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漢呦嗬:“賣糖葫蘆咯,賣糖葫蘆咯。”


    “娘,我想吃糖葫蘆。”


    “好,給你買,老伯,來兩串糖葫蘆。”


    “好咧,四文。”


    看其穿著打扮,應該是村裏的。


    村裏人什麽時候這般大手大腳了?


    那漢子背後還背著個背簍,裏頭滿滿當當的都是東西。


    往年賣糧了,賺了銀子,有那奢侈的,會割斤肉迴去補補,有的是什麽都沒買就迴去了。


    今年還沒賣糧呢?怎麽就這麽闊綽起來了?還買的這般多?地裏活兒忙完了嗎?就來鎮上逛了。


    官事的感覺不對,派了夥計去打聽,原來人糧食早賣給官家了。


    那他們收不到糧食今年賣什麽?


    得跟老爺說一聲。


    黃正得了消息簡直要氣壞了,茶杯直接摔到了地上。


    先頭大人沒什麽動靜,他還以為大人是懼他們黃家呢!


    如今懂了,感情是憋著大招。


    好好好!


    可以為這樣就能整他們黃家了?


    未免也太小瞧他黃正了。這知府後頭有皇上有秦家又能怎麽樣?


    正所謂天高皇帝遠,涸洲是他們黃家一言堂,先頭還慫,是覺得沒必要撕破臉,到底是有所顧忌,可如今人三番兩次的下他黃正的臉,黃正到底是被人恭維慣了,哪裏受得了這種氣,這會氣血上湧,腦子一糊塗,直接道:


    “傳話下去,粗糧不賣老百姓了。”


    又是這一招。


    “給葛家,李家,賈家那邊也說一聲。”


    這幾家不是賣糧的,可一家是雜貨鋪子,專賣那油醬醋,另外兩家賣的也是老百姓日常要用的東西。


    賈家比其他兩家還勢大些,跟城裏幾個屠戶都認識。


    這會兒要是都聯手關起來門來,老百姓買不了糧買不了肉,鐵定是要鬧的。


    黃老爺一發話,不止涸洲城裏,就是鎮裏的糧鋪也不賣粗糧了。


    老百姓家缺銀子,這會兒都賣了大米換銀子,然後再去買那粗糧吃,後頭日子再好起來些,家裏有銀子了,心頭踏實了,才舍得把穀子留家裏自己吃。


    這會進店想買些粗糧迴去,可剛一進店,夥計的看他腳上一算草鞋,村裏人打扮,哼了一聲,直接過來將人推出去。


    “你幹啥呢?我想買些糧。”


    夥計的直接譏諷道:“不賣。”


    “為啥啊?我有銀子了。”


    “有銀子就賣你?你不賣糧食給我家鋪子,我們憑啥賣粗糧給你們啊?”


    老漢愣怔了一下。


    怎麽這樣!


    當兵的要吃啊!人訓練也累!又辛苦,不能餓著肚子。


    官老爺對他們好,他們自是願意賣給官老爺,先緊著官老爺來。


    這會兒心頭沒後悔,就是有些慌,不知道該咋辦了,穀子都賣了,要是買不到粗糧,家裏吃什麽呢?


    “切。”一個鎮上人本來在店裏逛,想買幾斤麵迴去,黃家鋪子近些,就進來了,這會兒聽了這話,做生意的還爬到客人頭上來了,真是狂的。


    “老伯,可以去王家和葉家的鋪子買啊!他們家也賣糧。”


    是了是了,怎麽把王家和葉家給忘記了呢?


    這裏不賣,他們就去王家和葉家買。


    夥計看他們兩一起走,沒擔憂。


    王家、葉家比不得他們黃家,都是小打小鬧一樣的,能有那麽多粗糧賣嗎?到時候買不到了,自是也要迴來求的。


    黃正讓人給葛家,李家,賈家傳消息,想讓他們配合一下,可隔天小廝迴來,說葛家,李家,賈家鋪子都開著門呢!沒關。


    什麽?


    反了,一個個的都反了。


    黃正是怒氣衝天,直接上門問了,兩家不是世交嗎?這會讓你們關個門幫個忙,你們竟然都不幫,是不是看不起我黃正了?


    賈家家主原還想做做麵子,可黃正這般問罪討伐似的話讓他不高興了:


    “你也知道是世交?你兒子怎麽對我兒子的?我兒子不過說了兩句讓他不要街上縱馬,他竟然讓我兒子學狗叫?不叫就打他,你懂這事兒嗎?”


