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聽了總編那些讚美的話,她就樂得暈頭轉向,忘了要說什麽話了。


    不過,她進富星雜誌三年多,這還是頭一次聽見總編稱讚她……等一下!穆紫文,人家隨便誇你幾句,你就傻傻的照著別人的意思去做,你是白癡呀?


    察覺中了計,她用力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一聲,“厚,我真是笨死了。”


    天河生命禮儀公司


    長指輕點著桌麵,徐捷安垂目看了眼擱在桌上的電子時鍾,再瞥了眼放在一旁的電話機,似是在等待某人的電話。


    下一刻,電話鈴聲仿佛迴應他等待似的響了起來,他立刻接起話筒,“喂。”


    “總經理,富星雜誌社的記者到了。”話筒那端傳來櫃台總機小姐的聲音。


    “好,請她進來。”掛上話筒,他微微彎起的嘴角流露出一抹愉快的笑意,幽黑的雙瞳望向前方的門板。


    沒多久,門板上便傳來敲門聲。


    “進來。”他彎起的嘴角重新斂起,臉上恢複成一派平靜。


    “徐先生,你好。”方克強推門進來,朝他頷首致意。


    看見對方的那一瞬間,徐捷安眼底閃過一抹錯愕。“怎麽會是你?”


    方克強搔了搔頭解釋,“呃,因為紫文要趕去殯葬協會采訪薑會長,所以改請我過來這裏。”


    這次穆紫文被雜誌社分配到要做一個有關殯葬業的報導,包括喪葬的儀式、程序和各種禁忌,她都要做一個完整的介紹。


    而天河生命禮儀公司的規模,在這一行算是前三大的龍頭企業之一,雖然跟徐捷安不對盤,但有這樣的資源,她自然不會放著不用,因此昨天就聯絡好了今天要過來采訪,徐捷安也答應了。


    “她怎麽會跑去那裏采訪?”聽見方克強的話,徐捷安蹙起眉頭。


    “是雜誌社一個同事介紹她去的。對方說可以帶她參觀遺體的化妝,所以紫文才會先過去。”


    方克強跟紫文不隻是雜誌社的同事,兩人還是大學同學,他曾經見過徐捷安幾次,對他並不陌生,紫文跟徐捷安之間的恩怨他也很清楚。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方克強覺得剛才看見進來的人是他時,徐捷安似乎很失望。遲疑了下,他出聲問:“徐先生,那我們可以開始訪談了嗎?”


    “我還有事,我請我的秘書幫你做介紹。”徐捷安按了內線電話給秘書,“依芸,你進來一下。”


    片刻後,進來了一名女子,她穿著一件淺藍色條紋襯衫,外搭一件灰色背心,下身則是一件及膝的窄裙,整個人看起來端莊秀雅。


    徐捷安看向方克強介紹道:“她是我的秘書莊小姐,等一下有什麽問題,你可以問她。”說完,他望向秘書交代,“依芸,你帶這位方先生到簡報室,為他做個簡報,介紹天河的經營理念,還有喪禮的各種相關細節和儀式過程。”


    莊依芸微笑點頭,“好的。方先生,請跟我來。”


    兩人離開後,徐捷安撥了通電話,卻遲遲沒人接,沉吟了一下,他拿起車鑰匙走出辦公室。


    陰沉沉的烏雲籠罩著天空,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大雨,穆紫文的臉色就跟此刻的天色一樣。


    她一臉陰晦的走到路旁停車位,看著空蕩蕩的停車格,呆了兩秒,接著,在看見地麵上寫下的白色粉筆字後,忍不住有股罵粗話的衝動。


    媽的,是嫌她今天還不夠衰嗎?居然把她的小紅給拖走了!


