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佛宗後山,山腳下有個茅屋,是看守墓地的老和尚住的地方。上個月,幾個賊來盜玉骨,打傷了那位身形佝僂的老和尚,至今老和尚還在方圓山莊養傷。


    茅屋裏亮著燈,屋裏走出了三個人——


    兩個和尚,一個尼姑。


    當中那位和尚長得很是高大,臉略長,微胖,嘴角含笑,很有幾分彌勒佛的模樣;


    旁邊個那位和尚是個瘦高個兒,不過背微微有些駝,看著略顯矮,也因為駝背的緣故,看人的時候眼皮子往上翻著,看著略可怖;


    尼姑長了張瓜子臉,眼睛略狹長,看著比旁邊的和尚年輕許多,不過實際上也有四十來歲了。


    這三人都穿著土黃色的僧衣,看著不大起眼,卻是萬佛宗的掌話人。當中那位高大的和尚就是萬佛門的門主一慧,駝背和尚是潛龍洞的洞主哭也,尼姑是蓮花教教主幽蓮。


    “施門主,戰夫人走了?”


    開口的是一慧,不過,其他兩人也都有些相同的疑惑——戰夫人出現得有些突然,真的隻是聽說玉骨之事,擔心小侯爺的安危嗎?


    施逆行剛剛送走了水鑒心,道:“做母親的心情,還望諸位體諒體諒。”


    玄衣門是來給他們解決麻煩的,而不是來打工的,沒有必要迎合他們,至於水鑒心,無論從實力還是地位,三位都沒有資格質疑她。


    不過,這三人怎麽說也是武林名宿,被人這般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懟了一句,下不來台也有些生氣。


    正好這時候,一陣軲轆聲傳來,地宮那邊的馬車過來了,三匹馬,拉著的是一輛平板車,車上擺著一副黑色的棺木,旁邊跟著四位玄衣神捕。


    施逆行朝三人拱了拱手,上了馬車,坐在趕車人身旁,道:“走。”


    前方,等著他們的會是一場惡戰。


    所有人都知道這點,不過,沒有人害怕,也沒有人會退縮。


    他們當中,最晚進玄衣門的那位,身上的黑色羽織鬥篷也已經穿了五年了。


    他們很清楚的知道,玄衣門跟其他的衙門不一樣,辦案的時候,證據很重要,推理能力很重要,但最重要,仍舊是實力。


    趕車的玄衣人戴著帽子,將一張臉隱在黑色之中,道:“門主,剛剛有些不對勁,我跟小七似乎中了一種特別的迷藥。”


    施逆行隻“嗯”了一聲,沒有說更多。


    趕車的人繼續趕路,也不再多言。


    而在他們身後,所有的玄衣神捕離開之後,站在茅草屋門口的三人進了屋,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夜行衣——


    今夜銀月如鉤,月色正好,適宜夜遊。


    ……


    陳囂三人從地洞裏鑽出來的時候,水鑒心和風紅葉都已經迴來了。


    昆西抬頭,看了眼那光禿禿的楓樹,心情略複雜,道:“我迴去繼續考試了。”


    陳囂此刻的心思都在剛到手的玉骨上,沒有察覺到少年的心事。倒是水鑒心拍了拍他的腦袋,說了句:“小孩兒這技能真不錯,考不過就多打幾個洞,山塌了就能重考了。”


    昆西:“……”


    ——您是巾幗英雄啊,不是女土匪……


    陳囂將麻袋裏的玉骨都倒了出來,拿起那顆頭顱瞧了瞧,又敲了敲,道:“好像真是玉質的……馥姑娘,拿你的劍試試,看能不能砍碎。”


    馥姑娘已經在試了,不過,不是用的劍,直接搬起一塊人頭大小的石頭砸了過來——


    “咚!”


    聲音十分的清脆。


    陳囂看得目瞪口呆,“你還真不怕砸碎了啊。”


    馥姑娘拿起那根仍舊完好無損的胸骨,仔細檢查了一番,聳肩,“若是這樣就碎了,說明這玉骨是假的,碎了又有什麽好可惜的?”


    當真是很有道理。


    陳囂問道:“所以,是真的?”


    馥姑娘道:“如此堅硬,即便不是真的,應該也挺值錢的。”


    “是假的哦。”


    水鑒心突然開了口,摸著下巴望天,道:“萬佛宗的玉骨,早就沒了呢。”


    陳囂和馥姑娘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水鑒心……有故事啊。


    水鑒心仍舊望天,點了下頭,道:“也不能說沒了。要說的話,你們都見過的。”


    陳囂很是好奇,問道:“您是說風語琴嗎?”


    ——要說他們之前離玉骨最近的一次,也隻有風語琴了。


    水鑒心擺擺手,“當然不是啦,琴姐姐隻是剛入門,還沒有真正修成玉骨。”


    陳囂問道:“那是在哪裏?”


    水鑒心眨了下眼,道:“拒胡呀。”


    陳囂驚愕,“忘塵兄的那把刀?”


    水鑒心輕輕“噓”了一聲,拉起風紅葉的手,往前走著,道:“紅葉妹妹,今晚去我家睡好不好?”


    陳囂在原地愣了會兒,收拾著一地的不知什麽做成的玉骨,歎了口氣,“竟然是假的。”想了想,又道:“這主意定然是戰歌出的。”


    ——嘖,性格當真是很惡劣。


    馥姑娘拿起一支手骨看了看,道:“想必是碎玉閣的手藝,假的也值不少銀子的。陳囂,都收好了,改天拿去拍賣。”


    陳囂:“……”


    頓了下,問道:“易水樓很缺銀子嗎?”


    馥姑娘毫不猶豫的點頭,“缺啊,要不然本姑娘堂堂殺手樓樓主,為何要來跟一群小毛賊搶生意?”


    走在前麵的風紅葉突然轉頭說了句,“小姑娘對毛賊有成見啊?”


    馥姑娘十分鎮定的搖頭,“那倒沒有,毛賊比殺手風險小,賺錢快,有前途多了。”


    若是真的徐斐在這裏,定然會驚訝得跳起來,激動得抱著自家娘親轉圈……他家娘親居然會開玩笑了!


    不過,或許是因為這一天下來,風紅葉從一開始的見人就躲,到跟馥姑娘相談甚歡,讓幾人漸漸習慣了她的改變……又或許,僅僅隻是因為水鑒心與陳囂都略粗放,而馥姑娘又對這位“閉關”多年的前輩不甚了解,所以並沒有人表現得很驚訝。


    馥姑娘比較好奇的是,“戰夫人明知道玉骨是假的,為什麽還幫著我們盜玉骨呢?”


    陳囂看著前方不知在說什麽悄悄話的兩人,道:“當然是為了逗我娘開心。”


    馥姑娘微微一怔,笑了——


    或許,當年那位修成玉骨的前輩,讓人將自己的屍骨煉成兵器,也就是為了這些笑容。


    陳囂偏了偏頭,突然問道:“易水樓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馥姑娘眨了下眼,沉默了會兒,道:“也不算麻煩……記得鬼影嗎?之前偷鳳眼石戒指的,易水樓十大殺手之一,我的輕功就是他教的。”


    她神色微微一暗,“他好像失蹤了。”


    陳囂問道:“被綁架了?”


    ——要用玉骨換人之類的?


    馥姑娘搖頭,“秦姐姐打聽到的消息,關於玉骨的流言,是通過從前易水樓的渠道放出去的,隻有從前的十大殺手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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