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晨將注意力轉到營救蒲灃一事的時候,另一件事也已發生,葉晨所有的計劃全部打亂,虞昊終於打破了最後的底線。虞卿蘭和虞婷,成為了官妓,生不如死,卻生不能死。


    葉晨驚聞噩耗,猶如五雷轟頂,就算氣得渾身發抖,亦無能為力。事已至此,景衝也隻能好言相勸。自從葉晨投效簡國以來,景衝一直關注著此事,知道此乃葉晨最大的一塊心病,也曾嚐試營救過一次,卻與葉崇那次營救的結果一樣,無功而返。於是,每有使節或商賈往來,景衝都會安排暗中調查。最近一次出訪彖國的使臣,是在天龍計劃局勢已定的時候,前往商談共同出兵攻冉之事。怎料彖國態度忽左忽右,具體所議之事改了又改,使團便在彖國耽誤了許久,最後出兵的事情沒談成,其他的事反而辦了不少。也就在那時,簡國已然獲悉二女的所在,以及具體的情況。景衝本想待葉晨與花嶸月成婚之後,再擇機相告,怎奈成婚之事又出突尤。時至今日,葉晨已得委以重任,景衝將所知和盤托出,乃是為了大局著想。


    在虞卿蘭和虞婷身上可能發生的事情,葉晨不是沒做過最糟糕的打算。隻是打算了又如何,毫無主動權可言的情況下,真到事情來臨之時,自己又能做什麽呢?此時的葉晨,與販夫走卒、市井小民又有何區別。


    葉晨得知這一消息時的反應,出乎景衝的預料,也出乎自己的預料。葉晨竭盡所能的保持唿吸平穩,保持合適的儀態和禮節,並對景衝的如實相告表示感謝,然後盡量讓自己保持在一個人的環境中,生怕外界一點點的波動,會讓自己失去理智。


    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葉晨保持著沉默,除了這點點沉默的變化,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天下無爭,世間無惡。


    或許是上天想給葉晨一點補償,又一日的朝會,景衝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堂堂正正地,為葉晨正名。“十巳”這個名字,已成為過往。像流星一樣,在簡國史書的天空中劃過,然後又重重的砸向地麵,注定是一場鬼哭神嚎的天崩地裂。


    此時的葉晨,不但肩負著壯大墨竹的使命,更秘密成為了一支隊伍的統帥。葉晨太需要這支隊伍,這是展開一切清算的基石。加上魏平的商隊和黑白子的存在,葉晨感覺到,是時候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在簡國名將姚絕被暗殺的事件中,更多針對簡國的邪惡計劃被發掘出來,事件涉及之廣,甚至包括了幾次專門針對簡國國君的刺殺行為。”簡國已經掌握了充足的證據,令人發指之餘,簡國上下一致決定,討伐簡國的敵人,報仇雪恥,匡正天下!


    天龍曆897年夏末,簡國向彖國發動進攻。兩個和睦了百餘年的國家,終於還是踏上了刀兵相見的道路。


    彖國猝不及防,南北兩路損兵折將,疲於應對。好似戲文中唱的“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正所謂兵敗如山倒,彖國情勢之混亂,比近些年先後消亡的季、甄、聶、冉四國,有過之而無不及,彖國一度已經十分廣大的疆域,在四起的狼煙中,顯得醜惡、猙獰起來。


    北線容軍十萬,分為三隊南下。戰績最耀眼的隊伍,乃是胡砥所部。彖國虞森淼部,經數日苦戰,與容國大軍對峙於洗馬河。因為容國突然發動攻擊,彖國倉促應對,洗馬河以北城池和領地,盡歸容國。若非虞森淼親率北融府精銳血戰奪迴南岸渡口,恐怕懷德已不在彖國版圖之內。情勢雖暫時穩住,卻兵馬不足,糧草不濟,就算神仙來守,洗馬河也是岌岌可危。


    南線簡國士氣旺盛,大軍十萬,一路攻破近陽、龍盤、六華、宮渡多處要地,直逼永安。最為傳奇之處在於,統兵的主帥,乃是姚絕。數月前,姚絕遭彖國埋伏的殺手暗害,不幸寡不敵眾戰死在當場,後來簡國親兵殺到,戰退了殺手搶迴屍體,又驗明正身,全軍悲痛之餘,已封棺祭禱。怎料皇天眷顧,這姚絕卻在氣絕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強勢還魂,就連被害當日已戳瞎的眼睛和一截斷腿都完好如初,更得名“不死將軍”,實證天道。


    一南一北兩路大軍攻殺,彖國已應接不暇,景衝卻為葉晨準備了最隆重的登場演繹。由葉晨統兵三萬,最後由中路出擊,從羊丘道,直插合薩,將彖國攔腰斬斷。此時彖國首位不能相顧,中路可輕易得手,再順勢南下,隻需襲破霞城,昏君虞昊,便可人人得而誅之。葉晨所部人馬,數量看起來不多,卻是簡國真正的精銳,新組建的墨竹,全員滲布於軍中,閑時錘煉素養,戰時勇士當先,可謂虎狼之師。


