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添福從背簍裏拿出一麥稈編製的籃子:“我算著家裏沒糧食了,我給你們送一些。”


    薑氏的麵皮有一瞬間火辣辣的,她都忘記了娘家現在比她的日子還難過。


    別說楚連翹就薑氏都忘記了,楚家遇難後,家中幾乎斷糧。


    他這舅舅拿出了全部的身家,自己餓著肚子,也要時不時的送點吃的過來。


    就是那難吃的麥麩糊糊, 也不知道哪裏淘換來的,就這還是薑添福兩口子從牙縫裏剩下來的。


    薑氏深吸一口氣,她日子翻身了,居然忘記給娘家裏送信了:“不用送了,你姐夫已經好了,我們的日子好過了。”


    說起薑氏的娘家,那是真的窮,姊妹弟兄幾個很小就沒有爹娘,家產都被無良的叔叔給霸占了,將年幼薑氏姐弟幾個孩子光身子趕了出去。


    聽見楚大山醒了,薑添福麵上爬上喜色:“姐夫好了,真是老天有眼。”


    見姐弟兩人在門外聊起來了:“娘,請舅舅家裏坐吧。”


    “對,對,隻顧著說話了”薑氏說著就去推門:“快進了,大丫頭給你舅舅衝碗糖水喝。”


    “娘,我也要喝糖水”小郎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了薑氏身邊,拉著她的衣襟,大眼無辜的望著她。


    薑氏拍了他一下:“那裏都掉不了你,邊玩去。”


    家中走的急,屋子、廚房的門還是敞開的,一眼就能看到廚房綠綠的豆苗。


    “我一個大人喝什麽糖水,給孩子們留著甜甜嘴吧”薑添福客氣的推辭:“姐夫,在家嗎,我去看看他。”


    “你坐吧,你姐夫不在,去村裏幫忙去了”薑氏抬頭看看天,晌午都過了:“吃飯沒?”


    薑添福連連表示:“吃過了。”


    楚連翹將剛買的點心果子用木盤子裝了些,端給薑添福:“舅舅吃點果子吧。”


    “你吃,你吃”薑添福將點心果子推迴去:“跟你弟弟妹妹留著吃吧。”


    薑氏把木盤子推迴去:“這丫頭虧誰也不會虧自己肚子,讓你吃你就別客氣。”


    兩個木盤子,一個裝著綠豆糕,一個裝著炸果子,都滿滿的冒尖。


    薑添福發現姐姐的日子真的好過了,不然是不會舍得買這麽多的果子。


    “娘,你去收拾兩個菜,留舅舅吃頓飯吧”見薑添福還要推辭:“舅舅,我們也沒吃呢,不特地為你,別推辭了。”


    “好、好”薑氏也發話了:“今天你就敞開了吃,我找到過活的營生了,也能掙錢了”說著話語中透著自豪。


    說起營生,楚連翹想起蘿卜種子的事情,正好安排給自己舅舅,多少是個進項,也不耽誤什麽正經活。


    楚家的地都賣了,他這舅舅家也沒有多少土地,兩口子在自己家附近開了點荒地種些菜吃,勝在土地比金山村這邊肥沃不少。


    “舅舅,你家有多少地閑置的地方,沒種麥子?”楚連翹開口問道。


    薑添福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問,下意識的看向薑氏。


    薑氏目光一閃,幫著楚連翹問薑添福:“家裏有這樣的地方嗎?”


    薑添福見薑氏也問,老實的迴答了:“也就一畝二分的菜院子。”


    不小了,楚連翹連忙說出自己的用意:“舅舅,我需要一批蘿卜種子。”


    “家裏有,我給下次我給你捎來”薑添福連忙接話。


    楚連翹搖搖頭:“太少了,我需要一大批。”


    薑添福聽懂了:“你想要栽蘿卜,專門收集種子?”


    楚連翹點點頭:“對,舅舅,我就是這個意思,你的一畝二分地全種上。”


    薑添福有些為難,也有些羞愧:“不是我不幫你,家裏就剩下三根蘿卜了,舅舅我拿不出錢買那麽些蘿卜·······”。


    額,這個實誠的舅舅,不會想白忙活吧:“舅舅,蘿卜我會買,收的蘿卜種子我也是八文錢一斤迴收。”


    “你買蘿卜,我給你種就行了”薑添連連擺手:“不過是塊菜園子,三兩個月就收了,哪裏還要你的錢。”


    薑氏也想幫襯幫襯自己的兄弟:“你就聽你外甥女的吧,她找別人也是這個價錢,還不如咱自己人得了去。”


    “大姐,孩子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親戚道裏的幾斤蘿卜種子,還能收錢”薑添福不明白薑氏怎麽這樣說話:“我成什麽人了,人家孩子好歹管我叫一聲舅舅。”


    “榆木腦袋,我這是為了誰”薑氏覺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難道以前她也是這個德行:“隨你便吧。”


    “舅舅,就不問問我要這麽多種子做什麽”楚連翹好笑的問。


    薑添福摩挲兩下膝蓋,也被勾起了好奇:“是挺多的,幹啥使啊?”


    楚連翹往桌上挪了下,陳舊的斑駁的桌子邊有些些汙垢,她悄悄移了迴來:“我們家與滿月樓達成了一項買賣,其中就有蘿卜種子,怕是以後年年都要用。”


    “那我就年年給你種”薑添福一拍大腿:“耽誤不了多少功夫,我要是沒空不是還有你舅母和你小舅舅嗎?”


    她這舅母也是沒話說,隻是出身不好命苦的很。


    舅母,是薑添福當年領迴來的殘娘,大概是因為早年在樓子裏傷了身子,所以不能生育。


    便是如此,薑添福從沒想過休妻,兩人相濡以沫的過活,舅母對薑添福更加的感激,事事順從,有商有量,日子雖苦,兩人卻沒紅過臉。


    小舅舅隻比楚雄大一歲今年十九歲,因為沒有成親還是和長兄、長嫂一起生活。


    舅母帶著個小叔子,如同親子一般無二。


    “我若年年的白使喚舅舅,那我成什麽人了”楚連翹拿他的話截他:“如傳出去,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舅舅我可是女子。”


    薑添福下意識右手來迴搓著膝蓋:“都是自家人,那不能傳出去吧”。


    楚連翹語重心長的說:“架不住人家會猜啊,有些人的眼睛在這種事情上特別靈光,何況紙是包不住火的,沒給錢就是沒給錢,你外甥女名聲啊……”。


    薑添福被她給繞暈了,張著嘴半晌沒合上:“對不住,對不住,是舅舅腦子不好使,想不到這個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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