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溫暖和煦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映照床上熟睡佳人的臉龐。


    昏睡了許久的唐清焰睫毛微微一動,而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她癡癡的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眼神呆滯無神,似乎短時間內還未從昏睡中清醒過來。


    她這是睡了多久了。印象裏她記得自己受了重傷,性命垂危。最後常卿告訴她讓她安心休養,他去給自己找大夫。再然後……她便什麽也不記得了。


    想不起來,便不去想了。


    她在床上又稍微發了會呆,頭腦終於逐漸恢複了清明。


    她能醒來,說明自己的身體應該並無大礙了。如今除了右腿仍有些酸麻外,其餘並未感覺哪裏不適。於是乎,她打算起身下床活動活動。然而她正準備坐起身,卻感覺右腿被什麽東西給輕輕的壓著。


    她抬起頭一看,這才注意到一位紫衣少女正趴在床沿邊沉沉的睡去。少女長發披肩,睡態安詳。估計是睡的入神,睡夢中不自覺的將她的一條腿當起了枕頭。


    唐清焰一陣好笑。這麽說來,自己右腿酸麻的原因是找到了。


    見穆雲昭衣不解帶的趴在床邊,旁邊的桌上還放著一隻碗和勺子。唐清焰心中明白了大概。看來她昏睡的這段時間,雲昭沒少在旁邊照顧她。


    “雲昭……”唐清焰心中微微一動。


    剛才那一絲輕微的動靜還是將穆雲昭給弄醒了。她淺淺的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她揉了揉睡眼稀鬆的雙眼本能的朝唐清焰看去,隻見唐清焰正睜著杏眼,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唐姐姐你醒啦。”穆雲昭見唐清焰醒了,原本的睡意瞬間一掃而空。她雙手合十,歡喜道:“謝天謝地,那老道士果然沒騙人,說兩天後醒果然兩天後就醒了。”


    “老道士?”唐清焰一愣。


    “一個雖邋裏邋遢,其貌不揚。但卻神秘莫測,宛若仙人般的老神仙。”


    裴淮瞻恰好此時推門而入。他的手上還捧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碗,碗裏麵熬著黑糊糊的湯藥。然而光看這湯藥的賣相實在是不敢恭維。


    “你呀怕不是話本看多了吧。見到一個老道士就說是神仙。之前你還說瓊靈島的那位蕭道長也是位老神仙。如此說來,莫非天庭人滿為患,故而天上神仙皆來人界為仙了?”穆雲昭上前從他手中接過藥碗,嗔道。


    唐清焰啞然失笑。她大概猜出那位老道士是誰了。也難怪常卿如此信誓旦旦的說給她找大夫。現在仔細迴想起來,那位老道士似乎大有來曆。此人不見於武林之中,江湖中更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可他修為境界高深莫測,別說是她與常卿,即便是當今三位劍仙,恐怕一旦交手也未必能占的到他便宜。


    穆雲昭坐迴床邊,用勺子稍稍舀了舀湯藥,散掉些熱氣後將勺子遞到唐清焰麵前。


    唐清焰看著穆雲昭碗裏的那黑糊糊的東西,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她本就是大夫,一眼就看出這藥……似乎煎的不太到家啊。


    似是察覺到唐清焰心中所想,裴淮瞻撓了撓頭,訕訕一笑道:“姐姐莫怪。我也是第一次煎藥,未免手藝不太到家。而雲昭又要留下來照顧你,抽不開身。故而……這兩天委屈你了。”


    言下之意,這兩天她昏迷期間喝的藥,都是這種黑糊糊的東西。


    唐清焰微微一笑。她看得出雖說煎的藥賣相差了些,但藥效仍在。而且畢竟是淮瞻的一番好心。自己又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人,自然不會去斤斤計較。


    伸手從穆雲昭手裏接過藥碗,唐清焰看著那黑糊糊的藥,屏住唿吸,一口氣將一碗藥盡數喝了下去。


    “……”


    “唐姐姐,要喝水嗎……”穆雲昭關切的問道。


    唐清焰將藥碗遞給裴淮瞻,搖了搖頭:“無事。”


    穆雲昭上前輕撫著她的後背,說道:“可是我看你眼淚快流出來了。”


    “我看淮瞻這麽懂事,我這是喜極而泣。”唐清焰瞪了眼裴淮瞻,咬牙切齒道。


    這時,唐清焰忽然注意到似乎少了一個人。於是她朝裴淮瞻問道:“對了淮瞻,你三叔哪去了?”


    “哦,你說三叔啊。”裴淮瞻原本還有些心虛呢,聽唐清焰開口問他,立馬有了精神:“三叔說有件事情要辦,所以出了趟遠門,估計過幾天才能迴來。臨行前囑托我們,讓你不要擔心。”


    “出遠門……就沒說什麽事?”


