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初。


    劉邦有些詫異:“依神跡所言,這北周武帝也算是明君了,對內治理國家,對外攻滅敵國。卻不過剛剛過世三年,便由權臣篡位,這滿朝文武竟無一位忠臣?”


    “依臣之見,這楊堅篡位,定與之前提到的關隴集團有莫大的聯係。”張良解釋道,“這北周定都長安,根基便是關中之地。而這關隴集團,顧名思義應是關中隴右之地掌權的貴族勢力,想必是這楊堅取得了集團內的權力,這才登上了帝位。”


    東漢光武帝劉秀時期。


    劉秀有些繃不住了,他略微失態的說:“昔日莽賊篡漢,也是幾十年的經營,方才欺騙了天下人。朕自建武元年登基以來,也用了十二年之久,方才克定天下。若把登基前也算上,則時間更久,朕多次出征,久經戰陣,方才平定四方,再複我大漢江山。這楊堅竟能如此輕易便篡一國,果然是古來得天下最易者。”


    東漢末年。


    劉備也是十分驚訝:“這數百年後,禮儀竟崩壞如此?這北周竟如此速亡?國內忠義之臣如此之少?權臣篡國,前後不過一年,曹賊父子兩代數十年的努力,方才改換我大漢江山,這楊堅篡國何其速也?”


    諸葛亮緊盯著光幕,對劉備擺擺手道:“主公莫驚,神跡所言過於簡明。此為後世之人依照史料推測,離事實真相大概有差。這楊堅絕非等閑好運之人,此人能在不到一年內篡權奪位,必定有其原因。”


    【楊堅如此輕易的便改換了江山,而此時同為宇文氏陣營的關隴集團卻表現的十分淡定。他們全程基本沒有參與楊堅與宇文皇族的鬥爭,而是作“壁上觀”,安靜的作為吃瓜群眾,這又是為什麽?】


    【想要弄明白這個問題,需要先搞清楚,這個在隋唐兩代都能掀起風浪的,所謂關隴集團究竟是什麽。】


    【關隴集團這個概念,其實是近代才提出的。20世紀初,由陳寅恪先生再提出新學說,用以闡釋西魏、北周、隋、唐三代政權的特點,關隴集團一詞便為陳寅恪命名的。】


    【在此概念中,所謂的關隴集團,主要包括出身於北魏六鎮中的武川鎮武人,另外還包括這些武人在發展過程中,所吸納的關中豪強。而正是這些人,組成了北周政權的核心力量。】


    【自北魏分裂以來,東西魏的立國根本都脫不開北魏六鎮的身影,然而由於高歡所建立的東魏吸納了六鎮絕大多數的力量,因此實力更為強大。】


    【而在宇文泰擁立下成立的西魏,實際上和宇文泰自己當皇帝差不多。也正因為如此,宇文泰大肆提拔和他一樣出身武川鎮的人,最終形成了整個西魏上下,重要職位均由出身武川的人把控。】


    【再加上當時西魏控製的主要區域為關中、隴西地區,所以,這些控製西魏的武川人,也被稱為關隴集團。後來,宇文泰在與高歡的鬥爭中,鮮卑族力量損失慘重,為了維持統治,又主動吸納了關中等地漢人豪強加入進來,也就形成了北周的統治階層。】


    【從宇文泰開始,關隴集團開始高度參與政事。門閥勢力之間,通過權力交換,隻要他們達成一致,立刻就可以改朝換代。】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宇文泰去世後,他年僅十五歲的兒子宇文覺嗣位,由他的侄子宇文護輔佐。第二年,宇文護逼西魏恭帝元廓禪位於宇文覺,改國號為“周”,完成關隴集團主導的第一次改朝換代。】


    【周宣帝宇文贇即位後,著手鞏固權位後,為了享樂,甚至主動禪位給年僅七歲的兒子。於是他死後不到一年,大丞相楊堅廢黜末帝宇文闡,自立為帝,改國號為“隋”,完成由關隴集團導演的第二次改朝換代。】


    【而隋朝呢,僅僅傳了兩位皇帝,就被大唐取代。盡管這與隋煬帝本人的各種離譜行徑脫不開幹係,可實際上也有關隴集團的影子。代隋的也正是關隴集團的另一位大佬,李虎的孫子李淵。由此,關隴集團完成了第三次改朝換代。】