    景衝深知山水閣在情報戰上麵的厲害,所以特意在中霄大張旗鼓的集結著中路進攻的隊伍。而實際上,葉晨及所部精銳,早已暗度陳倉往東而去,兵馬不足萬餘,不足的人馬,被安排在一路東去的路途上,一邊行進,一邊歸攏。至於糧草,則已在一月之前,便在屯儲於柏江左岸。是以葉晨輕裝簡行,兵馬日行百裏不在話下,山路很少且天氣晴好的那兩日,甚至創下了簡國軍史日行二百一十裏的壯舉。於公於私,程高現在都是葉晨的左膀右臂,葉晨能在簡國軍史中留此一筆,程高功不可沒。葉晨雖然用迴了本來的名字,卻沒能改掉戴著那半張麵具的習慣。這一點,就連程高也不多過問,虞卿蘭和虞婷的事,放到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是精確的毀滅打擊。


    一如計劃,不到十日時間,葉晨已至柏江,兵馬暫歇,稍事休整。左岸糧草充足,若按三萬人馬配給,從柏江殺到霞城,一個來迴綽綽有餘。兵馬暫不過江,因為對岸一定有山水閣眼線。


    葉晨此戰的第一任務,是拿下合薩,隻需牢牢控製住合薩,便可算死死掐住了彖國的咽喉。扼此要地,可攻可守,占盡戰場主動。不是葉晨過於自信,彖國南北兩線同時麵對的窘境,加上內部長期堆積的矛盾,彖國短期內根本沒有能力,於北鐵郡組織一波像樣的戰力。


    從合薩北進,便是班邑、秋豐等一眾小城,取之不難,這條進攻路線,對於葉晨來說,屬於舊地重遊,並無難度。葉晨深知,景衝授予擇機而動之權,是對自己靈活作戰風格的認可。北進固然可取,但對於簡國來說,充其量隻算中策。就連墨竹隊伍中懂點兵法的隊員都知道,倘若葉晨北進,那一定是合薩以北戰事膠著的情況,需要前後夾擊虞森淼。當然,能把合薩以北的彖國戰力包個大餃子吃掉,無論如何都是大勝。


    從合薩南下乃是鶴塘要地,此處一破,彖軍便無險可守,葉晨若敢出奇兵,十日之內便可閃擊霞城。無論怎麽看,葉晨都更傾向於向南攻擊。拋開所有個人動機不說,對於向南攻擊,葉晨最擔心的,是彖國沒了,虞森淼在懷德自立。畢竟懷德城的規模和城防實力,非霞城可比。


    葉晨的擔憂,自然有其道理。在座的大小將領中,有誰比葉晨更了解彖國呢。當然,這些都是襲破合薩之後的戰策,今日葉晨軍議的重點,主要在聽取一些是否需要擊破樓薩建議。同時葉晨深知,過了羊丘關,要麽凱旋而歸,要麽,就剩馬革裹屍的結局。


    當晚用飯過後,葉晨遣退左右,命有事來報,便寂坐於軍帳。天空中月明,照得柏江中星星點點。門口小校入帳有事要報,見葉晨正襟危坐,又似閉目養神,猶豫了一下,便轉身向外走,打算勸退來人。葉大帥一路從中霄過來,路上就沒有今日這般情形的時候。


    小校剛要出帳,卻被葉晨叫住:“說了有事來報,你等要試試本帥軍法不成。”那小校大驚之下,慌忙轉身半跪報到:“葉帥息怒,有巡營將官稟報,營外兩人夜訪,自稱是將軍恆國來的故友。”小校雙拳抱得老高,驚魂未定的樣子,生怕葉晨拿自己示法。


    葉晨沉默了一會,冷冷問到:“那麽,你覺得本帥該不該,見見這兩位故友呢?”


    小校此時估計嚇的夠嗆,趕緊改了跪姿,伏拜於地“葉帥饒命!小的看葉帥正在休息,本想不宜打擾,葉帥饒命!葉帥饒命!”一個勁兒的求饒。


    葉晨也並非刻意為難,隻是這些新來的年輕人,太過單純,於是隨便指點幾句:“這麽說吧,閣老謹慎是我簡國上下的福氣,若你們辦事不利,我向閣老要幾個腦袋出氣,閣老會給我嗎?”葉晨所說的辦事不利,指的是自己掛帥之後,景衝依舊安排了人監視自己,因為太過明顯,葉晨都有些不耐煩了,所以隨便敲打一下這些礙眼的家夥。


    小校唯唯諾諾似是而非的應承下來,葉晨又道:“好了,把人叫進來吧。此戰若缺了這些故友,還真有些為難本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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