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李瀚選中了一臉慈善睿智的太醫令魏瑾,他躬身施禮說道:“太醫令,小子施術之時,請您在一旁協助可否?”


    魏瑾心裏一直對竇嬰找來一個毛孩子治病不以為然,可是,當他聽到李瀚提出他前所未聞的術語時,也是充滿了好奇心,而且他也已經斷定病人絕對沒治了,就讓李瀚試試也壞不到哪裏去。


    “隻要能幫上忙,老夫求之不得。”魏瑾說道。


    李瀚謝過他,轉臉對竇嬰說道:“侯爺請出去吧,門口留幾個人隨時聽招唿,屋裏就留我跟太醫令就行,人多了影響治療。”


    竇嬰又是一愣,悻悻的說道:“臭小子毛病不少,行行行,用心治。也請太醫令多多照看。”說完就走出去了。


    屋裏隻剩下病人跟兩人之後,李瀚低聲說道:“小子拜托太醫令一件事,那就是等下無論您覺得小子的行為有多荒謬,請耐心看完,不要驚動的侯爺進來,您有任何疑問都暫時別問,等病人好轉咱們再探討好嗎?”


    看李瀚神神叨叨的樣子,魏瑾更加不屑了,他點頭說道:“你放心,老夫不會一驚一乍的,更不會搶你的功勞。”


    李瀚知道老先生誤會了,但他也沒空解釋,走到門口要了一盆溫開水,一卷幹淨細麻布,迴來後讓老先生幫忙把病人在床上調換了一下位置,讓她雙腿朝外,屈起膝蓋,擺出一副醫學上的“膀胱截石位”,然後把自己帶來的那個布包一層層打開,露出一些魏瑾一樣也不認識的奇怪東西來。


    李瀚先放一些精鹽在水盆裏,然後讓老先生轉過身去,他脫掉了病人的裙子,調製出淡鹽水給病人清洗下*身,然後趕緊用細麻布把病人雙腿其他裸的部分遮蓋住,隻露出需要手術的位置,這才讓老先生轉迴來。


    縱然是李瀚已經遮掩好了,魏瑾一看病人的姿勢跟麻布中間露出來的手術位置,還是看的老臉通紅,有心想斥責李瀚輕狂,但看到李瀚滿臉鄭重,拿出一個淺藍色東西掛在耳朵上,把鼻子以下全部遮住,正在往手上套一副怪怪的淡黃色手套,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的。


    李瀚麵前放著一個亮晶晶的盤子,裏麵是一些亮晶晶的銀色物事,有些像剪刀,有些像鉗子,可又都不大相同,這就吸引的老先生也顧不得轉臉避嫌了,跪坐在李瀚身邊看他如何進行“手術”。


    李瀚並不是專業婦科醫生,而且,他準備行裝的時候也沒有專門準備婦科手術器械,這個手術包隻是一個尋常的外科急救包,不過,止血鉗、持針鉗等器械還是齊備的,最麻煩是沒有窺陰器,不能夠很好的暴露出手術位置,也隻好湊合了。


    患者的患處還是不停的往外流血水,此刻的血水淡中發烏,微帶臭氣,李瀚用酒精消毒後,沒有宮頸鉗,隻好用止血鉗替代,伸手進去摸到宮頸,用鉗子夾好拉了出來。


    當李瀚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魏老先生好幾次都想嗬斥製止,卻硬生生忍住了,因為他從李瀚專注的眼神裏,沒有看到半點不莊重的成分,那完全就是一個醫德高尚的大夫麵對病人時該有的神情。


    緊接著,李瀚左手拉著卡住宮頸的止血鉗,右手拿起一個鉗頭扁平的卵圓鉗,從他拉出來的宮頸口插進去,很快就夾出一塊碎肉樣的東西。


    魏老先生看的目瞪口呆,大氣也不敢喘,緊盯著李瀚的動作。


    就這樣一下下重複,一塊塊碎肉跟紫褐色的積血塊被夾出來,一刻時間後,李瀚那個亮晶晶的盤子裏就盛了半盤子,甚至還有能夠分辨出的小胎兒肢體,因為器械不充分,拿捏的李瀚滿頭是汗。


    魏先生已經徹底被李瀚征服了,他是知道病人的根源在體內遺留有殘胎,但他沒法子取出來呀,現下李瀚用這種駭人聽聞的法子一塊塊夾出來,肯定能夠徹底解決問題。他看李瀚的汗水都要流到眼睛裏了,趕緊拿起一塊細麻布幫他擦拭,李瀚感激的看看老先生,低頭繼續忙碌。


    患者懷孕已經將近四個月了,開始流血後並沒有及時處理,導致宮腔內嚴重感染,死胎跟胎盤脫落不幹淨,有一部分已經幹結在內膜上,清理起來非常不容易,李瀚一直忙了半個時辰,才覺得患者宮內差不多清幹淨了,就收拾起手術器械,在魏老先生幫忙下把患者衣裙穿好恢複了原狀。


    門打開了,竇嬰慌忙闖進來,當看到愛妾依舊昏迷不醒的時候,臉色就變了,劈手抓住李瀚胸口的衣服,大力搖晃著吼道:“你小子不是說弄什麽‘手術’能救活蕙娘嗎?怎麽她還不醒?”