    【而在關隴集團內部,維護他們之間利益的最重要手段,就是內部的聯姻。大家可能都知道最強老嶽父獨孤信,知道獨孤信的三個女兒,分別在北周、隋、唐三朝都為皇後。】


    【事實上這就是關隴集團內部錯綜複雜的聯姻關係的證明。比如李淵的母親獨孤氏,便是獨孤信的女兒,隋朝皇後獨孤伽羅的姐姐;而李世民的母親竇氏,就是宇文泰的外孫女。】


    【李家作為關隴集團八柱國之一,必須通過相互之間的聯姻,鞏固家族利益。】


    【而這就可以解釋,為何楊堅篡位時,關隴集團的人選擇作壁上觀。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關隴集團這些人眼中,作壁上觀不僅安全,並且還能利益最大化。】


    【關隴集團與宇文氏的關係,就像是因為利益走到一起的合夥人,而不是死黨。】


    【在這種情況下,楊堅篡權,對於關隴集團來說,就好比當初宇文氏奪取西魏的政權性質一樣,誰勝誰負對於他們來說都無所謂,無非是換個皇帝而已。】


    【反正大家都是親戚,你楊堅上位了還是要善待這些人的,官照樣做,爵位也不會失去。無論楊堅勝利也好,還是宇文氏勝利也好,關隴集團的地位和利益都不會受到太大影響,正因為如此,他們不會主動出來站隊表態。】


    【即便他們站出來表態了,無非就是在事後分點戰果,這對於當時已經身居高位的關隴集團成員來講,性質就相當於錦上添花,吸引力並不是太大。】


    【而萬一站隊站錯了,那可就麻煩大了,滅族之禍恐怕就在眼前了。】


    【所以,關隴集團就任由楊堅和宇文氏打得熱火朝天,而自身卻選擇圍觀,安安靜靜的當了一次吃瓜群眾。】


    【這這種做法最明顯的例子,就屬於宇文護的女婿蘇威了。】


    【蘇威在當時很有名,一來他的父親是北周的大功臣,宇文泰的親信蘇綽,二來他本人也是學識淵博,以至於宇文護第一次見到他,就非要他當自己的女婿。】


    【不過此人深諳明哲保身之道,當初宇文護專權之時,權勢滔天,他就擔心將來宇文護倒台時會牽連自己。因此主動辭官不做,找個了寺廟隱居。】


    【後來楊堅當上大丞相後,知道蘇威的名聲,特意派人去請他出來做官,但蘇威說什麽都不幹。】


    【但是到了楊堅篡權成功,代周建隋之後,再去請蘇威出山,這次蘇威則是愉快的答應了。】


    【蘇威的立場,同時也是大部分關隴集團成員的立場,說白了,就是你楊堅篡你的權,我們不反對也不支持,但指望我們為你站台呐喊助威,危險係數太大,我們不會去幹。】


    【當然,關隴集團終究還是一個寬泛的概念,其中的人也並非都是鐵板一塊,也有少數人選擇支持楊堅的。當時的京兆韋氏,就是少有的支持楊堅的門閥勢力。】


    【韋氏的代表人物是韋孝寬,正是他在尉遲迥起兵反對楊堅時,主動申請帶兵出擊,擊敗了尉遲迥。也正因為立了如此大功,在隋朝建立後,韋孝寬官至國公。】


    【而他支持楊堅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的家族雖說是關隴集團成員之一,但卻屬於是邊緣化成員。】


    【不僅家族中的子弟大部分都是小小的地方官,並且在中央更是少有韋氏家族的人,包括韋孝寬自己,在北周的朝堂上,都沒有什麽話語權。】


    【但經曆了平定尉遲迥一戰後,韋氏家族在關隴集團的地位直線上升,尤其是在隋朝建立後,韋氏家族子弟在京為官者人數大增,並且身居高位的也不在少數。】


    【發展到唐朝,京兆韋氏已經極為強盛,有一首童謠很形象的描述了韋氏的強盛:“城南韋杜,去天尺五”。這裏的韋便是京兆韋氏,而杜則是京兆杜氏,都是關中的名門望族。】


    【這都是因為主動站隊,並站隊正確帶來的實際效應。在幾十年之後的李唐代隋中,韋氏家族又一次成功站隊,最終讓家族成為了唐朝的頂級士族之一。】


    【所以,韋孝寬幫助楊堅的原因,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為了讓自己的家族實現階層飛躍。】


    【而正是由於關隴集團為了保住現有的地位和利益的袖手旁觀,再加上一係列的巧合,還有楊堅本人的果斷,最終讓他得以成功掌控大權並代周建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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