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清走了。


    走的很幹脆,很果斷。


    當看見妹子一反往日大大方方的模樣,而是像個小女兒家般羞答答的拉著那位黑衣少年走到他跟前向他介紹時,他心裏便什麽都明白了。


    女大不中留啊。


    好在穆雲清並沒有像他大哥穆鈺那樣吹胡子瞪眼給自家妹子難堪,更不會一言不合跟這個拱他家白菜的“豬”大打出手。這樣太丟身份。


    得見妹子平安無事,穆雲清也就不再過問。隨意的跟她交代幾句,表示有什麽事來某處客棧找他後,便帶著金鵬還有趙徽岩離開了旅店。


    臨走前穆雲昭和裴淮瞻一同將他們送出旅店。穆雲清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局促不安,手足無措的裴淮瞻後,這才示意妹子不必再送。


    “來者不善啊。”看著穆雲清漸漸遠去的背影,裴淮瞻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低聲道。


    穆雲昭用胳膊撞了撞他的胸膛,嗔道:“說什麽呢,我四哥可沒為難你啊。”


    “雲昭你有所不知。剛剛你哥還有他身後兩名黑大漢,他們仨看我的眼神就像是……”


    “像什麽?”


    “就像是逮到了拱走他家白菜的豬。而此時恰好是過大年……”


    “噗。”穆雲昭撲哧一笑,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你就知足吧。要是換作是我大哥親臨,他還不把你給……”頓了頓,穆雲昭適時的住了嘴,改口道:“換做是我大哥來,估計不由分說就要將我帶走了。”


    裴淮瞻拍了拍胸膛,爽朗一笑:“怕什麽!你大哥要是橫加阻攔,大不了我把你從他手裏搶過來。別的事情我可以無所謂,但感情問題絕不能含糊!”


    穆雲昭麵色古怪的看了眼裴淮瞻,隨後十分嚴肅的說道:“淮瞻哥,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我得好心的提醒一下,如果你跟我大哥真要動起手來,那我勸你還是收手吧。”


    裴淮瞻眨了眨眼,一臉茫然道:“什麽意思?你大哥他很厲害嗎?”


    “常州穆氏雖以經商立足於江南,然而受穆家初代家主祖訓,故而習得家傳絕學。穆家世代子孫皆人人習武。上至家主,下至管家仆從無一例外。是以穆家乃是江南數一數二的武林世家。穆鈺身為一家之主,且能讓族人心服口服,你覺得他會是泛泛之輩?”


    未等穆雲昭向他解釋,李文絕與唐清焰恰好從外麵趕了迴來。仔細一看,李文絕的背上還背著一個空竹筐子。


    唐清焰抿了抿嘴,十分不客氣的又補充道:“順帶一提。那位穆家主少年之時曾與我師父,也就是唐島主於鬼山論劍。相戰七天七夜仍不分勝負,二人不打不相識,就此結為知己。你想從穆家主手中搶人,不妨掂量掂量能不能跟我師父過上幾招。”


    “那又如何。”裴淮瞻昂首挺胸,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隻知道我喜歡雲昭,雲昭也喜歡我。我倆是兩情相悅。穆家主同意我倆的事情那是最好。如果不同意,管他多大本事,總要跟他碰上一碰。”


    “呸,真不害臊。”穆雲昭紅著臉輕啐一聲,轉而拉著唐清焰的手躲到她背後。


    估計是覺得站在門口說話太過顯眼,於是四人十分默契的一同進入了旅店。隨意的找了個桌子前坐下,裴淮瞻將買來的燒餅、包子還有豆漿一一在桌上擺好。穆雲昭一早起來就未進食,肚子已是餓的咕咕直叫。此時無外人在場,她也不必過於拘束,隨手從桌上的簍子裏提起一雙筷子便吃了起來。而裴淮瞻則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生怕這丫頭吃的急噎著了。


    “清焰姐,從進屋到現在你臉上的笑容就沒間斷過,到底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高興。莫非你跟三叔一同出去吃早點時撿到銀子了?”


    唐清焰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卻是愈加燦爛了。她相貌本就堪稱絕世。如今美人一笑,卻有傾城之姿。


    李文絕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道:“適才我們用早餐時,焰兒聽隔壁座一位老郎中說城外有一座古山,山上有不少草藥。於是乎便突發奇想的要去山上采藥。我尋思著這多羅城藥房裏什麽草藥沒有,至於你親自跑到山上采藥嘛。奈何唐大神醫心意已決,勸也勸不住。喏,迴來的途中連竹筐都買好了。”說罷,提起放在一旁的竹筐子朝裴淮瞻晃了晃。


    “上山采藥?我也去,我也去。”穆雲昭剛吃下一個小籠包,便急急忙忙的伸了伸手,踴躍的報起了名。


    李文絕頗有些意外的看著這位七小姐,好心的提醒道:“我的大小姐,你當是出遊踏青呢。這山上蚊蟲遍地,崎嶇難行。你一個千金小姐細皮嫩肉,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你去了做什麽?”


