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行至合薩,虞喆已率領大小官員,在城外等候多時。葉晨位極人臣,隻因戰功赫赫,堂堂太子出城迎候,已經是最大的殊榮。朝廷對合薩的封賞主要著落在弟子規四營的頭上,魏翔等四位統領得到了正三品的銜職,各賜將軍稱號,另獎金銀無數。


    宣旨完畢,葉晨走到葉崇身前,跪下三拜。葉崇趕緊扶起,心中著實高興。從葉晨的身上,葉崇看到了造福一方的希望,彖國百姓的日子雖然清苦,至少比列國人民都過的安生,從戰亂中迅速恢複平靜的米援政略,葉晨處置果斷,先安民,然後奏請朝廷。彖國幾經風雨,虞昊對葉晨同樣有著迷之篤信,禦批欽準,六部力行。


    葉晨與兩位愛妻聚少離多,這迴終於可以補償一二,無論研發黑科技或是練兵,葉晨都把虞卿蘭和虞婷帶在身邊,二女能與葉晨朝夕相對,相思之苦盡化雲煙。


    無論父母、夫妻、兄弟姊妹、朋友、還是君臣,此謂五倫。有人關心你,便是人生幸事,不可不查,不可不惜。不但葉晨享受著幸福,虞卿蘭和虞婷也同樣樂在其中。葉晨很珍惜這樣的時光。虞婷每與葉晨獨處之時,便會主動到葉晨懷中“沉浸”,這已是多年的習慣,或站或坐,仿佛抱一抱,世間便再無煩惱。


    或許是女性情感細膩多疑的緣故,這一日不經意提到生死,說著說著便涉及一些極端情況。葉晨一聽便知,虞婷肯定是接觸到弟子規訓練課程中,諸如營救人質或被俘的自我處置內容,產生了疑惑和矛盾心理。也不知是哪個天殺的,偏偏把這種冷冰冰的教條,傳給這位外冷內熱的彖國公主。


    葉晨心疼之餘,當即進行開解。虞婷的反饋,一如其性格,基本就是“生死看淡,死也要做葉晨的死人”。除了心痛和憐惜,葉晨必須及時做出正向的引導,故作風輕雲淡的問到:“婷兒若連死都不怕了,為什麽還怕活著呢?”虞婷被葉晨這一問,頓時有些懵了,不知如何對答。葉晨笑著捏了捏虞婷的臉,溫柔的命令到:“答應我,無論遇到怎樣的逆境,都要活著,為我而活。”


    虞婷本就是聰穎之人,也料到了葉晨的開解方式,隻是,想親自從葉晨這裏聽到,就像聽那滿天繁星一樣多的情話一樣,總會不自己地怦然心動。葉晨竭盡所能的體貼一些,因為不斷收到的線報顯示,天龍陸愈發的不太平了。


    懷德一戰,彖國領土擴大不少,人口和資源的增加,夯實了彖國的國力,也奠定了彖國與列國爭鋒的基礎。然而,彖國在努力變強的時候,列國也沒閑著,聶都被離國攻破,其廣大的國土被離、冉、恆三國瓜分,這三位的胳膊肯定也粗了不少。


    北麵的容國吞下了半個甄國,季國被彖國按在地上一通摩擦之後,容國不單瞄著季國占下的另一半甄國土地,就連看季國的眼神,都與先前看甄國的眼神,有幾許相似。


    最尷尬的國家,是簡國。詹天齊驍勇,趁容國東進的時機,輕而易舉的收複了被容國奪去的土地,接著又折往西麵,收複離國攻占的城池。簡國卷入戰禍東征西討打了兩年,除了國庫見底的賬目,土地和資源一無所獲。還欠下彖國幾座城池,彖軍將離國三城的印信送往中霄,景衝當然知其就理,迴複國書一封,言辭華麗委婉,但對城池交割卻置之高閣。葉晨對“閣老”這個詞豁然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這兩句出自漢樂府詩《箜篌引》的名句,唱休了多少亂世悲歌,惹來天下多少嗟歎。列國征伐不斷,不是樂於廝殺,而是疲於奔命的為了活下去,真正的王者沒有雄霸天下之前,叢林法則就始終會適用於大大小小的列國。


