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知道,就該安安分分的待在屋裏,不該去做不是你該做的事。」秦鳳戈氣她老是冒險,還危及自己的性命。


    這番話宛如一把利刃,刺進婉瑛的心髒。


    「你不懂……」看來錯的人是她,是她無法全心全意的當個賢妻良母,一輩子守在這座小小的天地裏,隻做女人該做的事。


    秦鳳戈怒瞪著她。「不懂什麽?」


    「你一點都不了解我……」婉瑛幽幽地說。


    他大聲駁斥。「我當然了解!」


    「不!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我!」這一刻,她終於體認到夫妻相處比想像中的還要難,光是相愛依然不夠。


    「這是什麽意思?」秦鳳戈狐疑地看著她。


    婉瑛不偏不倚地望進他黝黑的眼底。「將軍不是問過我是否欺騙了你,或瞞了你什麽?」


    「沒錯。」他眼神露出一絲警戒。


    「將軍還記得那迴大雜院失火,我卻很幸運死而複生的事嗎?」既然決定說出真相,這次就一口氣說完。


    「當然記得。」秦鳳戈不懂她為何又突然提起此事。


    她先深吸了口氣,定定地看著麵前的男人,等著看他得知真相之後的反應。


    「其實那個陶婉兒在當時已經被濃煙嗆死了,活過來的是另外一個女人,一個叫做向婉瑛、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魂魄,同樣遇到火災,卻因為救人而死,結果附在一個浣衣女身上,最後也就成為將軍眼中,有著許多稀奇古怪又與眾不同想法的陶婉兒了……」


    見秦鳳戈聽得似懂非懂,如墜五裏霧當中,不過婉瑛沒有因此停下來,還是繼續說下去。


    「在我的世界裏,我正打算參加考試好成為一名消防員,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熸火軍,那裏就算是女人也可以加入救火的行列,那是我從小到大的誌願,而我父親生前則是一名警察,所謂的警察就像是衙門裏追捕盜匪、動手擒賊的捕快……」


    秦鳳戈皺緊眉峰,寧可相信她是頭部受傷才會胡言亂語。「我叫人再去把紀大夫請過來……」


    「我沒事,腦子也很正常。」婉瑛嬌顏一整。「之所以隱瞞到現在,就是擔心被大家當成瘋子,可是現在不說不行了……我不是將軍、也不是我的養母還有大雜院裏其他人以為的那個婉兒,我隻是借用她的身子,其實是一個來自其他世界的女人,所以我知道什麽是防火牆,還有在石灰中攙進糯米汁可以加強硬度,有助於防火,以及硯哥兒噎到時,為他實施「哈姆立克急救法」,甚至是紙風車、積木……」


    「別說了!」他猛地從床沿起身。


    「我不隻會一點拳腳功夫,而且擅長一種叫做「柔道」的防身術,可以跟人對打,即使對方是個比我還要高大的男人,也能將他們撂倒,要不是對敵的經驗上稍嫌不足,對方又使詐的話,根本傷不了我……」


    他低咆一聲。「不要再說了!」


    「我說的全是真話。」婉瑛心想他們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也了解彼此的為人,隻要多給一點時間,一定可以接受的。


    一時之間,寢房內隻有兩人的唿吸、喘息聲。


    「不可能……」秦鳳戈往後退了兩步。


    婉瑛明白這種經曆太過匪夷所思,若非親身遭遇,恐怕也不會相信。


    「我來自一個將軍無法想像的世界,女人不隻可以相夫教子,也能從事和男人一樣的工作,可以加入熸火軍,還可以當捕快,或是在朝中擔任大官……那裏還有義消,就是由各行各業的百姓所組成的「義勇熸火軍」,一旦有火災發生,都會自動前往火場幫忙……」


    「我不相信……」秦鳳戈腳步又踉蹌了下。


    她澀笑一聲。「我沒有必要騙你,更不用編出這麽荒謬的故事……」


    「住口!」他大聲吼道。


    婉瑛歎了口氣,隻好閉上嘴巴。


    「我會當作沒聽到你方才說的那些話……」秦鳳戈下意識地抗拒。


    「將軍是在自欺欺人。」雖然殘忍,她還是得這麽說。


    他話鋒一轉,決定當作什麽事也沒發生過。「我會找出打昏你的人,不讓同樣的事再發生。」


    「怎麽找?總不能把府裏的婢女、丫鬟全都叫出來排排站,一個個嚴刑銬打,就算打死她們,也不會有人承認的……」婉瑛慶幸沒有把彩霞招出來,萬一真的冤枉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秦鳳戈板起臉孔。「我自會處理。」


