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皚的房間還真的有幾本從虞容那裏借來的畫冊,程姨父看著封皮上寫著的虞容的大名,鬆了一口氣。隻要有參照,那臨摹起來就容易多了。


    “你去練一練,練好了簽在同意書上。”程姨父吩咐管家道。


    管家的冷汗頓時又下來了,“老爺,我這打小就退學了,字都不認識幾個,虞容小姐的名字那麽複雜,連寫我都不會,更別說臨摹了!”


    程老爺子哪能聽不出來管家的托詞,“哼!什麽也指望不上你們!”


    誰也指望不上,那他隻能自己幹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程老爺子練了上百次,終於覺得筆跡相似了,在銀行的大額取款申請文件上簽好名字,讓虞容全權委托自己辦理相關事宜。


    再喊管家,卻無人應聲了。


    程老爺子找遍了廚房、庭院還有客廳,全都不在,最後隻得親自去管家的臥室逮人。


    一推門才發現,管家跑路了,臥室裏的衣櫃全都打開了,東西翻得一團亂,這些年隨手賞給管家的一些貴重東西全都不見了,甚至一些常用的東西都沒帶,隻挑了值錢的拿。


    這個老東西,枉程家這麽多年養著他,現在程家落魄了跑得比誰都快,連個招唿都不打!這麽多年主仆情誼全然不顧了!


    程姨父的胸口氣得一起一伏,不過他到底是記得救兒子要緊,管家不在,家裏那兩個又是沒用的女人,他隻能自己去。


    “我來辦理預約轉賬。”程姨父將事先準備好的一摞材料遞了過去。


    “全部轉出?”銀行櫃員輸入賬戶號碼,顯示為頂級vip用戶,這些人的戶頭可全都是過億的,損失這麽一個大客戶,行長會把自己生吃了的。


    櫃員問了句:“您是有什麽急用嗎?您是vvip用戶,行長會親自接待您。”


    “是,有急用,幫我預約,我明天過來轉賬。”韓老爺子有些不耐煩。


    櫃員用內線偷偷通知了行長,一邊接過材料慢慢審核著,“您是委托人?儲戶為什麽沒有親自前來?”


    “她目前不在第四星,這是她提前簽好的,委托我過來辦理。”程姨父有些心虛,這人不會看出來什麽吧……


    “好的先生,幫您查詢一下賬戶餘額,請輸入密碼!”櫃員按照流程辦理著。


    程姨父好歹也做過這麽多年虞容的監護人,對於這些東西自然是了如指掌,密碼就是虞容她爸的忌日。


    如果不是當年虞容那個媽非要委托什麽信托基金代理這筆錢,等虞容成年才能解封,這筆錢他早就弄到手了!


    信心滿滿的程姨父輸入密碼後,沒有注意到櫃員臉上的笑容已經凝固了。


    “先,先生,您確定是要預約轉賬而不是銷戶嗎?”櫃員問道。


    程老爺子察覺出不對,問道“怎麽了?”


    “這個賬戶餘額隻有73.1,您確定要轉賬?”櫃員再次問道。


    “不可能!”程姨父大為震驚,賬戶裏麵的錢呢?“有流水嗎?我要看!”


    櫃員不敢怠慢vvip,將賬戶一年的流水打了出來。


    程老爺子搶過單子一看,頓時氣血上湧,虞容這個死丫頭,在離開第四星前賬戶上的錢就花掉了近一半,走之後居然還曾經委托程皚把剩下的錢全部轉到了主星的賬戶裏麵,這個逆子!


    老爺子攥著拐杖的手一直在抖,在銀行櫃員想要勸說幾句的時候,程老姨父擺了擺手,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身影顯得無比落寞。


    “您的材料忘記帶走!”櫃員高喊著。


    但是程姨父頭也不迴地走了。櫃員對著這一摞資料犯了難,留著的話,一點用都沒有,扔了的話,人家可是vvip萬一還會迴來取呢?


    程姨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一步一步走迴家的。


    迴到家,關上了門,硬撐著的那一口氣泄了出來,癱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著木門上的雕花,心中一個念頭升起,程家……完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馮姨下樓做飯,看見了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地上的丈夫,趕緊上前去扶,拽了兩下,程姨父紋絲不動,眼神直愣愣地盯著前方,嘴裏一直在小聲嘟囔,“程家完了……程家完了。”


    馮姨嚇得哭了出來,一邊大聲哭一邊搖晃著程姨父:“老爺啊,你這是怎麽了?你可別嚇我,有什麽事兒你說啊……”


    程姨父將臉轉向馮姨,直勾勾地盯著她,仿佛地獄裏索命的惡鬼一般,嘴裏依舊仿佛重複著那句話,隻是聲音越來越高,“程家完了,程家完了!”


    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拎起自己的拐杖砸向客廳的一切擺設,將通訊器、顯示屏、一應茶具統統砸爛。


    馮姨被嚇得用手捂住耳朵無聲地哭泣。


    方馨兒被樓下的吵鬧聲吸引,從樓上探頭下來,看著姨夫近乎於瘋狂地砸著屋子裏的擺設,一邊喊程家完了,也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馮姨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突然衝上去從背後死死地抱住丈夫,哭著勸道:“老爺,老爺,別砸了。”


    程老爺子砸得氣喘籲籲,被馮姨這麽一攪,也沒了力氣,但依舊立著眼睛高高舉著拐杖,仿佛下一秒拐杖就要砸下來。


    “老爺,你別這樣,嗚嗚嗚……”馮姨抱著程老爺子不敢撒手。


    程家該怎麽辦?程皓該怎麽辦?


    這些日子,他豁出去老臉,該求的也求了,該借的也借了,得到的不是閉門羹就是嘲諷,那些商業夥伴,此時一個個不是自顧不暇就是等著坐收漁利要不就是等著看笑話。


    可憐程家幾代人的心血,就這麽付諸東流了……


    程姨父看著頭頂上的水晶燈,滿目蒼涼。


    他用沙啞的嗓音對背後的馮姨說道:“你去把房產證拿出來吧,在我書房的左手邊的抽屜裏。”


    馮姨聞言驚訝地看向丈夫,這麽多年,丈夫都不讓自己進他的書房,今天這個吩咐,怎麽聽都感覺不對勁。


    馮姨怕老爺子尋短見,依然抱著老爺子沒敢動。


    “去吧,這處房產在加上之前籌到的錢,也夠了……”程姨父呆呆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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