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李瀚帶著老李又進城了,在魏屠那裏買了頭蹄下水,出門又買了好幾袋細麥粉,粗鹽二十斤,十鬥粟米,還有一木桶劣質酒,好幾個大陶罐,小壇子,這才滿載而歸了。


    迴家之後,有了昨天的經曆,大家各忙各的,等肉處理幹淨了,李瀚又指揮李媽和好麵粉等待發酵,自己鑽進屋裏從包裏掏出一個小塑料袋走了出來。


    李婉一看兒子的樣子,知道他又要鼓搗什麽神奇的東西了,立刻跟著他走進小廚房。


    李瀚無奈的看著如臨大敵的母親,納悶怎麽她一個古代人怎麽對產權保護意識這麽看重?


    “母親,我要釀酒。”


    “哦,這倒也罷了,但你拿你帶來的東西幹嘛?”李婉鬆口氣。


    “這裏的酒濃度太低,我要釀好酒,必須用我的東西做引子。”


    李婉立刻緊張起來:“是不是跟你弄的精鹽一樣好?”


    “呃……應該是吧。”


    “娘幫你。”李婉堅決的說道。


    李瀚無奈的說道:“娘,以後咱家的好東西多了去了,你不讓人幫忙,就咱娘倆會累死的。”


    李婉想了想說道:“粗活他們幹,秘方咱們弄。”


    李瀚看著精明的老娘,苦笑著答應了。


    老李被允許進來,按照李瀚的指揮把粟米蒸熟裝進一個個陶罐,然後就被趕出去了,李瀚把那一包酵母一個個罐子都倒一點,大約用了一半,又把買來的那桶酒也一個個罐子倒進去,最後封好罐子。


    釀酒需要好幾天才能出酒氣,李瀚為了快點,特意讓老李把罐子放在鍋灶附近提高溫度,然後又躲起來提純精鹽,一直到肉煮熟才忙完。


    累慘的李瀚四仰八叉的躺在竹席上,把李婉給心疼壞了,趕緊把他抱在懷裏幫他捏著胳膊。


    李瀚突然氣恨恨的說道:“這地上又涼又硬,天天坐著難受死了,等我閑了得趕緊打家具。”


    李婉詫異的問道:“咱們家什麽器具都齊全,你要打什麽?”


    “沙發,搖椅,餐桌,椅子。”李瀚不假思索的說道。


    李婉完全淩亂了,她聽不懂,也不敢問,懷裏的孩子越發神秘起來。


    李媽進來說麵發酵好了,李瀚一骨碌爬起來,他本來想做燒餅的,可是實在是缺乏烤爐,想了想指揮李媽做了一大堆薄麵餅,用好多層幹淨麻布包裹住,保持麵餅的軟度,準備跟肉一起賣。


    最讓李瀚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霸上溝溝坎坎邊上,隨處可見茂盛的野蔥,居然沒人食用,他讓李媽去藥園邊上拔了一大捆,隻要蔥白洗剝幹淨一起帶上了。


    有了昨天的嚐試,嚐到滋味的軍士們傍晚就等在後門口,果然看到昨天那少年又來了,老遠就笑嘻嘻的打招唿。


    今天的銷售又多了新花樣,切碎的豬頭肉卷進一張博餅裏麵,外帶一根又粗又長的幹淨蔥白,十個大錢一個,簡直是好吃又頂餓,有了蔥的辛辣,中和了肉的肥膩,口感絕了!很多人就抓著卷好的麵餅卷肉吃的不亦樂乎,李瀚的生意好極了。


    突然,一個黑髯男人頭戴武弁大冠,黃金?附蟬為紋,後飾黑色貂尾,身穿緇麻衣,皂領袖,素色衣衫,大踏步走過來,身邊帶著幾個隨從,一看就是一個軍官。


    喧嘩的軍士們看到這個人,紛紛退後垂手而立,有的高階位軍士拱手招唿:“劉大將軍!”


    李瀚縱然是膽大,一聽此人名號,很快推理出來此人乃是大將軍劉禮,他不知道自己在軍營門口賣熟肉是否合乎規矩,若是劉大將軍二話不說把他拉下去哢嚓了,他死也白死,六月雪也下不來。


    李瀚趕緊把自己“嚇”的麵色慘白,戰戰兢兢走過去跪下說道:“小人李瀚,不知將軍駕到,罪該萬死。”


    劉禮看這個孩子嚇成這樣,說話怪好玩的,大笑著說道:“好有趣的孩子,你起來吧。”


    李瀚磕頭道:“多謝將軍。”站起來手腳麻利的弄了一個卷餅雙手遞過去說道:“這個卷餅請將軍嚐嚐。”


    看劉禮接住餅咬了一口露出驚訝的享受神情,李瀚抓住時機趕緊說道:“小人在此營生,是否幹擾了軍營的秩序?若是不能在此買賣,小人這就走。”


