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劉春鳳和自己的大孫女兒一起,去了村口經常賣雞蛋的大娘家,花二十文,直接采買了十隻小雛雞,均是母的。


    自此,姑娘們又有了盼頭。


    雛雞入家後,劉春鳳數著錢袋中,還剩的一百八十多個銅板,


    陸續買了玉米麵吃,


    讓孫女們隔三差五的,也會吃頓幹飯。


    三文一斤,五斤就是十五文,也吃不了幾次的,所以劉春鳳不敢敞開了吃。


    喂雞所用食物,除了去年剩下的穀槺,還有青草。


    孫女們日日去山林挖野菜的時候,捎迴了不少的青草,剁碎了也營養豐富。


    偶爾,也會抓一些蟲子迴來,又開始以往的喂雞生活。


    農忙照舊,


    照舊一年到頭,隻夠沉重的賦稅,和勉強度日的口糧。


    而劉春鳳,因為去年所賺的那一百多個銅板,


    孫女們每次幹活迴來,都有玉米貼餅子吃,


    也不至於和去年那般,讓孫女兒們時時餓的前心貼後背。


    隻是,錢不禁花,陸陸續續,半年以來,全用來買了玉米紅薯,漸漸所剩無幾。


    好在,孫女們的身體,比之前結實了不少。


    這就是看得見的收獲。


    就連小六,也比之前圓潤了些。


    而薑玥……之前,她盼著那一口窩頭,如今長出了門牙,也能勉強著吃了,卻是食不下咽。


    都是奶奶之前,將家裏的麵糊糊和小米粥都喂了她,才讓她口感上,有了差異,想要改變這個家的心,那是一日比一日強烈。


    穀粟種畢,


    家裏養的雞,終於在幾個姑娘盼星星、盼月亮的期盼眼神下,產下了第一蛋。


    第一個雞蛋,她們不舍的吃,院子裏爭相觀看,


    薑玥小手被奶奶拉著,亦參與其中,


    隻五姐一人坐在院中的台階上,對什麽賣雞蛋的,絲毫沒一點兒興趣。


    最後薑大妮提議,


    “奶奶,咱們也和村口的大娘一樣,將雞蛋拿去村口售賣。”


    此言一出,眾妹妹們頻頻點頭。


    劉春鳳卻是搖頭,


    “不成啊,村口的婆子經常在那裏售賣,怕不好賣。”


    “那咱就和去年賣野雞那般,拉著雞蛋,沿村售賣,就和村裏的貨郎一樣。”薑二妮接著提議,腦海中已經出現了一幅,售賣畫麵。


    “好,就按二妮說的般,等雞蛋攢了有一百多個,咱就去走街串巷。”劉春鳳覺得,二妮提議可行。


    薑玥搖了搖頭,


    “奶奶、去、去鎮上。”


    老天,簡單的詞語,她說的費力。


    她也是漸漸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家國,名為東臨國,她所在的位置,乃淮安郡,川水縣,清禾鎮,桃源村。


    她的話語,引起了所有姐姐的注意,


    就連坐在院子台階上,一向不怎麽搭理她的五姐,也好奇看了兩眼。


    “鎮子上?”劉春鳳欣慰將薑玥抱在了懷裏,


    “小六啊,誰教你說,鎮上兩個字的?”


    “聽、聽姐姐、說的。”磕磕絆絆的幾個字,舌頭好累。


    “或許,我們可以去鎮上試試。”薑大妮附和,她覺得,小六就是家裏的福星。


    劉春鳳搖頭:


    “從這到鎮上,要十裏路,得走半個時辰,時間都花費到路上了。”


    薑玥萌萌搖頭,“鎮上、好賣!”


    她不想那麽辛苦,走街串巷的,村裏人大多養雞,不太好賣。


    不然,村口那賣雞蛋的大娘也不會一賣就是一整天了。


    “……”劉春鳳盯著薑玥,萬分不可思議。


    幾個姐姐們頻頻點頭。


    “奶奶,我早就說過,小六好像什麽都懂。”薑大妮笑道。


    “那好,聽小六的。”劉春鳳同意了薑玥提議。


    薑玥也點了點她的小腦袋。


    有了第一顆蛋,就有第二顆蛋、第三顆蛋……


    頭半個月,除去偶爾吃的,十隻母雞統共攢了六十多個雞蛋。


    是以,今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劉春鳳和大妮二妮一起,拉著板車,帶著一百個雞蛋出門了。


    院門口,碰上了李氏,


    她看著薑家這板車上的雞蛋,直愣神,


    “呦,劉大姐,這是要幹什麽去?賣雞蛋嗎?”


