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的時候,碎玉公子的船已經靠近碼頭了。


    “有船過來了。”陳囂站在船頭,看向碼頭的方向,“兩艘船……他們這船也太慢了,跟水軍的巡海船完全沒法比。”


    沒一會兒,對方的船隻靠近了,一群人站在甲板上舉著武器哇啦啦的大唿小叫。


    陳囂的倭語本就隻學了個皮毛,語速快一點可能都聽不明白,這會兒更是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感覺之前的突擊培訓全是白費力氣。


    最終還是碎玉公子上前,神色淡然的用倭語迴了一句,“我們是從中原來的商客,船上裝的都是酒水,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陳囂聽懂了幾個關鍵詞,連猜帶蒙的,倒也明白了是什麽意思。不過,總覺得他說這話的語調有些奇怪,就好像在說:“快點來搶吧!”


    那群倭寇也當真是不負眾望,嚷嚷了幾句,開著船直接撞了過來,舉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武器跑了過來,將眾人都圍在了甲板上。


    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越眾而出,扛著把刀,兇神惡煞的瞪著碎玉公子,道:“乖乖的把東西都搬出來!”


    碎玉公子道:“客官是要買酒嗎?本店的酒水分三等,一等酒一百兩銀子一壇,二等酒十兩銀子一壇,三等酒隻要一兩銀子。客官是本店在扶桑的第一位客人,可以打八折,不知客官想要哪一種?”


    “我……”


    一般商客遇到倭寇隻有哭喊著叫饒命的份兒,哪有如此鎮定的討價還價的?


    倭寇小頭目被他這番不按常理出牌的搶白給弄得有些懵,下意識的就想迴一句,剛開口就發現自己被耍了,惱羞成怒的,一揮手,“找死!殺!”


    陳囂沒怎麽聽懂剛剛那段對話,不過,對麵傳過來的殺意還是能夠很清晰的感受的到的。在對方剛動手的時候,他就一劍迎了上去


    這群倭寇隻是仗著幾把力氣在打,三腳貓的功夫,打群架連點兒配合都沒有,陳囂三下五除二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將十來人打趴下了。


    而另一邊,馥姑娘站在原地,手中的黑傘一指,數道銀光射出,幾個人還未走出兩步就“咚咚”地摔倒在地,差點沒撞到自己手中的兵器。


    陳囂沒下死手,劍都是朝對方的下三路刺過去的,倒是特別照顧了下剛剛說話的那位,一劍挑了他的兵器之後,直接用拳頭將揍得跪在甲板上連連求饒。


    碎玉公子道:“都綁了。”


    船上有碎玉閣的護衛,早就拿著繩索在一旁準備好了,聽令將一群人都綁了起來。


    陳囂抬眼,看向已經走遠的兩艘船,道:“不知道來的會是什麽人。”


    這群倭寇的船上是留了人的,一艘船上隻一兩人,見這邊情形不對,立馬就跑路了。陳囂幾人是注意到了的。不過,這也是計劃之中的事,有人迴去報信,他們才能見到想見的人。


    馥姑娘挑了挑眉,道:“問問他們不就知道了?青離,你們老大是誰?這話該怎麽說?”


    青離笑笑,教她說了一遍。


    馥姑娘默念了一遍,笑眯眯上前,摸出一把匕首,在那小頭目眼前晃蕩著,用倭語問道:“你們老大是誰?”


    那小頭目嘰嘰呱呱的一陣,馥姑娘沒聽明白,不過,常識告訴她絕不會有人叫如此複雜的名字,於是毫不猶豫的一刀劃過他的臉,那小頭目懵了一會兒才感覺到疼,立馬捂著臉哭喊起來。


    馥姑娘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冷哼一聲,“再問一遍,你們老大是誰?”


    前半句說的還是漢話。


    青離道:“堂元大人。”


    馥姑娘抬眼,“湯圓?”


    青離道:“他剛剛迴答了,他們的老大姓堂元。”


    馥姑娘眨眼,“是嗎?就四個字,他說那麽一大串?”


