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國祿安帝突然殯天,新君即將登位。葉晨大婚的事情,本來算得上天龍陸比較勁爆的消息,但與簡國這件事相比,連個花邊新聞都不算。


    祿安帝治下簡國升平,雖眾鄰不睦,卻無人敢覬覦簡國。此王雖喜後宮之樂,卻不失賢明,亦能征善戰,當年也是藉此才成功繼承簡國大典。虞卿蘭所得傳書內容,祿安帝屬於“暴斃”,遭了哪方毒手不知,但謀去了天龍陸最強一國君王的性命,又豈會是少數人旦夕之力能實現的。怪不得詹平章急於迴國,說不定,連天齊兵棧也或多或少的被麻煩盯上了。


    簡國和離國素來不睦,近幾年雖無征戰,但兩國摩擦從未間斷。兩國都覺得自己是天龍陸的龍頭老大,誰也沒服過誰。不過,也正是於此,才讓周邊圍繞著兩個大佬的列國,有了喘息和生存的空間。簡國的突發狀況,讓大家都緊張起來,維係多年的平衡驟然打破,除了離國之外,其他的國家,要說依舊像沒事兒人一樣,那才是見鬼了。


    葉晨新婚,無心摻和簡國的事,又送了幾位客人,往銘慶殿的工房去了。近陽的新政才是自己最關心的,從大麵上說,彖國要是沒有新的氣象,就算把憋著的尿急幹了,也是等著被列國收割的命。


    除了新政,新的裝備則是提升弟子規戰力的主要手段,每每有新的裝備可用,弟子規的戰術形勢,就有了更多演化和提升的機會,這也可算保衛新政的重要工具。作坊裏一如既往的熱鬧,爐火烈烈,敲打個不停。楊承興和作坊馮頭是多年老友,正是有緣千裏來相會,葉晨進來之前,這兩位故友已不知在此聊了多久。探問過後,葉晨邀楊承興一起驗證自己的新裝備。


    第一件產品雖然看起來更像是裝飾品,但作用卻不可忽視,用水晶打磨的“放大鏡”。葉晨製造這個東西,是為了提升弟子規的野外生存效果,在極端的情況下,有陽光就有火,雖然自己已發明了火柴。放大鏡是葉晨經曆二十裏鋪的事情後醞釀已久的科技,火是人類生存的必要條件,弟子規需要時常在外麵打打殺殺,多個火源總是妥當些。另外,凸麵鏡能生產,那麽凹麵鏡也不在話下,銜生的望遠鏡才能橫空出世。這項發明的起源,來自虞卿蘭耳墜的啟發。有了望遠鏡的光學原理的鋪墊,要是某天彖國的匠人突然開竅,研製出更加不得了的光學裝備,那可是極好的事情。對於戰爭,每一個有利條件的積累,都有可能改變戰爭進程的走向。


    第二件產品是葉晨為了提升指揮效果而特意研發的,“信號彈”。用一掌寬的紙筒包裹,內裝數量和燃燒顏色不等的火藥彈丸,用以軍事目的通訊。因為除夕將至,葉晨受“年味”和鬼寶山的啟發,對近陽的匠人加以引導製成,其實就是改良禮花棒。經測試,即使是白天也能清晰見到彈丸飛天的燃燒效果,鬼寶山礦物資源豐富,量產不在話下。葉晨很滿意,楊承興和馮頭對這個年輕人的奇思妙想讚不絕口。


    第三件產品的測試就複雜多了,幾人來到一間小屋,然後搬進來三個大小不一的籠子。大的籠子裏放了一條猛犬,中的籠子裏有一隻猴,小的籠子裏是一隻鴿子。三個籠子圍繞一個中心點擺放,猛犬最近,鴿子最遠。旁邊的桌子遮著一塊幕布,後麵放了一個盤子,盤子裏分別有一塊肉、一個梨、和一小撮玉米。


    說明和準備就緒後,葉晨請楊承興和馮頭轉身,同自己一樣,麵對著牆,然後實驗開始。葉晨打打手勢,馮頭的主要助手馮運生在房間中心點燃了實驗品,然後迅速跑出小屋。伴隨著瞬間的強光,“嘭”一聲響後,籠子裏的鳥獸都受驚狂亂,按約定每人取了一樣食物去喂對應的動物。馮頭拿的是那塊肉,雖然麵對著牆,老眼已被剛才一閃閃得花了,跌撞著把肉放到籠子邊,那猛犬依舊狂吠不已,過了老半天才低頭去嗅,眼雖睜著,卻似看不見東西,長嘴在籠子上撞了好幾下。葉晨拿的是梨,那猴頭和猛犬一樣,已看不到東西,一手緊緊抓著籠子吠叫,一手不停的揉眼,對於眼前晃動的梨子就像沒有出現在它視線中一樣。剩下那隻鴿子也差不多,一側的玉米啄了幾顆,另一側的玉米全然沒動。


