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另一側山道一支勁箭直下。葉晨發現時,虞森淼已然中箭。幸好不是趙怡,來不及多想,葉晨加速奔近飛身下馬,隊員們早已進入戰鬥狀態,幾匹馬把趙怡和虞森淼圍在中間,不用葉晨招唿,一人上前查看傷勢,其餘人已分散開來潛入右邊樹林。


    左側山道傳來兵刃之聲,葉晨在馬匹的遮擋下,左右都看了看,大喝了一聲“我要活的!”右邊卻沒有交手的動靜。再看虞森淼,一支箭從後背穿至前胸貫穿而出,絕對傷得不輕,要是傷到髒腑,隻怕性命隻在頃刻。趙怡意識到自己可能闖禍了,跟著那名弟子規隊員查看虞森淼的箭傷。


    虞森淼坐在地上,隨興一笑,“葉大俠有托,趙姑娘沒事就好。”


    那隊員前後看看:“這位置,應該未傷髒腑,怕是要將養幾個月。”


    葉晨瞥了一眼,點點頭:“先止血。”又對趙怡到“你別出來,一會兒就搞定了。”說完展開步法,閃到林邊。左山打得不算熱鬧,但比起毫無動靜的右邊,可算有聲有色了。葉晨和隊員們搜索前進了約十多丈,什麽都沒發現。眾人保持著警惕繼續交替前進,小心的搜索著。


    搜了一陣,居然無甚斬獲,魏翔奔了上來喘著氣小聲道:“對方迴了幾箭,咱麽沒損失,抓了十三個,已綁到林邊,全是女的。”最後一句葉晨有些驚訝,五月雨的人自己大婚時也會過,但絕對不是陰盛陽衰的江湖組織,此時已經中箭的虞大公子,該不會隻是表麵上道貌岸然吧,怎麽會招惹上這麽一票人,千萬別是什麽奇葩的對手。


    虞森淼所中之箭分明是這邊山上來的,現在卻根本找不著人。葉晨猛然想起昨日魏翔曾提到,接觸過這批人,一共是十四個,這麽算來,剩下一個,肯定是精銳的單兵,並且依舊埋伏在附近,隨時準備對目標發出致命的一擊。


    又往前推進了幾丈,眾人越發小心了。葉晨接觸並研究過兩個時代的偽裝科目,對手看來還有兩下子。對著魏翔吩咐幾句,接著和周圍隊員打了幾個手語,人散得更開了,魏翔已奔迴去按計行事。


    葉晨看著路上馬群動了動,趕緊轉迴頭掃視著剛才預判的幾個地方,對方隻要稍有異動,絕對逃不過自己的眼睛。


    沒過多久,馬群裏奔出一騎,披著虞森淼那帶血的袍子。果不其然,前方一塊大石後的草木中,又一支勁箭無聲的飛出,直往道上的“北融公子”而去。


    從實際情況來看,對方埋伏的單兵確實不簡單,這一箭過去,若目標不立即進行躲閃,估計難以幸免。令葉晨佩服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這次移動靶打擊,竟然如此精準。隻見馬上那人往馬鞍另一側一伏,已滑了下去,對於這邊山上的視野,藏得可謂不露纖毫。精準的一箭就從空曠的馬背上飛了過去,斜斜的插在道旁。山上放箭的這位箭術不俗,下麵跑馬的那位騎術也十分精湛。


    亂中奔出的這一騎,正是魏翔安排。當然,若非提前知曉山上有埋伏以及大致方位,想要躲過這一箭,幾乎是不可能的。想必,虞森淼身上那支箭,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中招的。


    葉晨臨時想出的偷梁換柱之計,既找到了目標,又更加確定了對方的意圖,這事和趙怡壓根兒沒關係,對方肯定是衝著虞森淼來的。其實,從弟子規趕到這裏的時候,這次針對虞森淼的刺殺行動已經不再具備成功的可能性。


    這迴,不單是葉晨,還有兩個隊員也發現了,都用手語向自己人分享著情報。葉晨眼中散發出貪婪的綠光,抓人什麽的已不那麽緊要,這個距離工作的弓弩居然可以不發出聲音,葉晨仿佛已得到了一件厲害的特戰神器,‘一定要搞到手!’