    裴淮瞻攤了攤手,表示自己毫不知情。隻是他那來迴躲閃的眼神卻又深深地出賣了他。


    唐清焰神情一動,繼而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


    歸心客棧位於多羅城西部的官道邊。說是官道,實則周遭是一片大漠。然而此地是連通西域各國交界處,可謂是寸土寸金。一些南來北往的行腳客商,販夫走卒,路過此地皆會在此稍作歇息。


    說起來這家客棧的興起還頗有幾分勵誌。那位客棧老板祖上原本是中原人士,後避戰亂遷居於此。此人手段高超,經營有方。並且為人和善,待人誠懇。


    眾人常常見他與一些外地來的客人暢談。聊的高興了,大手一揮就連飯菜和酒水錢都免了。不僅如此,客棧內打雜的,跑堂的,個個都是機靈主兒。能說會道,頗懂才藝。常常惹得客人們開懷大笑。故而短短五年時間,歸心客棧規模越做越大。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過這家客棧有一點挺奇怪的——從不招工。


    客棧裏麵的掌櫃的、跑堂的,打雜的,燒菜的,甚至客棧門口幫忙看管馬匹的小廝,據說個個都是老板的心腹之人。有人想進來幫忙洗洗碗打打雜,做些粗活累活混口飯吃,但每次都被掌櫃的婉言謝絕。


    此時天色漸晚,日暮西山,殘陽如血。大漠風沙吹至,掀起陣陣黃沙,平地增添幾分蕭然落寞之氣。


    “呸!”歸心客棧外,馬夫彭老三將吹進嘴裏的沙子噴了出來。他擦了擦嘴邊的黃沙,嘴裏暗罵道:“他奶奶的,憑什麽他劉老四能在裏麵舒坦,老子反倒在外麵吃沙子。”


    嘴裏罵歸罵,該幹的活還得幹。彭老三來到馬廄前,仔仔細細的將馬廄的各個門重新檢查了一遍。看這天氣,估計馬上又要起風沙了,馬廄內那麽多馬兒安置在此過夜,可不能大意了。


    忽然,彭老三聽見外麵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他走出馬廄定睛一看,隻見一位帶著鬥笠的藍衣男子騎著馬朝這兒奔來。


    眼看快要到客棧外,男子忽然一勒馬韁止住了馬,馬兒嘴裏噅噅一聲嘶鳴,前蹄揚起,呈半立狀。男子一拍馬背,縱身一躍,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地上。


    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彭老三見狀暗暗喝彩。直到藍衣男子朝他這兒走來,他才注意到男子的腰間還別著一把劍。


    莫非是哪位江湖遊俠。


    彭老三也是見過世麵的人。見藍衣男子過來,連忙上前笑臉相迎。


    “哎呦,客官來的正巧。馬上就要起風了,晚上霜寒難耐,不如進來喝……”


    話未說完,藍衣男子已從他麵前擦肩而過。二人迎麵交錯的一刹那間,彭老三隻覺眼前一閃,脖子處瞬間留下一條細長的紅線。


    藍衣男子沒有理會他,依舊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朝客棧走去。彭老三顫抖的伸手摸了摸脖子,隻覺得手掌濕漉漉的。他想低頭看一看,然而他還未低頭,身子搖晃了幾下,雙腿忽的一軟,重重的倒在了沙土之中。彭老三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彌留之際,他看見藍衣男子在燈火通明的客棧外停下,然後緩緩的推開了客棧的大門……


    客棧大門被人冷不丁的推開,屋外的風裹挾著沙塵吹了進來。客棧內原本一群正大碗吃酒大口吃肉的壯漢,平白無故的被吃了一口沙子,心下頓感不悅。然而那位藍衣男子卻並不在意旁人不善的目光,而是慢條斯理的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嘿,哪來的冒失鬼。”一名漢子見狀,便欲上前尋他麻煩。


    好在一位店小二反應快。見場麵有些僵,於是笑著攔住了他,討好般說道:“哎哎哎,小事情,小事情。爺別動怒。該吃吃,該喝喝啊。”


    漢子斜了眼藍衣男子,重重一哼,不甘不願的退了迴去。


    又一名店小二來到藍衣男子跟前,弓著身哈腰道:“看爺身上盡是沙塵,想必這一路上趕路辛苦了。小店這裏備有新釀好的馬奶酒,不如來碗解解乏?”他一邊說著,一邊趁機想打量男子的相貌。


    由於男子進屋仍帶著鬥笠,故而看不清他究竟是何模樣。如今湊近前看,隻見他下巴留有幾根胡須,看樣子他並非少年。


    藍衣男子沒迴話,但也沒拒絕。小二隻當他是默認了,於是朝櫃台前打酒的掌櫃遞了個眼色。


    正在這時,藍衣男子終於發話了。“在下前些時日偶拾得三塊令牌,小二哥見多識廣,不知可否認得?”說罷,從懷中取出三枚牌子放到了桌上。


    “好說,好說。”小二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朝桌上看去。當他隻看了一眼,原本滿臉堆笑的臉頓時僵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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