    “閃光彈”的效果完全超出葉晨的預料。此物是葉晨結合了燎子的製作工藝,並投入了鬼寶山的極品礦產研發的,不追求爆炸效果,但作用卻是燎子所不能發揮的。值得一提的是,鎂燃燒產生的溫度比炭更高。葉晨自然明白,如果近陽的鍛造業合理的引入鬼寶山資源進行冶煉,那麽所生產的金屬純度會領先於列國,碳化處理越純淨的金屬,韌度和堅硬程度就越高。葉晨雖無法用分子密度之類的知識為眾人解惑,但高溫能冶煉更純的金屬,是在恆、冉、彖多次經曆過的。新材質的武器實驗已在進行,等第一批刀劍生產出來就有分曉。


    葉晨的蜜月和洞房一樣,就這麽莫名其妙的開始了,除了楊承興和和一些彖國的賓客還留在近陽,其他已先後離去。


    五月雨的當家姓夏,名驚雷,年過五旬,精神健旺。門下百十號人,也多姓夏,衣缽已傳了幾代,門派的名稱也是開山先輩據此姓氏靈感而來。除了掌門,五月雨門人刀劍拳腳功夫一般,但尤善弓弩,俱精箭術。若與弟子規正麵遭遇,恐怕未及近身,弟子規已損失慘重。葉晨迴了些謝禮,留夏驚雷盤衡幾日,套些交情,也順便觀摩指點弟子規的弓弩之術。這些東西就像思想一樣,需要不斷的碰撞,沒有人能預知碰撞能衍生出什麽樣的產物。


    聚著幾席酒筵,葉晨長了點兒見識,天龍陸列國常有爭戰,配合各國朝廷的江湖組織不少,五月雨就是其中之一。冉國除了此次前來賀喜的神棍門,還有個神弓門,彖北的季國有一個鷹眼派,最北的甄國還有個隼目派,後麵三個都是以擅長弓弩且小有名氣的門派,這些門派不但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也或多或少的攙和列國之爭。


    這晚家宴,席間毫無例外的有人向虞卿蘭報信,迴轉後虞卿蘭比起平日寡言了許多,雖麵上還是一樣的招唿著。別人看不出,獨蠻不了葉晨。散席後,魏翔、王偉幾人離去,葉晨帶著蘭、婷二女在園中散步,天尚未全黑,晚風襲人,城中偶爾響起的鞭炮聲為近陽更添幾分喜氣,要過年了。


    找個事由支開了虞婷,葉晨在竹林邊停下腳步,負手看著枝隨風擺,“蘭兒,怎麽了,說吧。”


    虞卿蘭將頭靠在葉晨胸口,“蘭兒希望永遠不要離開你。”


    葉晨微笑,“我沒說要離開啊,近陽公事多,就算我每日出府公幹,也很快就會迴來的,到底怎麽了?”


    虞卿蘭沉默半晌,隻靜靜聽著葉晨心跳,仿佛十分珍惜眼前的一分一秒。葉晨問了幾次,虞卿蘭終於說到,“剛才收到個不好的消息。”


    “咱們采購的年貨被耽擱了?莫非,冉國起兵了?”


    無論虞卿蘭多麽希望現在的生活不被打擾,終於還是向葉晨說了情況。天龍令,這個葉晨懶得染指的東西,終於落在了離生門的手上,更糟糕的是,為了這枚天龍令,葉崇受傷了,而且情況不妙。江湖上似乎總有許多恩怨,離生門此次不但得了天龍令,更在簡國幾處鎮甸張榜辱罵,邀葉崇決戰,看來離生門已占盡上風。


    對於葉晨大婚的消息,眾門派都知道,葉崇如何會不知。而葉崇始終沒有出現在近陽,恐怕真是遇上了棘手的事情。再具體些的情況,已經超出了山水閣能的能力之外。對於葉晨來說,老怪絕對不僅僅是傳授武功的師父,將其說成葉晨心中父親那個位置的人,似乎更恰當一些。


    關心則亂,虞卿蘭也給不出什麽妥善的諫策。隻盼著葉晨分析出個“老怪厲害,沒事!”的結論,便能多與葉晨相守一些時日。雖然葉晨事多,遲早免不了受彖王之命帶兵打仗,進而上演多日離家難歸的局麵,但眼下能多聚首些時日,也算稱心如意了。


    葉晨何嚐不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本已計劃著夏天到來前,彖國的攻守方略和近陽新政的改良,偏偏天不遂人願。再大的鴿子,那雙小腳能係多大的帛條?在詳細了解了傳書的內容後,葉晨此次十分例外的擔心著葉崇。


    “葉老怪全無音訊?”