    大家都拚命的搞資源造兵,彖國也不敢怠慢。具體的事情,最後還是著落在葉晨、虞森淼等人的頭上。


    葉晨早有先見之明,小五商隊獲得了彖廷更多的資源,葉晨將商隊一分為二,小六商隊順勢而生。魏平帶領小五商隊繼續留在季國,有樊霍兩家的“迴護”,季國的買賣自然可以做得更加張揚。小六商隊則由魏長生打理,進入冉國,彖國當下最忌諱的敵人。虞昊在交給葉晨的密函中,甚至對下一次冉彖之戰,從時間上做出了分析,“三載”。


    虞昊的眼光,葉晨也從未質疑過。對於彖國來說,這三年時間緊迫。虞昊的密函同時透露出另一個危險的信號,彖國可能連三年的時間都沒有,種種跡象表明,簡國的眼線和離生門的人,已經向彖國滲透,其中不乏冉國蓄意張冠李戴之徒。


    葉晨現下能做的,除了休養生息,就隻能再琢磨點黑科技現世了。


    程高與別人不同,其與葉晨多少有些不打不相識的交情,自兩人熟絡之後,便知道葉晨名堂多,對於銘慶殿的工坊,程高除了咋舌,當然是纏著葉晨前往觀摩,這一次更是一眼就看上了巨槊。這種一丈三尺長的兵器,在懷德之戰已經成功的驚豔了一迴。如果用葉晨的計量單位,槊長足有四米,三分之一為刃鋒,後為握杆。因為彖國在製造陌刀的過程中,熔焊技術取得了一定的突破,而葉晨又意外發現了釺焊的材質,這種兵器目前的產能有所提升。程高不知費了多少口舌,葉晨推搪不過,贈了一柄與他。這些兵器最後將會分發到彖軍的將領和精銳部隊的手中,對於彖軍戰力的提升,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除了槊,程高對陌刀和橫刀也愛不釋手。這兩件兵器因為體積小些,產量比槊高出不少,葉晨又送了一柄橫刀給程高。橫刀比陌刀短一些,主要用於步戰,單雙手持握皆善,其鋒利程度更不可小覷,刀身修長,且明亮如鏡,最重要的一點,橫刀的重量比普通軍刀還要輕,練家子用之,在輸出效率不減的情況下,有效戰鬥時間明顯增加。


    因為橫刀的出現,葉晨數次找葉崇,求授長刀刀法,葉崇哪裏理會這些,隻言“貴在專一”,被葉晨纏得煩了,就以趙怡婚嫁之事相問,葉晨隻得敗退。趙怡之前身在近陽,在葉晨的幫助下,重立了錦浩宮的招牌,在葉晨攻打季國期間,葉崇又私自授意,讓趙銳和趙怡把將錦浩宮挪到了合薩,自趙淩塔撒手人寰,趙家這兩位餘孤唯葉崇馬首是瞻,一股腦地搬到銘慶殿來了。正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葉晨與趙怡二人雖無逾越,但在長輩的眼裏,這二人郎才女貌,婚配嫁娶乃是人之正事,言語間多有撮合之意,搞得葉晨動不動就肚子疼,隻有托詞入廁,方能溜之大吉。


    除了肚子的問題,葉晨最近還時常頭痛。花嶸月不迴簡國也就算了,此女把葉晨纏個不休,連虞婷這種對男女之事神經大條的千金都看出些端倪,加上虞卿蘭的介入,每每提及,葉晨感覺自己和中土孟德一樣,就像患上了頭風。這種病症,就是把白鹿果當飯吃,也醫不了。


    頭痛之餘,葉晨隻能泡在工坊,要麽就與軍中將官攪和在一起。這一日,葉晨正與楊德全切磋戰陣兵法,虞卿蘭命苒兒來請,說是要帶葉晨去個不錯的去處。楊德全不好相留,葉晨隻得隨苒兒去了。


    迴到銘慶殿一看陣仗,葉晨心唿不妙。除了虞卿蘭與虞婷,葉崇也在,旁邊還有花嶸月和趙怡,幾人一臉的笑,葉晨差點想拔腿就跑,但又能跑到哪裏去。葉崇坐在上首,四女婷婷而立,不用多說,老怪這次定是動了真格的,明顯又要逼婚。


    “嗯,蘭兒有事趕緊說,工坊的吳頭還等我過去呢。”葉晨先找點茬鋪墊鋪墊,打算一有情況趕緊開溜。


    “不識抬舉。”葉崇眼中含著笑,分明是看穿了葉晨的心思。“好了,大家一起去吧。”


    “去哪裏,有事在這不能說嗎?”