    數息間,葉晨安排好戰術,隊員們認真的執行著,對於暗處的那位,天羅地網已然布下。比起弟子規,對手除了裝備和偽裝能力,其他方麵還不足以拿來比較。如果這樣小規模的行動,弟子規都會出現戰損,那才是大大的失敗。


    葉晨與另外兩名隊友配合,同樣是交替前進,與剛才不同的是,這次明顯有了目標。待葉晨到了近處的樹後,便開始勸降,同時麻痹敵人,給包抄的隊友爭取點時間。


    “出來吧,對麵的十三人被我抓住,你應該都看到了,坦白從寬,弟子規曆來不虐待俘虜。”對方全無動靜,但葉晨十分確定,人一定還在那裏,耐著性子又勸了一遍。既然喜歡玩兒,就陪你玩兒個夠,幾丈的距離,要不是絕頂高手或有人接應,今日隻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葉晨撿起一塊石頭,向目標所在的草叢扔了過去。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那草叢微微顫動了一下,葉晨心中好笑,打個手語,旁邊草叢中也有家夥向目標飛去----又一塊石頭。


    隊員們曆來知道“頭兒”主意多,但做夢都沒想過,還有往草叢扔東西這種實戰任務,都紛紛開動,身邊一切方便扔的東西,都往草叢招唿。樹枝、爛木頭、土塊、大小不一的石頭……如果葉晨扔過去一個燎子,那塊大石絕對會被數個燎子炸得灰飛煙滅。


    葉晨邊扔邊笑,一支箭自草叢飛出,險被爆頭。勁風在臉上拉出一小條口子,葉晨暗唿好險。還未伸手摸臉,草叢中跳出一個蒙麵人,頭上已破了個口子,鮮血正從額頭流下,有幾分狼狽,又有幾分猙獰,提著柄苗刀向葉晨所在疾奔。


    苗刀:刀身修長,形似苗而名,斬、刺尤優,兼刀、槍之用,騎步皆善。----《東流誌》


    葉晨自然認得這兵器,一聲冷笑,‘你也使刀,今天就讓老子見識見識。果然也是個女的……’轉眼葉晨已衝出去和那女人鬥在一起,數招一過,葉晨自信勝之不難,刀法緩了幾分,對方卻發瘋一般死鬥。


    葉晨遊刃有餘,嘴上也沒閑著,每占上風化掉來招,便說上兩句,有問門派的,有調侃招式的,有自誇的,還有些詐情報的坑。對方忙於拚鬥,也曾迴了幾字,但葉晨並沒打算開座談會,沒有了壓力,對方絕對不會說真話。又拆了二十多合,兩人都是對攻。對方勢勇一刀劈來,葉晨鬥得輕鬆,幹脆任性一把。運力一手握柄,一手推著歸無刀背,直迎而上,正是一招禍福無門。剛才拚鬥間雙方曾硬拚幾次,那苗刀本就單薄,現在刀鋒對銼,歸無嵌進一個口子,葉晨雙手一攪,化開對方兵刃。行雲流水般進了一步,貼上那人,棄刀已改千葉掌法,一式拈空,勁道十足的擊在對方小臂。


    葉晨內力和身法早已大進,圍觀的隊員都在心中喝彩。對方失了兵刃,還沒緩過神應對,葉晨又近半步,肩撞、肘頂、通臂、雙衝一氣嗬成,那女人已被擊飛。盡受此連擊,顯然體內氣血翻騰。在地上掙了兩下,看樣子今日的試煉隻能到此了,葉晨撿起歸無收好,“綁咯。”


    單論兵器,葉晨短刀輕靈,削、突皆便。而苗刀剛好相反,比普通刀兵略長,保持了斬的力道,又提升了刺的作用,刀身不輕,意重在長兵,又保留劈砍之用,戰陣之上可以發揮不錯的效果,但武林中單挑,卻不太得便宜。對上了葉晨這樣短刀路數的對手,若被近身,則毫無勝算,甚至可以說,被克製得很慘。


    葉晨輕功算不上強,也非泛泛之輩。以弟子規的體能標準為基,輔以任督脈流訣導氣,除了對上一流的高手,此項又有何慮。幾招拚下來,葉晨已摸清對手功力,刀法還可以,但內力太一般,基本不在一個檔次。對手若不是個女流,又使了把苗刀,加上躲在草叢中被羞辱了一番,葉晨早就下重手收拾了。