    「可是……」這件事與她有關,她不想被排除在外。


    他硬聲地說:「就這麽辦!」


    「我說不定能幫上忙……」


    「你隻要把傷養好,什麽都不用管。」秦鳳戈不想再讓她遇到任何危險,話也說得重了。「打明天起,我會派兩個丫鬟跟著你,無論上哪兒去,都要有人守在身邊,若故意把人支開,隻會害她們挨板子。」


    婉瑛不禁又氣又急。「你應該先問過我……」


    「我是你相公!」就因為她不喜歡太多人伺候,不管走到哪兒都有人跟著,這才會出事,秦鳳戈不打算再繼續放任下去。


    她真想給這個男人一個過肩摔。


    見婉瑛紅了眼圈,一臉泫然欲泣,秦鳳戈不是不心疼,可是此時此刻,他整個人完全陷入混亂當中,沒有餘力去安撫她。


    「在頭上的傷口痊愈之前,好好地待在屋裏,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踏出房門半步。」說完,他幾乎是奪門而出。


    「你不能這麽做……」婉瑛驚怒地嚷道。


    秦鳳戈用力關上門扉,臉色鐵青、下顎抽緊,恍若未聞地疾步而走,宛如身後有什麽毒蛇猛獸在追趕似的。


    「她」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婉兒?是另一個女人?


    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


    翌日早上,大管事和二管事奉了將軍之命開始盤查府裏的婢女、丫鬟,詢問她們昨日的行蹤,一時之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在書房待了一夜的秦鳳戈,雙眼布滿血絲,不斷想著婉瑛所編出來的「故事」,整晚都不曾合過眼,揉了揉太陽穴,那兒正抽痛得厲害,便請了一天的假,留在府裏休息。


    「將軍,要奴才把早膳端過來嗎?」小廝見主子氣色欠佳,都巳時了,還粒米未進,不得不上前請示。


    秦鳳戈坐在書案後頭,一手撐著額頭。「我吃不下。」


    「那麽奴才去幫將軍泡壺茶。」他倒是機伶,想到主子昨晚並沒有迴房,這可是打從新夫人進門之後從未發生過的事,還是去問一下伺候的丫鬟,看看是怎麽迴事。


    「嗯。」秦鳳戈閉著眼皮,隨口應了一聲。


    就在小廝出去之後,他兩手捧著沉甸甸的腦袋,還是理不出個頭緒,更不知該不該相信婉瑛的那番說詞。


    「她不是婉兒……可明明又是婉兒……」秦鳳戈口中低喃著。「她其實是另一個女人的魂魄附在婉兒身上,而且還是來自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天底下怎麽會有如此荒誕的事?」


    可若是真的呢?


    他不禁從「婉兒」離奇的死而複生,到喉嚨的嗆傷痊愈,彼此開始交談開始迴想,當時不就注意到她跟尋常女子不同了,又加上對於望火樓、燔火鋪屋的好奇,甚至想加入熸火軍,早就透露出玄機了不是嗎?


    「那些所謂「聽別人說的」,不過是搪塞之詞,其實是她在另一個世界裏的所見所聞……」就因為他對於那些虛無縹緲的神鬼傳說向來就是嗤之以鼻,才會難以接受。「若不能眼見為實,教我如何相信?我又該拿她怎麽辦?」


    秦鳳戈往後靠坐在椅背上,眉頭深鎖。


    「我究竟是無法接受她口中所說的「故事」,還是無法接受她不是真正的「婉兒」?」他不禁捫心自問。「若她沒有瘋,也沒有欺騙我,難道我寧可要本來的那個「婉兒」?那麽她還會是我愛的女子嗎?」


    他混沌沉重的腦袋漸漸清明了。


    「不……我就是愛她有些魯莽卻又富正義感的性子,麵對歹人,也能無所畏懼,即使受了傷,甚至可能送命都不後悔,天底下又有幾個女人能夠辦得到?」在這同時,秦鳳戈也看清自己的心了。「這是我最欣賞、也最頭痛的地方……並不是被那副纖柔美麗的外表所吸引……」


    隻要「婉兒」還是自己所鍾愛的那一個,無論來自何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失去她。


    沒錯!


    應該這麽想才對!


    而自己又何其有幸能夠擁有如此獨一無二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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