    青離道:“其他的都是威脅的話,還罵了幾句髒話。”


    馥姑娘點頭,“哦,那這一刀挨得也不冤。”


    青離掩嘴笑了笑。


    幾句話的工夫,船靠岸了。對方的援兵也到了,烏泱泱的一大群,一眼看過去大概有兩百人,氣勢洶洶的的壓過來,最前麵還有十來個弓箭手。


    船上的倭寇見狀,立馬都活躍起來,伸著脖子呱啦啦的叫喚著,很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雛鳥,弱小又可憐,還帶著幾分急切。


    或許是因為這些人質的緣故,對方沒有動手,隊伍之中走出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一身灰色和服,身量略矮,一顆圓溜溜的腦袋倒是的確有幾分像湯圓……就是略黑了些。這人看著倒是頗為冷靜,問道:“不知船上是哪裏來的客人?”


    碎玉公子背著一隻手行至船頭,姿態從容,目光一掃,落在弓箭手身後一人身上,含笑道:“閣下可是堂元先生?”


    那人道:“正是。閣下高名?”


    碎玉道:“我是從中原來的生意人,打算在貴地開一家酒館。諸位都是來買酒的?”


    堂元道:“既是來做生意的,為何抓我們的兄弟?”


    碎玉公子笑眯眯道:“中原有句話,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知閣下有沒有聽過?本公子的千觴酒莊素來都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你這幾位兄弟想要喝霸王酒,被人欺上門了,本公子總不能坐視不理。”


    堂元的眼珠子轉了轉,道:“我們這裏地方小,沒見過大世麵,若是有得罪的地方,還望閣下恕罪。閣下想在此地開酒館,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征得藤原大人的同意才行。”


    藤原?


    碎玉公子笑笑,道:“是嗎?不知藤原大人在何處?可否請來見一見?”


    堂元道:“藤原大人在城主府,在下可以送閣下過去。”


    碎玉點著頭,“那就有勞了。”


    陳囂和馥姑娘先下了船,碎玉和青離在中間,風月公子最後下來。人質仍舊留在船上,碎玉閣的護衛看守著。


    就在幾人剛在碼頭上站穩,那堂元突然一揮手,“放箭。”


    瞬間,十幾道箭矢飛速射來


    “哧!”


    陳囂站在最前麵,橫掃一劍,氣勁激蕩之處,箭羽紛紛落地……而在他身後,馥姑娘撐開了大黑傘,站在了青離和碎玉前麵。


    碎玉道:“堂元先生,這就是貴地表達誠意的方式嗎?若是如此,本公子可就不客氣了。陳囂,上吧。”


    最後一句,說的是漢話。


    陳囂往前衝的時候,感覺有些不對勁,總覺得碎玉公子的語調很有幾分“關門放狗”的意思……嘖。


    對麵又射過來數道箭矢,陳囂沒怎麽管,偏身一躲,隻管盯著那位湯圓先生……風月公子往前走了兩步,一揮衣袖,將那箭矢都卷了下來。


    馥姑娘趁著箭矢落地之時,縱身一躍,喊了一聲,“風月公子!”


    風月公子笑笑,又一甩袖,送了她一程


    馥姑娘借著這股力道,直接躍上高空。


    弓箭手跟著抬頭,似乎想要將她射下來,隻是,那道黑影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看不清,仿若消失了一般,根本就無從瞄準。


    這時候,陳囂已經衝到近前,一劍揮過去,將那弓箭手放倒。


    堂元見幾人的功夫,知道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連忙往隊伍後麵退去,大喊道:“撤!”


    唿。


    有風卷落。


    太陽已經落山,天空連最後一絲雲彩都消失了。暗淡的天光下,一道黑影自九天降落,飛速的旋轉著,周身勁風簌簌,仿若將周圍的空氣都暈染成了黑色,仿若傳說中的惡魔。


    轟


    惡魔降落,大地為之震顫,在這初春之中刮起一陣凜冽的寒風,從心底裏升起的寒意如同雷擊一般擴散至四肢百骸,讓人無法動彈。


    風息之時,隻餘一片人仰馬翻。


    黑裙姑娘手持黑傘,微微一笑,道:“難得有機會試試這一招,效果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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