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渠離開洛陽城之後,青離就迴了方圓山莊。


    方圓山莊建立數百年之久,早就形成了一套完備的體係,足以支撐它在山長不在的情況下自行運轉。


    不過,水千渠說,這裏是她的家,迴家哪裏需要那麽多理由?


    她無法反駁,便迴來了。


    陳囂到方圓山莊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青離已經睡下了。不過,她睡眠淺,在天權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來了。


    燕無意駕車送兩人進城,大概半個時辰之後,青離見到了病人。


    陳囂道:“已經請大夫看過了,也開了藥方,但吃了三天,仍舊高燒不退。”


    青離診脈的時間有些久,陳囂有些著急了,問道:“怎麽樣?能治嗎?”


    連原本在書房的馥姑娘和蕭煜都過來了,不是說隻是風寒而已嗎?莫非是連青姑娘都覺得棘手的病症?


    青離鬆開寧越的手腕,起身,打開醫藥箱,拿出放銀針的布包,又拿出了一隻琉璃瓶,裏麵盛著紅色的藥水。她取了銀針,放進紅藥水之中泡了會兒,然後,將銀針紮進寧越的人中——


    寧越疼得哼哼了一聲,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見到青離的時候愣了一下,“青姑娘?”


    青離點了點頭,眾人的目光卻是集中在了那根剛拔出來的銀針上——


    針頭已經變成了黑色。


    陳囂瞪著眼,“這……中毒了?能解嗎?”


    青離道:“不用解。”


    她見眾人困惑,想了想,道:“寧公子體內已經產生了對抗毒藥的解藥,他之所以發燒,也是因為解藥正在對抗毒藥。這種情況不用管,等他醒了,日後再遇到相同的毒藥,都不會再中毒了。”


    眾人麵麵相覷,感覺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關鍵是,為什麽寧越體內會自發的產生解藥?


    馥姑娘瞧了寧越一眼,“你不會喝了陳囂的血吧?”


    陳囂撓著腦袋,“長生血還能這麽用?”


    寧越:“……”


    青離道:“寧公子需要休息,我們出去說。”


    到了書房,眾人坐下,青離解釋了一番,道:“跟長生血無關。人體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對抗毒性的能力,養藥人就是這個道理,一開始隻是毒性很低的毒藥,人體漸漸適應之後,便加強毒性,由此循序漸進。”


    藥人……


    陳囂想起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詞,記得不大清楚了。


    馥姑娘倒是點了頭,“這個本姑娘聽過。也就是說,寧越中了毒,但劑量不夠,不僅沒死,還因禍得福?”


    青離道:“差不多。”


    陳囂問道:“好端端的怎麽會中毒?”


    青離道:“他發燒期間是不是說過胡話?”


    陳囂點頭,“沒錯,拉著我叫娘親來著。我們沒辦法,隻要去把覓兒姑娘請來了。”


    青離道:“應該是一種致幻性的毒藥,不過具體是什麽毒就不得而知了。”


    馥姑娘摸著下巴,道:“問題是,他是在哪裏中的毒?寧越是在三天前發燒的,陳囂,你還記得那天寧越吃了什麽嗎?”


    陳囂道:“寧越是在食堂吃飯的,但太學其他學生都未中毒,應該不是食物的問題。”


    馥姑娘問道:“除了食堂的飯菜,他還吃過什麽?”


    陳囂撓了撓腦袋,“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是時時刻刻跟著他。”


    燕無意打了個嗬欠,道:“等寧越醒了問問他就知道了。天都快亮了,先去休息吧。”


    已經到醜時了,這會兒再迴方圓山莊,也不用睡了。馥姑娘拉著青離一起睡,燕無意也跟了去,說去找碎玉公子喝酒。


    碎玉公子很是生氣,任誰大半夜被吵醒了心情都不會很好,看到罪魁禍首喝自己的酒就更加不好了。


    風月公子聽到動靜也出來了,結果被碎玉公子瞪了一眼,道:“一邊兒去,我們好閨蜜喝酒,你來做什麽?”


    風月公子道:“來給你們斟酒。”


    燕無意:“……”


    ——閨蜜個鬼啊……


    碎玉喝了幾杯酒,心情也好了些,問道:“出了什麽事?”


    燕無意便把寧越中毒的事說了一遍,道:“也不知是寧越命大,還是下毒的人心腸太軟。”


    風月公子也有些不解,插了句,道:“寧越雖然是解元,但也沒到招人嫉恨的地步。這太學裏,解元滿地走,舉子多如狗,誰會想要害他?我看多半是意外。”


    碎玉斜了他一眼,繼續喝酒,又道:“燕無意,青離脖子上那顆珠子,是不是你給的?”


    燕無意警惕,“她問你了?你沒說漏嘴吧?”


    碎玉咬了咬牙,側過身來,盯著他的眼睛,道:“那是不滅丹的碎片!本公子好不容易幫你找齊了,你現在是在做什麽?不想活了?早知今日,當初何必冒那麽大風險搶迴來?!”


    燕無意道:“你那麽激動做什麽?當心風月公子吃醋啊。”


    碎玉冷哼了一聲,“好,青離活不了,你也不想活了,是吧?你可真偉大。”


    燕無意喝了杯酒,沉默了會兒,道:“這事兒,與青離無關。我隻是還沒想清楚,碎玉,你說,我為什麽是燕無意呢?燕無意又是誰呢?”


    碎玉道:“這種問題之前,你得先保證自己活著。”


    燕無意伸手握拳,放在心口的位置,“你知道什麽是不滅丹嗎?”


    碎玉道:“你說它是內力凝聚而成的。”


    燕無意點頭,道:“不錯。可是,那些內力是帶有記憶的。”


    碎玉微微一愣,略不敢置信,“這怎麽可能?”


    他想起了些什麽,微微睜大了眼睛,“你不是說,那些事都是那個人告訴你的?”


    燕無意笑笑,“他那麽不負責任的人,怎麽會跟我說那麽多?”


    他說著,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道:“我現在還能分得清,到底哪些記憶是我的,哪些記憶是南宮珊的,剩下的,我已經分不大清了,隻知道是從前擁有過不滅丹的那些前輩的。”


    他偏頭,看向碎玉,道:“等到我完全擁有不滅丹,將九炎心法練至大成,我可能就分不清了,分不清哪些是我的記憶,哪些是南宮珊的記憶,那時候,我還是燕無意嗎?”


    他喝了杯酒,望向夜空,“活著的,到底是燕無意,還是不滅丹?”


    碎玉怔了怔,“南宮前輩,從前那些人,是如何做的呢?”


    燕無意道:“那是他們的選擇,不代表我也必須那麽選。”


    碎玉道:“可是,你會死。”


    燕無意微微挑眉,“到時候再說。不管怎麽說,我還有得選,青離和陳囂,可是選都沒法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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