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速遞在灶神星基地參加了暗市場拍賣,錯失了一台金屬切割機。在拍賣結束後,有人邀請蕭一去和他的老板談一談。


    “你的老板是哪一位?”蕭一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並不願意輕易交出信任。


    “我的老板,是‘那個人’。”黑衣人的語氣很輕。


    張嶽卻一震,“那個人!”


    小行星帶,“那個人”掌握著幾乎所有的暗市場,無論是星辰公司,還是其他小公司,還是徹頭徹尾的星際海盜,沒有人會去挑戰“那個人”,他是各方勢力的一個交匯點。各方勢力之間的談判、明裏暗裏的物質、信息交流,都要仰仗他的暗市場體係,一種區別於星辰公司公開市場的,更隱秘,更深入的市場體製。


    “我們能見到他麽?”蕭一直接問。蕭一對彗星速度目前的實力有著清醒的認識,他現在似乎還沒有強大到能驚動“那個人”的程度。


    “他今天專門為你而來。”黑衣人並不給蕭一辯駁的機會,隻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蕭一竟然有一點猶豫,甚至帶一點恐懼。他開著蛇矛號闖土衛六基地,從背後偷襲核酸號的時候,都沒有恐懼過。但是在這個小小的市場裏,卻被幾句話帶來的恐怖氣息壓得唿吸急促。


    “船長,咱們走,不就是個商店老板麽,店鋪多了一點,貨物齊了一點,影響力遍布小行星帶而已,有什麽好怕的!”張峰給自己壯膽,聽上去效果似乎並不是很好。


    “看來,我今天還必須走這一趟了。”蕭一笑了笑。


    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轉眼間,已經成交了一批燃料,一批甲烷,一批固態水,還有幾份圖紙。


    蕭一隻能感慨自己時運不濟,參加個拍賣,到手的東西都被人用一千個金幣的差價截胡了。


    跟著黑衣人,彗星速遞離開了市場的拍賣場地,向前走了大概幾百米,左轉來到了一個小型的會議室,黑衣人拉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卻閃在門邊。


    來都來了,蕭一並不客氣,直接走進去,李淩跟在後麵,卻被黑衣人攔下。


    “讓他們跟我一起進來,他們都是彗星速遞的股東。”蕭一覺得,在這個時候,和彗星速遞的其他人分開,顯然是十分不明智的。


    黑衣人並不執著,抽迴手臂,跨立在門邊。


    房間是一個小型的會議室,有一張橢圓形的玻璃大桌子。


    桌子裏麵是一個帶有巨大靠背的轉椅,此時是椅背對著蕭一,並不能看出來坐著的是誰。


    桌子的這一邊不多不少,排著六把椅子。


    房間是非常規範的商務風格裝修,主體色調是太空灰,風格雅致而富有現代感。


    房間裏非常安靜,通風係統的聲音卻十分喧囂。轉椅無聲地轉了過來,上麵坐著一個女人,一個遠遠比蕭一更年輕的女人。


    一襲藍色主題的禮服,在灰色的房間中,看上去就像戈壁灘上的一汪清水。


    “蕭船長,蛇矛號的動能武器可真厲害啊。”那個女人的語氣雖然軟糯甜膩,可是言語卻暗藏殺機。


    “你是誰?”蕭一認定,眼前這個女人似乎並不像叱吒小行星帶的“那個人”,卻也難猜透底細。


    “我就是‘那個人’,我,叫龍月。”龍月的眼神突然淩厲了起來,帶著遠遠超過她表麵年紀的深邃。


    通風係統吹出的風,仿佛變得更冷了。


    “可你這麽年輕?”張峰忍不住問了出來。


    “閉嘴,不要問女人的年齡,小屁孩。”龍月瞪了張峰一眼,張峰感到龍月的目光就像刀一樣向自己紮來。


    張峰縮了縮脖子。


    “龍女士,你叫我們來,肯定不是為了教訓我的船員吧。”蕭一把話挑明。


    “你還記得你在小行星帶擊毀的那艘飛船麽。”龍月的語氣非常冷淡。


    蕭一立刻知道,龍月說的是蛇矛號突襲土衛六之前,在小行星帶擊毀的那艘哨探海盜船。


    “那會兒任務極端機密,你知道我不可能放過一艘沒開應答係統的陌生飛船,何況那艘飛船還想秦王繞柱,躲過我們的觀察,隻是我們飛得足夠快,才發現了它。”蕭一覺得能在小行星帶混了這麽多年的人,這點道理應該是懂的。


    “那是我派出的哨探飛船。”龍月的語氣更冰冷了。


    “那你要怎樣呢?”蕭一並不示弱。飛船已經擊毀,再說什麽也無濟於事。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盯著你麽?”龍月在椅子上向後靠了一靠,眼神向上挑了一挑。


    “為什麽?”蕭一確實不知道。


    “你看看這個。”龍月推過來一個終端,上麵播放著監控畫麵,赫然顯示著蕭一上步閃身,一把推開了撲過來的魯莽水手。


    那是蕭一在新手任務中,在他一開始工作的前哨空間站的c01酒吧,和一個魯莽水手的衝突的畫麵。那次衝突,是成為機械人的蕭一第一次反抗自然人的攻擊,驗證了蕭一沒有被寫入“機械人必須臣服於自然人”的鐵律。


    蕭一內心一驚,但是竭盡全力壓製住自己的驚訝,並沒有表現出來。


    “你怎麽會有這個?這不過是尋常的酒吧衝突,沒什麽大不了的。”蕭一故作鎮定。


    “那你看看這個。”龍月兩根手指放大了視頻的一部分,那是蕭一的領口。


    蕭一上步閃身的動作太大,隱藏在領口下麵的機械人數據接口暴露了出來。


    蕭一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龍月把這段視頻傳給章乘,章乘就會立刻意識到蕭一和其他機械人不同,他是一個能反抗自然人的機械人,不是一個任勞任怨的工具。可是龍月既然沒這麽做,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你是怎麽拿到的?”蕭一準備先周旋一下。


    “c01酒吧是我的產業,有人在裏麵挑事,我總得看看是怎麽迴事。”龍月冷笑著說。


    “是他主動挑釁我的。”蕭一不禁有一些緊張,說話竟然變得有一些局促。


    “是又如何,你終究是在我的店裏打了人。”龍月目光冷峻。


    蕭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全身一震。


    “難道,難道後來進攻那個前哨空間站的海盜,是你們的人?”蕭一仔細想了想,突然覺得後頸仿佛有涼風吹過。


    “你還真是聰明,不過算你跑得快,而且還一把火燒了轉化站,我的人到了愣是找不到一點點蛛絲馬跡。”龍月搖了搖頭。


    “那你要什麽?”蕭一快被龍月無形的壓力壓垮了,這種壓力無處不在,卻不知道壓向何處。


    “我要轉化成機械人,一個自由的機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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