    “就你廢話多。”葉崇起身已走出堂去。虞婷拉著趙怡的手,花嶸月攙著虞卿蘭,幾人的站位,就像麻將的五筒,最中間的那個是葉晨。


    “走啊。”葉晨被花嶸月推了一下,迴頭正要分說,虞卿蘭也推了一把,含笑看著葉晨。


    ‘走就走,老怪逼我娶女人,我本來還顧及你和婷兒的感受,大不了本侯照單全收,你們不嫌寂寞就行。’葉晨心中埋怨,但又覺不對,逼婚是要自己接受趙怡,花嶸月怎麽也在,難不成逼婚之舉,是花嶸月策動的?


    葉晨越想越不對勁,花嶸月對自己的態度雖然明顯,眾人也曾旁敲側擊的提過,但那層窗戶紙始終沒有捅破,大家心照不宣就好。葉晨本想過些時日,找個合適的時機,大家再把話說清楚。


    說到情誼,葉晨對花嶸月多少還是動過心思的。此女容貌俊俏,渾身透著豔光,要思想有思想,要膽識有膽識,更有著這個時代大多數女性所沒有的魅力。葉晨想起那日九鼎峰之劫,為其裹傷時的情景。當時情勢緊迫,葉晨沒功夫分心,但事後時常想起,並會不自覺的迴味起指尖與其肌膚相觸的衝擊,花嶸月嬌美的身段,月色下那豐滿線條頂端的玲瓏。


    葉晨夾在四女之間,低頭走著。偶一抬眼,看到的是虞婷青紗羅裙下忽隱忽現的玉腿,順著向上遊移,葉晨頓覺尷尬。虞婷正迴首望著自己,兩人成婚數年,閑暇時常來常往無數次,但此時眼光相對,兩人瞬間羞紅了臉。


    虞婷趕緊把頭轉迴去,拉著趙怡的手,突然緊了一下,好像還冒出些毛毛汗。趕緊放開了趙怡,收攝心神。花嶸月看虞婷步子突然有些亂,忙問了一聲,還以為虞婷哪裏不舒服。


    虞婷十分清楚葉晨剛才的眼神,隻有在特殊的時候,葉晨才會有那樣的表現。大白青天的,走在銘慶殿廊道上,還有旁人在場,看來今夜應該好好的服侍下自己的如意郎君了。虞婷想到此節,頭自然的低下了些,都怨他公事繁忙,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幾次像樣的獨處,要不然,怎會逼得相公在大庭廣眾之下,如饑似渴的望著自己。


    聽到身後花嶸月對虞婷的關心,在刻意的掩飾之下,葉晨的腳步沒有亂。葉晨一時竟然分不清楚,剛才眼中出現的背影,到底是虞婷,還是花嶸月。心中已亂作一團,無論怎樣壓製,自己終究還是對花嶸月有了那方麵的念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三女柔聲細語的交談著,虞婷則更多的隻是迴應,應該還沒從葉晨剛才的眼神中迴過神來。走著走著,到了銘慶殿東院,葉崇已在堂前小候了片刻。東院園子的中央,是一幢三層的建築。


    這幢建築葉晨之前來過,因為太大,沒有利用起來,便一直閑置著。堂外的門額上,多了一塊牌匾,金漆藍底,上書四字“一葉方寸”。


    “你的官做得已經夠大了,事情也越來越多,蘭兒和婷兒精心為你置此書齋,為師得知後,便給你這書齋取了個名字,囑你不要失了本心,行事需處處以天下蒼生為念。”葉崇說完,不待葉晨迴話,已走入廳堂。


    葉晨聞言,猶如萬仞晴空,突然炸響一聲驚雷,羞愧難當。剛才自己滿腦子裏麵,想得都是些啥玩意兒......