    劉禮沒有迴答,大口大口把一個卷餅吃完了,又抓起一塊肉塞進嘴裏,吃完了才朗聲笑道:“沒想到你這孩子賣的是如此美味,好好好!哈哈哈,你請本將軍吃了肉,怎麽還能趕你走,隻要你不靠近營門一百步,準許你在此營生。”


    李瀚再次跪下磕頭謝恩,心裏卻咒罵不已,心想總有一天,老子要混到跟這些大人物平起平坐不需要磕頭。


    劉禮開心的離去,李瀚的攤位合法性算是有了,此後一個月除了下雨,他天天來此賣肉,諾大的軍營人多了去了,他那二十副頭蹄下水根本不愁賣不完,但他深知饑餓銷售的道理,並不想擴大加工,就這樣賣完就走。


    這天晚上,李瀚又開始神秘的工作了,發酵酒的壇子雖然用泥封口,卻也擋不住陣陣酒味散發出來,足以說明發酵夠了。


    李瀚指揮老李把壇子裏發酵好的糧食倒出來,沒有壓榨機,隻好倒在他特意買的小石磨上磨碎,然後把漿汁過濾澄清,按照母親的意思打發走老李,再次用土法蒸餾技術提純酒漿。


    兩大罐子原漿需要提純,這可是個慢功夫,李婉跟李瀚都熬的受不了了,在李瀚的再三要求下,李婉終於讓老李發誓不泄露天機,才把這工作移交下去了。


    好一番辛苦,原漿終於提純完畢,李瀚看著母親跟老李夫妻驚喜的臉,心裏卻苦笑不已,因為他發現做出來的,分明就是燒刀子,烈的不像話,跟他在現代喝的勾兌好的白酒沒得比,可是,工具跟資源缺乏的情況下,能釀出這東西已經夠逆天了,他也就釋然了。


    如果想喝了不難受,這種東西應該裝壇埋進地下,等個一年兩年的,把烈性沉澱下來才好,但李瀚哪裏有時間等,他不是小富即安的人,季家的態度讓他始終憋著一口氣,他就想用自己的發達來扇那個大家族一記響亮的耳光,做一輩子賣肉的小販可不是他的風格,這白酒是他發跡的重要依賴,絕對等不到兩年後才上市。


    不過現在李瀚卻也沒打算馬上銷售,他決定把這些酒暫時封存,繼續釀造,等過年的時候一炮打響,他知道現在沿用的是秦代的曆法,農曆十月就是正月,那可隻剩下一個月了。


    過完年,他就不打算繼續擺攤,而是準備在城裏開一家商鋪,一開始他打算開飯館,可是後來又覺得有些厭煩圍著鍋台轉了,具體做什麽,還在思考中。


    魏屠這段日子心情很好,因為他每天可以穩穩地賣掉20頭豬,肉賣給軍營夥夫,頭蹄下水賣給那個被季家趕出來的小郎君,這大大減少了他守在鋪子裏的營業時間,到中午就能關門打烊,然後在城裏轉悠轉悠,甚至還能去萬花樓坐坐,花幾十文聽聽清倌人唱曲。


    這天下午,魏屠又去萬花樓坐下,買了酒跟點心,愜意的聽小曲,突然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扭頭一看嚇了一跳,趕緊跳起來拱手道:“陳莊頭,您老也來聽曲兒嗎?”


    後麵那個清瘦的中年男人滿臉倨傲,居高臨下的說道:“魏屠,聽說你這一向生意不錯嘛。”


    堂邑侯陳家在霸上有一處大莊園,跟李瀚的藥園相鄰,裏麵主要是桑田,這個男人就是莊園的莊頭,這個陳家可不尋常,家主陳午的老婆不是別人,乃是當今竇太後唯一的親生女兒,館陶長公主劉嫖。


    魏屠笑著說道:“托您老的福,還算不錯,莊子上如果需要肉食,您盡管吩咐。”


    陳莊頭坐下說道:“我想跟你打聽一下,總是買你頭蹄下水那家子是什麽來曆,怎麽就住到季家藥園去了?”


    魏屠這才知道陳莊頭的來意,趕緊說道:“月前一個女子扶靈柩來季家投親,說是季家三爺的外室,都有一個十歲的小郎君了,可是季家不認。這孩子倒也有骨氣,隻要了藥園就出來自立了,這段時間,總是買走我鋪子裏的下水加工賣給軍士們,的確是個好孩子。”


    “哦,這麽說他們跟季家無關了?”陳莊頭問道。


    “是啊,已經立下字據再無瓜葛了。”


    “嗯,原來如此。”陳莊頭滿臉喜色站起來說道:“魏屠,今晚你的花費我請了,你繼續聽,我先走一步。”


    看著陳莊頭丟下一把銅錢就走了,魏屠驚喜不已的連連感謝,送到門口才迴來,卻不知道為何陳莊頭對李瀚母子如此關心。


    陳莊頭出門上馬迴到莊園,急匆匆進門,對正堂的一個男人說道:“大公子,已經打聽清楚了,今天您看中的那個女子乃是城中季家的棄婦,在霸城以及長安沒有任何關係,她們一家就靠賣熟肉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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