    虞卿蘭搖頭。當葉晨問起更多簡國的情況時,虞卿蘭已完全明白葉晨的心思。葉晨嘴上多有不遜,但有情有義,怎會在葉崇危難之時不管不顧。虞卿蘭盡己所知,和盤托出簡國、和天龍令的一切訊息。虞婷早已備了銀耳羹歸來,遠遠看見兩人氣氛不對,硬是候在遠處不敢現身。那羹涼了又熱,熱了複涼,過了二更天,葉晨始終在竹林邊來迴踱步。


    天龍令共有四枚,得者除了財力倍增,更像得了一統天下的印信,並總能讓自己立在“道德”的那片高地。這種上古傳下來的信物,無論哪個政權拿到,都可以極大的增強該政權的合法性。四枚天龍令,一枚在簡國,一枚在離生門,一枚幾年前落在葉崇之手。最後現世的第四枚,更是和葉晨有著揮之不去的因緣。


    “或許這就是天命吧。”葉晨想起,此物曾讓自己誤以為被離生門追殺,以致和賀亦君躲進荒山,始終沒能躲過錢紅玉,害了賀亦君性命。迴避如果不能解決問題,那就上!管它刀山劍林、火海地獄,此次定要與此物做個了斷!


    看來年也不用過了,葉晨準備立即行動,迴屋就要召集人手,經過仔細考慮,府上做客沒走的幾位就不勞大駕了。虞卿蘭跟在身後,轉過竹林看見虞婷,葉晨心中更是千斤之重。此行必須安然歸來的決心更是深深刻在心上。伸手牽了兩女,迴屋商討。


    這邊葉晨叫人去請弟子規的四位統領。虞卿蘭看葉晨去意已決,趁無外人,道出了自己與天龍令的機緣,先前葉晨無意識間從未在意此事,聽後終於有幾分雲開見日之感。


    彖國貧弱,盯著天龍令已很久,幾個有主的天龍令拿不到,無主的自然要爭一爭,目的依然是彖國複興。葉晨與虞卿蘭卯陽之遇,後者本就是奔著天龍令去的,不知是何機緣,最後那枚天龍令的信息,卻在王為遠手裏。虞卿蘭西出一路增進和列國的關係,自然也是此行的任務之一,但頭號任務,就是天龍令。當時明處是離國進行護衛,暗處還有虞濤、虞古和分頭行事的幾十名死士,若盜得了天龍令,別人沒有證據,彖國又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此事,彖國可謂辛勤籌謀、用心良苦。可惜的是,最後未能如願。難怪一個東南,一個西北,毫不接壤的兩國,一個侯爺出點兒金銀就能請得動虞大小姐出馬。


    接著說將下來,葉晨就明白了更多的東西。王為遠之所以敢明目張膽力除政敵,便是與離生門做得一比交易,用天龍令換取離生門的幫助,要獨攬恆國軍政大權。奪去李永孝幾人的性命,成了這場遊戲中,離生門獲得天龍令的一個姿態。而李永孝兄弟是否和王為遠作對,王為遠都是不會放過他們的。王為遠雖然得到了恆國的虎符,但軍中“孝悌忠信”的影響力,卻是另一隻隱形的虎符。葉晨曆來討厭政治和權利,對於王為遠的所作所為更加義憤填膺。在王為遠麵前,為了權利,為了野心,哪顧及什麽蒼生禍福。果然應了明增大師“不擇手段、行事兇暴”的見解。在自己麵前,幾位兄長隻字不提天龍令,畢竟是怕葉晨受此物牽累。而幾位兄長沒有第一時間向王為遠動手,或許便是因天龍令分了心神。葉晨所曆一幕幕從心頭閃過,瞻馬城那位肺癆店家不是也說過‘五萬兩銀子的買賣、借你們許多好藥’之類的話,怪不得離生門肯下如此血本,原來自始自終,都是天龍令的緣故。


    弟子規不是外人,虞卿蘭說的後半截,魏翔幾人都聽了。葉晨並不急於將所有的恩怨向幾位統領多做說明,個人情感不應影響到作戰決策的構建和充實。對於前往簡國,葉晨找了三個充分的理由。一、找到葉崇,並一起迴到近陽,盡師徒情誼;二、奪取天龍令,以充實近陽、乃至整個彖國的資源,為彖國爭取立足天下的籌碼;三、幹離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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