    卸去對方兵器一節,對方門戶洞開,葉晨隻要刀柄一落,或直接刀鋒欺頸便可收工。葉晨偏要試試前夜葉崇點撥的招式,才戰出今日這幾十迴合。至於最後一式“疊臂”,正好是“臂疊”的逆行版。臂疊攻擊是由遠及近,疊臂則是由近漸遠,攻擊的強度截然不同。前者的難度在於對試探攻擊發動效果的評判,後者的難度在於能否打到招盡。從力量的輸出上來看,前者屬於低、中、中、高的輸出,肩撞力道最大,後者則是四個中。葉晨初用此招實戰,正是因為不夠熟練,才在最後使用了雙衝,不然最後一式打出去變成單手輕拂,豈不是人品有問題。


    隊員們上去幾下綁了,扯下那女人蒙麵的黑布,此女似乎未施脂粉,皮膚還有點黑,麵龐混雜著散披下來的頭發,那一臉的血讓人不願直視。雖然被擒,既不求死,也不求饒,葉晨很不爽。迴至道上,虞森淼看見這位俘虜,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此箭的創口雖不如虹吸箭般不易處理,卻偏偏止不住血,藥粉撒在傷口,竟然凝止不住。當務之急,隻能采取一些物理手段了。葉晨征求了意見後,虞森淼點點頭,一小堆火很快燒了起來,葉晨利落的砍斷了箭尾,將箭頭往前抽出寸許,箭杆才沒入體內,頓時血如泉湧。和著傷口上的藥粉,一柄噴著灼熱之氣的匕首往背上貼去。


    “呲…”一縷煙過,伴隨著血肉燒焦的味道,一名隊員按上了紗布。虞森淼額頭滿是汗珠,卻一聲未哼,眾人心中讚歎不已。虞森淼深深吐納幾口,氣息稍定,一個眼神過後,已自己將前麵的箭杆拔出,葉晨咬著牙又把虞森淼烙了一次。隻要血止住,接下來就不那麽令人心焦了。


    葉晨請虞森淼做向導探路,卻出了事,現在當然要弄個明白,這賬該找誰算。“你也不必騙我,五月雨的顏當家我熟得很,所用弩箭以快為要,怎會像你們這麽沒效率。”說著已拿來草叢中繳獲的重弩,此弩不但擊發時聲音很小,從距離和殺傷的力道估計也不弱於魏翔那把“銘慶坊”所出的樣品。這把戰利品還有一個特殊的地方,弩臂的下方多了一套機括,連著弩臂末端的一個絞盤。看得出,就是這個係統實現了這種重弩的獨立上弦。“你這把無聲的重弩我倒是很喜歡,不如咱們做個交易,你指導我的工匠做上幾把,我向那位大人說說情,好吃好喝的服侍著幾位,事成之後大家交個朋友如何?”


    虞森淼可謂第一當事人,這弩的妙處也看出些,但更感興趣的卻是這支箭,一支無聲的箭。經虞森淼一說,葉晨也發現,剛才在山上勸降,一箭從臉旁激射而過,自己耳中的聲音並不是箭矢破空之聲,更似一陣風起。今日所遇之人,竟然有如此先進的裝備,若不能盡享其利,那麽隻能走盡除其害的兇狠路子了。


    好說歹說,魏翔和葉晨紅臉白臉輪番演,又耽擱了一會兒,對方就是死不開腔。葉晨失了耐性:“好吧,幾位既然十分想去鶴塘,等到了地方,有的時間和你們耗。”俘虜都從樹林押了出來,虞森淼臉色更難看了。正要上馬,北麵黃塵輕揚,正是後隊的十幾人來了。看見虞森淼受傷,又是一陣耽誤。


    門客中一個中年書生裝扮的人麵色沉得難看,躍至那女人麵前,冷道:“不知我北融府如何得罪了貴派的英雄,竟向我家公子下此毒手?”


    這位發話的叫盧宜壽,見識頗廣,已踏不惑之年,大家都叫他“露一手”。葉晨一聽有料,頓時心花怒放。剛才浪費了半天的表情,這女人的年紀和虞森淼到是般配,她門派中看來有不少女性,要是能收編為彖國一係,不但弟子規隊員們找對象的問題又是一大補充,這好弩好箭可是攻伐利器。


    “來人,給大姐包頭。”和解也好,勸服也罷,誠意自然還是要表示一下的。葉晨貌似全然沒在意虞森淼的傷,隻等盧宜壽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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