    李瀚蹲在那裏拿捏半天,做手術的時候忘記了自己隻有十歲孩子的身體,僅憑一個醫生的職業習慣認真手術,這會子鬆懈下來,累的渾身酸軟,臉色發白,一個勁冒虛汗,這會子被竇嬰搖晃的,更是惡心欲嘔,話都說不出來了。


    魏瑾剛剛目睹了全部過程,雖然這場麵對他來講絕對逆天,但是他也明白髒東西清理出來後,病人一定會慢慢恢複,看李瀚被搖的可憐,就大聲說道:“侯爺請稍安勿躁,李瀚的手術絕對精妙,如夫人一定會好轉的,你讓他休息一下吧。”


    竇嬰一聽心裏一喜,趕緊放開李瀚,看著他腦門上豆大的汗珠直冒,臉色煞白的樣子,趕緊道歉。


    李瀚好一陣子方才緩過來,他虛弱的低聲說道:“內患已經清理完畢,剩下就是用藥消除感染,然後補養氣血元氣,慢慢恢複了,我看貴人大量失血,若想盡快恢複,必須輸血才行……”


    竇嬰跟魏瑾都是一愣,這個新名詞再次讓他們淩亂了。


    而李瀚則另有打算,雖然他治好了魏其侯的愛妾,但是,這女子失血過多,即便救過來日後也很可能會落下氣血兩虧的後遺症,若想盡快根治必須輸血,若是尋常人或者是尋常時間,李瀚就不會堅持輸血,畢竟能救活就已經盡力了。


    但是,李瀚想到目前竇嬰對他的意義太過重大,不如人情做到家,這樣才能夠讓竇嬰徹徹底底對他感激不盡,日後不會跟堂邑侯沆瀣一氣坑害他。


    輸血也是有危險性的李瀚知道,他之所以敢賭,是因為他有一個很好的基礎,那就是,他自己是o型血,這是一個萬能獻血者,一般人隻要不是特殊血型,接受o型血都是不會出危險的,他打算賭一賭。


    李瀚讓傭人給他端來一碗水,他放進去一些精鹽喝了下去,然後對竇嬰說道:“侯爺,小子情願用自身鮮血救助貴人,您可以在一旁觀看,但請不要打擾好嗎?”


    竇嬰但求愛妾快好,聽到李瀚願意用自己的血救蕙娘,心裏當然感動,恨不得把大天許下來,一疊聲的說隻要李瀚救活病人,他一定賞賜豐厚。


    李瀚用止血帶綁住肘彎,拿出一百毫升的注射器,先抽了一點點抗凝劑,然後紮進自己的血管裏,瞬間,鮮紅的血漿抽出來,玻璃管裏越來越多。


    竇嬰跟魏瑾看的目瞪口呆,看著李瀚抽滿一管後,換了一個針頭,趕緊又綁住蕙娘的胳膊,紮進她的血管,緩緩的把一大管血推了進去,說來也神奇,隨著一管血液推完,蕙娘蒼白發黃的臉上登時泛起了一點血色。


    李瀚卻知道根本不夠,咬咬牙,再次重複抽了一管給蕙娘輸進去,這下更是立竿見影,隨著李瀚的臉越來越蒼白,蕙娘的臉色卻越來越紅潤,輸完之後,她居然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顯而易見,這條命是撿迴來了!


    而李瀚卻覺得天旋地轉,他知道自己是低血糖了,若是趕緊補充一點糖鹽水就能不暈倒,但他為了博取竇嬰最大限度的感激,就故意縱容自己身子一軟,就暈倒了。


    竇嬰果然感激不盡,命人趕緊把李瀚扶到外間榻上休息,又把劉禮請來照看李瀚,而他則驚喜不已的看著蕙娘慢慢掙開眼,衝他虛弱的笑笑說道:“侯爺……奴家在做夢麽?怎麽又活過來了?”


    一句話不啻於天語綸音,喜歡的竇嬰熱淚盈眶,抱住蕙娘告訴她,是一個小神醫用自己的鮮血換迴了她的性命。蕙娘聽了也很感動,央求侯爺一定要好生謝謝那個神醫。


    看蕙娘保住命了,竇嬰放下心走出來看李瀚,魏太醫已經命人熬了一碗參湯讓李瀚喝了下去,這會子已經睜開眼了,分明能起來自由活動,這家夥偏偏做出虛弱不堪的樣子給竇嬰看,爭取換取最大的同情值。


    果然竇嬰滿臉感激跟愧疚說道:“李小先生,今天多虧你施展神仙手段,又不惜自抽鮮血挽救蕙娘,老夫之前太過焦慮,對你態度不好,你不要見怪啊。”


    李瀚欣慰的笑著說道:“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侯爺不必客氣,好在小子幸不辱命,挽救了貴人性命,否則豈不辜負了侯爺信任。”


    竇嬰說道:“你說吧,你想要什麽賞賜,隻要本侯能夠做到的,統統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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