    “對啊,賣雞蛋。你忙,我們先走了。”劉春鳳一句迴複,李氏微張著唇,直至祖孫三人的身影走遠,也半天僵直著唇角。


    “劉大姐真是越來越能幹了!”她都有些蠢蠢欲動。


    卯時出門,正午,豔陽高照,薑玥和三個姐姐午休之際,奶奶和大姐二姐才得以歸家。


    正好,又撞見了李氏,


    她看著劉春鳳那空蕩蕩的板車,不免誇讚一句,


    “你們可真能耐。”


    劉春鳳隻簡單頷首,


    以往,她覺得,女人需要依附男人,才能活得下去。


    可現如今,她完全否定了自己當初的世俗觀念。


    最起碼,她要為孫女們撐住這一片天。


    祖孫三人汗流浹背,一迴來先是倒水喝。


    薑玥被院子裏,二姐姐的笑聲所驚醒。


    “村裏的男人們一天才二三十個銅板,咱們一天就賺了六十三文,比他們賺的還多呢。”薑二妮,一邊院子洗漱,一邊朗聲笑道。


    大姐姐隻一手掂著沉甸甸的錢袋,心裏滿足的緊。


    “這些錢,可不是一天賺到的。”劉春鳳道。


    莫不說雛雞長大就耗費了半年時間,這雞蛋,她們也攢了半個月。


    薑玥雖沒真正參與,但聽著二姐姐說,今日賺了六十多個銅錢,也跟著高興。


    ……產蛋第二個月,雞蛋攢了半月後,大約一百左右的雞蛋,第三次鎮上售賣。


    這一次,她想著小五小六實在太小,且賣雞蛋用不了那麽多人,就隻帶了自己的大孫女兒。


    秋收這個月,奶奶擠出時間,近二百個雞蛋,也是賣了一天……


    自此,薑家人已經從原本的賣野雞,變成了流動的小販,


    而每每奶奶和姐姐們一起外出賣雞蛋之餘,薑玥時常最多的時候,就是和五姐一起留在家裏,被大姐、二姐或三姐輪流照看。


    這一幕,讓桃源村的村民們皆對劉春鳳刮目相看,


    誰能想到,劉春鳳受了那麽大打擊,能這麽快振作起來。


    尤其是李氏和張氏,何止是佩服那麽簡單。


    她們覺得,小六孫子就是劉春鳳的動力!


    實則不然。


    ……


    直至臘月底,劉春鳳看著小半年內,除去兩文錢一天的攤位費,


    所攢下的八百二十三個銅板,滿意笑了。


    靠山吃山,全家人幾乎不怎麽花錢。


    她想著,自己一個婦人,也沒什麽大的能耐,如今能賺這些個錢,她就已經心滿意足。


    於她而言,賣雞蛋,或許是長遠之計。


    她還想著,多攢些錢,將來送小六去讀書的。


    如今,又到了年尾,


    劉春鳳看著齊齊長個的孫女兒們,


    “今日奶奶去趟鎮上,等賣完雞蛋,再順便采買些布料,給你們每人做身衣服,有誰願意跟著我去?”


    因著賺了些錢,她這說話也有了底氣。


    兩年沒給孩子做衣服了,


    她們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小了。


    她邊說,便帶了三串銅錢,想著,三百文錢的布料,應該足夠了。


    多出的錢,加上賣雞蛋的錢,再采購一些過年的食物。


    “奶奶,我去。”薑二妮一聽到可以去鎮上買布料做衣服,興奮的一把摟住了奶奶身體。


    她們姐妹幾個身上的衣服,還是兩年前,她們各自的娘沒離開之前,給一起做的。


    當時就考慮著她們都是長身體的時候,給做的大,如今也勉強能穿。


    說完,還繼續道:


    “我們小六第一次入城,可得看緊了,可不能弄丟。”


    薑玥…她還沒表態呢,


    不過,難得奶奶願意帶她去,當然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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