軸作用罷了。


    與此同時,國家源源不斷的收入大批稅金,而為這一切買單的,僅僅是在座這些薪金豐厚、抑或是巨商大賈們,家裏金子錢幣堆積如山,拿出來滿足一下口腹之欲,就能夠讓無數人受惠,這是一件多讓人欣喜的事情啊,為什麽剛剛想要殺了那根“車軸”呢?


    想通了之後,周亞夫徹底放開心懷,舉起酒碗跟在座的衛綰、竇嬰、袁盎等同僚頻頻痛飲,之後就笑道:“老夫徹底讚同皇上的提議了,明日就在郎官中間選取精通賬目的人才,成立稅務局,正式開始對各類商家的核準和稅金定製。”


    正在這時,門外一聲朗笑:“哈哈哈,難得周相如此興致,不知小王能否進來蹭一杯酒喝?”原來是梁王到了。


    周亞夫趕緊率先站起來迎接,劉武走進來說道:“小王已經在這大酒樓定下了特等酒席,準備晚上宴請各位賞光,誰知大家等不得晚上,中午就自己來了啊?既然如此,今天各位的酒宴都有小王付錢就是了。”


    周亞夫趕緊推辭道:“我等奉皇上命令,前來體驗這個酒店的牟利情況,怎能讓梁王破費,快坐下,老夫敬梁王一杯。”


    梁王對這個周亞夫,還有一個魏其侯竇嬰,簡直是恨之入骨,兩人都反對他成為儲君不說,當初七國之亂,就是周亞夫跟皇帝提議放棄梁國進攻吳楚,差一點讓他成為七王泄憤的靶子,若非他苦苦堅持到叛亂平息,沒準早就死掉了,所以雖然表麵尊重周亞夫,其實卻是恨不能食肉寢皮。


    但是,劉武也不傻,知道自己若想順利成為儲君,這些人的支持跟讚同是絕對不可或缺的,也隻能強顏歡笑的跪坐下來,開口旁敲側擊的提到劉榮被廢,太後甚為焦慮,特招他進長安來商議大事,其實就是暗示大家太後決心讓他當儲君,希望在座的識相點別阻攔。


    周亞夫跟竇嬰袁盎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懷著陽奉陰違的心情跟劉武敷衍,隻是勸酒勸菜,卻對他的話不做一個字的迴複,劉武看他們油鹽不進,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告辭了。


    一中午,劉武串遍了大臣們的酒席,有的有收獲,有的沒有,這讓他極其鬱悶。在他看來,抬出德高望重的母後,群臣應該一麵倒的支持他才是,誰料想居然是如此局麵,看起來這件事還得趕緊去給母親燒燒底火,爭取讓母親強壓住劉啟的脖子公開這件事才行。


    其實劉武犯了一個大錯誤,他原本不該這麽急就運作的,若是他按照原有計劃,下午邀請群臣晚上開口,也許能避免那些死保太子的大臣們的急切心理,現在打草驚蛇,讓他們也發現了這件事的緊迫性,酒宴結束後,周亞夫就跟竇嬰袁盎聯袂進長樂宮求見太後了。


    大臣們這個行為卻給李瀚帶來了更大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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