    “怎麽就不能啦。唐姐姐能去我就不能去了?我發誓,我保證不添亂!”說完,穆雲昭私底下推了推裴淮瞻的胳膊,示意讓他趕忙幫忙說幾句。


    可是這迴裴淮瞻倒是沒順著她,而是略帶猶豫,有些為難道:“雲昭,三叔說的不無道理……”


    唐清焰笑道:“好啦好啦,你們別爭了。既然穆姑娘有心想去,那你過會收拾收拾,咱們即刻動身。”


    “謝謝唐姐姐。”穆雲昭一聽,開心的拍了拍手。完事兒還不忘朝裴淮瞻做了個鬼臉。


    裴淮瞻一聽,頓時苦著一張臉道:“雲昭,你和清焰姐去了,那我怎麽辦?”


    “你?”穆雲昭吐了吐香舌,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你就留在旅店幫我們看行禮嘍。”


    裴淮瞻“啊”的一聲,一旁的李文絕已是哈哈一笑。他拍了拍裴淮瞻的肩膀,打趣道:“行了行了,你也別沮喪了。這看行李這活兒也不是誰都能勝任的。”


    唐清焰指了指李文絕,瑤鼻輕哼道:“你也留下,陪淮瞻一起看行李。”


    “我?”李文絕笑容一僵,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幹笑道:“焰兒你真會說笑,我要是留下了,誰幫你背竹筐啊。”


    唐清焰不等他說話,從他身邊提起那個竹筐子,熟練的將它背到了身後。


    一隻手拍了拍李文絕的肩膀。扭頭看去,竟是裴淮瞻那賤兮兮的臉龐。“行了三叔,你也別沮喪了。畢竟這看行禮的會兒也不是誰都能勝任的。”


    “滾開。”李文絕沒好氣的打掉裴淮瞻的手。


    …………


    尉州,天門宗總舵,玉衡宮內。


    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美婦正側坐於軟榻之上小憩。


    由於剛剛沐浴完畢,美婦上身宮裙微敞,露出一抹欺霜賽雪的肌膚和那深邃的溝壑。宮裙內一雙雪白如玉的長腿微露,引得春光乍現。兩名丫鬟打扮的侍女正低著頭,熟練的給她捶著腿,一言不發。美婦一手拖著腦袋,一手輕搖小扇,雙目微闔,看起來著實愜意。


    案幾上的香爐嫋嫋升起,香煙繚繞。美婦人側臥於塌上,眉若遠山,容貌傾城,就如同睡夢菩薩,令人不敢褻瀆。


    宮外,散落一地的落葉被踩得沙沙作響。似是有人從這裏走來。


    美婦人杏眼微啟,臉上毫無波瀾。這個時候過來的,她大概已經猜出來的人是誰了。


    一隻枯瘦的手輕輕推開玉衡宮的門,緊接著是一位年約六十上下的老人走了進來。


    老人進入殿內一路前行,最終在一層層紗帳前停下腳步。


    “見過宗主。”


    宗主輕輕招了招手,兩名小丫鬟得了吩咐,立即起身悄悄地退了下去。


    “褚長老親至,可是有那不孝女的消息了?”


    褚長老點了點頭,說道:“沿途派去的人傳來消息,他們夫婦二人已離開楚國境內,到達匈奴多羅城。”


    “多羅城。竟跑的這麽遠了。”


    “宗主放心。老夫早已飛鴿傳書,聯絡境外宗門分舵,命各堂長老親自出馬,務必將她帶迴來。”頓了頓,他還不忘補充了一句:“死活不論。”


    美婦人坐起身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咯咯一笑:“褚長老終究是小看了她還有李常卿了。僅憑分舵的幾名長老,未必能順利將她帶迴。到最後平白折損堂內人手,這筆買賣可是大大的劃不來呢。”


    褚長老嘴角上揚,捋了捋頜下胡須。“幾名長老拿不下唐清焰和李常卿。可若再在加上易孤劍,誰勝誰負那可就不一定了。”


    “易-孤-劍。”美婦反複念叨著這個名字,隻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以劍為名,以殺而活。與其說他是一個人,倒不如說他是一個兵器。如今兵器的主人閉關不出,劍已蒙塵。如今時機已到,也該是他出鞘之時。”聲音的最後,褚長老的語氣裏不自覺的透露出一股濃濃的殺意。


    美婦恍然大悟,臉上再度恢複起那嫵媚妖豔般的笑意。


    紗帳被輕輕掀起,隻聽裏麵傳來赤腳踩地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沁人的幽香,美婦已走到褚長老麵前。


    褚長老正低著頭等待宗主答複,忽然眼前出現一雙白玉般的玉足,頓時讓他低頭也不是,抬頭也不是。


    “老鬼,好看嗎?”


    聲音嬌媚萬千,差點把褚長老迷得神魂顛倒。他抬起頭,目光正迎上美婦那炙熱火辣的眼神。眼神中滿是欲望。


    褚長老咽了口唾沫,腦袋嗡的一聲。此時他也顧不得身份有別。在美婦的一聲驚唿聲中一把彎腰將美婦攔腰抱起,而後猴急般的穿過層層紗帳,走向了他朝思暮想的溫柔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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