    她就說嘛,她今年犯太歲不能到這種晦氣的地方來采訪,看吧,果然一來這種地方她就倒楣。


    她火大的淩空揮了一記拳頭,吐出一大口悶氣後,這時,聚攏在頭頂上空的那片黑雲開始落下了雨絲,冰冷的雨水滴到她臉上。


    她抬頭望了一眼。現在是怎樣?嫌她今天還不夠衰,連老天爺都來湊一腳落井下石嗎?


    但她剛才報了警,現在還不能離開,隻得抹去臉上的雨水,環顧四周想找能躲雨的地方。就在同時,她耳膜突然竄進了一道低沉的嗓音——


    “紫文。”


    這聲音,她熟悉到不用迴頭看就知道是誰,忍不住皺起眉頭暗暗咬牙。


    剛才那些都不是最糟的,現在才是,居然讓這家夥看見她這麽狼狽的一麵,今天果然是衰到爆。


    徐捷安朝她走近,“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會弄成這樣?”


    他眯起黑眸盯著她臉上的那些傷,目光再移向她那頭散亂的頭發和被扯破的上衣。


    深吸一口氣,穆紫文調整好臉部的表情後,才抬頭看向他,“你怎麽會跑來這裏?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辦公室裏接受克強的采訪嗎?”


    “我安排秘書為他做介紹了。你臉上那些傷,還有這身衣服到底是怎麽迴事?”他追問。


    她低頭瞟了自己一眼,冷淡的開口,“跟你無關。”


    他眉峰一挑,冷不防抬起手朝她頰上的一塊瘀青用力按了下去。


    “啊!你幹什麽?”她低唿一聲,痛得拍掉他的手。


    “是誰打的?”他神情淡然,語氣裏卻透露出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執著。


    “我幹麽要跟你說?”這樣的倒楣事才不想告訴他呢。


    徐捷安瞟了眼不遠處一塊寫著殯葬協會的招牌,出聲問:“是薑源生嗎?”


    “咦?你怎麽知道?”見他一下就猜到了,她有些意外。


    “薑源生很好色,看見稍有姿色的女人就會動手動腳。”而以她的個性,絕對不會吃這個虧,況且薑源生以前是混混出身,脾氣也沒好到哪裏去,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就可想而知了。


    聞言,穆紫文皺起了眉。“他名聲這麽差?”


    “他的事我們同業之間都知道,聽說他還有前科……雨愈下愈大,我們先到車裏再說吧。”不等她同意,他直接將她帶進他停在路旁的車裏。


    上車後,他抽了幾張麵紙讓她把被雨水打濕的臉擦幹淨,接著打開置物箱取出一個小小的急救包,拿出棉花棒沾了碘酒,就往她嘴角的傷口抹去。


    他一連串的動作快得讓她來不及阻止,破皮的傷口碰到碘酒,讓她痛到倒吸了一大口氣,“徐捷安,你想謀殺啊!”她拍開他的手。


    “除了臉,還有哪裏受傷?”他眸光上上下下仔細審視著她,看見她被扯破的衣領下方露出一大截蜜色肌膚,連裏麵那件白色胸罩都跑出了一小截來見人,他幽黑的眸底隱隱竄動兩簇怒焰。


    “應該沒有了。”她想到什麽似的,抬手按了按剛才被扯痛的頭皮,“對了,我的頭發被那色胚扯掉不少。”


    “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他臉上表情凝重。


    很少見到他這麽嚴肅,穆紫文一愣,不假思索的說出剛才的經過。“我依照約好的時間過來,誰知道才剛跟他說沒兩句,他就開始不停的開黃腔、說黃色笑話,之後竟然伸手摸我的屁股!我氣得甩了他一巴掌,那豬頭就惱羞成怒的抓住我頭發,我就這樣跟他打起來了。最後,我狠狠朝他命根子踹了一腳,趁他痛得彎下腰時才跑出來。”


    說完,她看見他打開了一隻小盒子,拈起一坨綠色的藥膏。


    有了剛才的經驗,她連忙閃開他伸來的手,“你不要再碰我!”