    “但老子是你師傅,這裏的名字用的是老子的葉,我先用著,等我死了再傳給你。”葉崇補了一句,葉晨心頭草馬狂奔,也不知老怪啥時候看過武功秘籍之外的書。


    “葉叔叔說你也喜好研讀佛經,不知可是真的?”花嶸月開口一問,葉晨不知要不要答,支支吾吾含糊其辭。


    跟著葉崇走了進去,虞卿蘭開始給葉晨介紹。“此樓的穹頂高闊,冬暖夏涼。三樓放了書案,大半都還空著,十分通透,題詩作畫再適合不過。為了防止美中不足,婷兒曾在樓上小歇過,幽靜異常。二樓放的,主要是佛經,這個你可要好好謝謝怡兒,她不顧舟車勞頓,還發動了錦浩宮的許多門人,彖國大大小小的書院和禪堂能有的經典,基本都給你弄來了。”看書寫字確實不錯,題詩作畫那不是要難殺葉晨。


    經書自己有感時確實很喜歡看,但說到學習和看書,大多數時間都花在諸如兵法、計謀方麵,再者就是與黑科技有關的數理化書籍,雖然手頭少得可憐,也消耗了自己不少的時間。除此之外,一些地方的物誌和風土人情,以及天龍陸曆史方麵的書,當然也有所涉及,葉晨心中嘀咕,趙怡要是真這麽牛,怎麽不把全天龍陸的奇書都弄來。


    對於海量的經書,葉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不用多說,這要不是老怪的意思,就一定是明增大師向老怪交待過的事。葉晨“哦”了一聲。轉身去謝,隻慢了半拍,便被葉崇在腦後打了一個“火力果”。


    腦後頓時熱辣辣的,合十向趙怡作禮:“謝謝趙怡姑娘。”幾女差點兒驚得眼睛都掉到地上。方才葉崇說要霸占此樓,看來終是戲言。


    其實不用葉崇動手,葉晨也會誠心誠意的謝謝趙怡。在天龍陸贈閱佛經的情況不好說,在中土可是相當普及,善男信女們受佛經影響,性情比一般人和善得多,得到贈品都悉心奉持,不但會合十迴禮,口中更是謙恭感謝,葉晨就深受外婆和居士們的影響。


    葉晨謝過之後,伸手輕輕揉了揉後腦。這火力果是沒有特意磨練過指力的人,打穴的一種手法,即手握成拳,食指與中指突出,以骨節擊打對手的穴位。到了葉晨師徒這裏,得到了葉崇充分的轉化利用。火力果打在頭上,要是足力而出,傾刻就是老大一個包,疼痛感覺異常明顯,不亞於被器物所擊,但並無內傷,也不會有創口,就是個疼,疼得你幾有抽搐之感,連揉都不敢用力。葉晨初隨葉崇習武之時,便屢嚐此果,上一次被葉崇這麽教訓,應該是很久前的事了。


    見葉晨謝得規規矩矩,葉崇不再計較。虞卿蘭接著又向葉晨介紹:“這裏一樓放的,都是葉叔叔從天龍藏中帶迴的籍冊,要不是月兒妹妹能幹,我和婷兒不知要整理到何時。”


    為防止葉崇又來火力果,葉晨趕緊的又謝了謝花嶸月,點頭哈腰的,十分誠懇。


    虞卿蘭為了這書齋,不知費了多少心思,本打算葉晨凱旋之時當作禮物相贈,誰料葉晨迴來早了些,雖然部分書冊還未整理完畢,已經花不了多少時間了。眾人為了給葉晨一個大大的驚喜,此事一直瞞著葉晨,昨日匾額製好,剛一上牌,就忍不住出手了。“我們將這一葉方寸書齋贈與將軍,乃是慶賀將軍幾經大戰,且平安歸來。明日就是十五,大家一起往澈溪寺拜佛如何?”


    初一十五拜佛吃齋的習俗,對於善男信女來說,是雷也打不動的宗教習慣。葉晨滿口答應下來,原來並沒有人逼婚。但是,今日心頭升起這麽些雜念,並不是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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