    黃正不說話。


    “應該懂吧!也就是前年才發生的事,你有帶著他上門來道過歉嗎?給我兒子一個交代了嗎?還世交啊!”


    黃正當初就是覺得這事兒不算啥,就像他兒子扇了下人一巴掌一樣,讓他給下人道歉,這成嗎?


    雖說是世交,可葛家,李家,賈家生意沒黃家大,黃正其實也沒多瞧得上他們。


    賈家家主豈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就這樣,還想著他為了他跟大人做對,迴去做個夢先吧!


    跟大人對著幹,傻了嗎?人要人有人,要銀有銀,他們拿什麽去杠。


    螞蟻還妄想絆倒大象?


    還以為這方大人和安河縣令和同知一樣,還任由他拿捏?


    “好,你給老夫記著。”黃正氣急敗壞的走了。


    他這會兒隻能寄希望於王葉兩家沒那麽多存糧賣。


    可過去大半個月,王葉兩家還照常的賣粗糧,好像還沒賣完。


    這怎麽可能呢!


    這兩家鋪子不大,往日生意也不是很好,不會存大量的糧,這糧不好囤,稍微不注意就能發潮生蟲,而且留得久,成了舊糧,越是不好賣。


    這次又是怎麽迴事?


    讓人又去查了,原來兩家幾月前就開始暗中的從外頭運了好些糧來。


    黃正頹然的坐到了凳子上。


    大人前幾月就想著鏟了他黃家了啊!


    先頭沒動靜,原來都是想等著這會兒給他直接來一擊。


    黃正被逼得沒辦法,帶了禮想去求見方子晨,懇求他高抬貴手放了他們黃


    方子晨依舊是沒接見。


    這種商賈留著幹什麽呢?


    他給了黃正機會的,要是曉得這事兒的時候,黃正就上門來,那還好說。


    可偏偏的,黃正卻想反過來給他下馬威,不把他放眼裏,這還能忍?


    赤裸裸的跟官府作對了。


    一屆商賈就敢這般,已經狂得要上天了,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這黃家怕是都不曉得在涸洲這地盤上到底誰才是老大。


    這就是招惹他的下場。


    鄉紳大戶又怎麽樣?


    以為動不了你了?


    二十幾年前的事兒不好查了,雖沒明確證據證明黃正當年做的事兒,但有些事情不需要證據。


    沒證據製裁不了你,也可從旁地兒整你。同知曉得這事兒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高興,先頭方子晨沒動作,他還以為方子晨是忘了這事兒,又或者後頭查清黃家後,覺得黃家不好動,這事兒就這樣了,沒成想,原來是等在這裏呢!


    還得是大人啊!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黃正這會兒怕是要急吼吼了吧!


    黃正確實是急的。


    購不到糧,今年就不能運往外頭去賣了,黃家在溱洲,吉洲等地都有糧鋪,不過沒像涸洲鋪子開得這麽大,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到底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小打小鬧人也不管你,可你要是做大了,堵了人的路,你看人整不整你?強龍不壓地頭蛇,那些鋪子沒糧賣,這會兒都關門了。


    那從外頭運糧到涸洲賣呢?


    這法子不通。


    外頭一斤糧十來文,運過來,一路人力啥的不算,也賣十幾文,能賣得動嗎?


    粗糧倒是賣得動,可在外地大量夠糧,沒門路不得行。


    “爹,我們怎麽辦?”黃炳中著急的問。


    黃正這段時間愁得頭發都白了一大半,這會兒聽了黃炳中的話,是一股氣兒直衝腦門。


    怎麽辦?


    他曉得怎麽辦還坐這?


    養的兒子真是沒用,二十幾的人了,出了事兒,競是都不能給他出個主意,為他分點憂,這會兒隻曉得問他怎麽辦!


    黃炳中被他定定看著,心裏發毛:“爹,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趕緊的想法子啊!”


    黃正一巴掌就唿了過去:“廢物,給老子滾。”


    黃夫人趕緊給兒子使了個眼色:“老爺別動怒,小中也是著急,您別生氣,我們在安河縣那邊不是還有些田嘛!”


    那邊四個村的田都是他們黃家的,幾百畝,今年他們也用了化肥,產量好,收了不少,能頂一陣子,外洲的鋪子雖是關了門,但涸洲本地的,卻還是有糧賣,能頂一陣子,先不急。


    黃正也正要鬆口氣,家丁跑進來。


    “老爺,老爺,不好了。”


    黃正趕忙的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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