    “這種青草膏可以活血化瘀,治療瘀青很有效。”見她躲得遠遠的,他溫言哄道:“放心,不會痛。過來。”


    聽見他的解釋,她才慢慢靠過去,讓他將藥膏塗在她臉上。


    他伸指細心地將藥膏推勻,擦完藥膏後,他黑眸定定注視著她,徐緩開口,“你想采訪什麽,我都可以安排你參觀,你根本不需要來找薑源生他們這種小殯葬社。”


    以天河的規模,隻要是她想了解的,他全都能夠提供詳細的資料給她,就算要現場采訪也沒有問題,絕對勝過那種小殯葬社。


    “我們前兩天才吵過架,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敷衍我?”雖然她昨天聯絡時,他沒有任何刁難的一口就答應接受她的采訪,可是她沒忘記他們才剛大吵一架,因此不敢對他的配合度有太高的期待。所以,當張家珍主動說要介紹薑源生給她時,她才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


    聽見她的話,他輕輕歎息一聲,“紫文,難道我們就不能和平相處嗎?”


    “喂,你搞清楚,是你不想跟我和平相處,不是我不願意。”每次的事情都是他先挑起來的好不好,居然怪到她頭上了。


    徐捷安深深地看著她,“好,那從今以後,我們和平相處。”


    聞言,穆紫文微微一愣,揚睫盯住他,“這是你說的哦,那以後你不能再破壞我的感情。”


    “我……”他話才剛開口,便聽到警車的鳴笛聲傳來。


    她連忙開門下車,“警察來了。”


    他打住話語,也跟著下去,“你報了警?”


    “沒錯,這種色胚怎麽可以輕易饒過他!如果不給他一點懲罰,說不定他以後還會這樣欺負別的女人。”剛才走出協會時她就報警了,她絕不會放過他的。


    警車停下後,車裏下來了兩名警察,當穆紫文上前想說明時,肩膀突然被人披了件深色的西裝外套。


    她一迴頭,隻見徐捷安指了指她被扯裂的衣領,“把衣服拉好。”


    她垂眸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胸口露出了一大片春光,連忙伸手拉攏披在她肩上的西裝外套。


    兩名警察走過來詢問,“剛才是你們報警的嗎?”


    “對……”她將事情的經過陳述了一遍。


    聽完她的敘述,兩名員警走進殯葬協會,不久,帶出了一名理著平頭的男人。


    一看見她,薑源生開口就飆出一串的髒話。


    “他媽的,你這個娘子,你把恁北打成這樣,恁北都沒報警了,你竟然還惡人先告狀,幹……”緊接著,是一長串不堪入耳的三字經。


    穆紫文正要開口迴罵,徐捷安已搶先一步冷冷的出聲,“薑源生,把你的嘴巴放幹淨一點,你剛才罵的那些話已經構成了公然侮辱,兩位警察先生可以做證。”


    “媽的,你是哪根蔥……”薑源生一臉兇惡的瞪向他,還想再開口說什麽,卻被兩名警察阻止。


    “夠了,有什麽話到警察局再說。”


    做完筆錄、到醫院驗完傷,走出醫院時,穆紫文看向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徐捷安,遲疑了下,才開口道:“徐捷安,今天謝謝你。”


    雖然她一個人去做筆錄和驗傷也沒問題,但不可否認,有一個人陪在身邊的感覺還是不一樣,多了一分安心和踏實。


    尤其在警局做筆錄時,薑源生還是囂張的不停咒罵她,直到徐捷安拿起手機錄下他罵的那些話,再找來律師對他提出公然侮辱的控告,才讓薑源生閉上了嘴。


    “上車吧,我送你迴去。”他語氣流露出一絲罕見的溫柔。


    她有些意外的多看了他一眼,坐上車後,一雙烏亮的眼更是直勾勾的望著他。


    “你幹麽這樣看我?”她探索的眸光,讓他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他發動車子,開上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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