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知道,皇上這不是看在他麵上才讓孟如誌接了這活兒,而是看在方子晨的麵上,因為先頭方子晨從孟如誌哪裏坑了許多好貨,他到底是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特意交代了顧老一聲,說他和孟如誌是哥們兒,肥水不流外人田,皇上,建廠一事可以讓孟大人去。


    到了三品的位,沒有足夠的政績,再想往上走就難了,這於孟如誌而言,是個好機會。


    左相夫人緩緩吐了口氣,道:“如此,那於我們大夏而言可真是件大好事了,先頭聽聞朝國打過來的時候,我心裏還憂著這事兒呢!”


    左相夫人雖是婦道人家,可朝中是如何局勢,她也是看得分明,同鄭佩瑤不一樣。


    兩年前江中那邊鬧災,朝中撥了好些銀糧過去,前年的淮河那邊又出了事,如今都沒能緩過口氣,朝國就打過來了,他們算是算準了,這會兒攻打過來,不得不說,真是挑了個好時期。


    一旦兩國開戰,那便是極為勞民傷財,大量的銀子將用以置辦數以萬計的兵械、盔甲,購買海量的糧草上。


    打戰就意味著會有傷亡。


    國家又得大量征人——除原來的常備軍外,國家會立馬征募新兵,一方麵是填補原來的空缺,另一方麵是遠征軍隊的後勤補給隻能依靠後方運輸,交通不便,這就導致後勤運輸異常困難,而且運輸途中,征召的民夫和牛馬等會消耗大量的糧草,於是,真正運輸到前線的糧草少之又少。


    開戰後,前線將兵們會長時間的需要大量各類武器,這就又要征發大量工匠。還有就是馬匹,為了讓馬有好的體力,可不能光吃草了。


    要是北邙那等小國攻打過來,對上秦家軍,那打個半來年,這事兒也就完了,可大朝國國力和大夏相當,先頭就預備已久,秦家兵再是厲害,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把朝國打落下去。


    如此,怕是要耗得久了。


    國庫不豐,支撐不了多久,不說皇上,就朝中眾多大臣都為這事兒煩憂。


    孟如清嫁入秦家,左相夫人自是對這方麵關注了些。


    而且自大夏同大朝國開打後,老伴和家裏的孩子是愁眉苦臉的,可前兒孟如誌迴來臉上是半點愁苦都沒有了,晚飯左相夫人便問了兩句,這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兒,孟如誌就說了。


    左相夫人一晚上是翻來覆去沒睡著,覺得這事兒真是神的很,左相在宮裏商討事兒沒迴來,今天一到家,左相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問了。


    這會兒見左相點頭,就笑了,語氣滿是和藹:“還是方小子能耐,我當初就說了,這小子像咱家清哥兒,可你偏說這小子不靠譜,看著吊兒郎當的,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現在人能做事兒了吧!”


    左相撇了下嘴:“是能做事,但也不著調,你是不知道,他給乖仔打了一金項鏈。”


    左相夫人聽了這話老大不高:“打了就打了,難道乖仔戴不得金項鏈不成。”


    左相道:“倒也沒說他戴不得,他要真喜歡戴,沒有我都能親自給他送過去,可方小子給他打了一條二十斤的。”


    左相夫人:“······”


    乖仔是小小個,大腦瓜小脖子,本來頂著那麽個盆大的腦袋,左相夫人都覺得他那小脖子已經夠辛苦的了,這會再戴二十斤的項鏈,那脖子不得斷了?


    左相夫人差點都坐不住:“什麽?這,你聽錯了吧。”


    “我都問顧老了。”左相沒好氣又心疼的說:“乖仔戴出去溜了一圈,隔天起來脖子就動不了了,說疼。”


    金項鏈一領迴來,乖仔高興得蹦蹦跳跳,立馬竄迴房裏換了一件背心,然後金鏈子往脖子上一掛,就美滋滋的出門了。


    項鏈在太陽底下反著耀眼的金光,走在村裏是要閃瞎人眼,不少村民都圍過來看,迴頭率高得乖仔都要飄起來,趙哥兒看他脖子都頂不起來,像鴨子橫著脖子要啄人一樣,勸他先迴家歇一歇,別是把脖子弄斷了。


    乖仔還不樂意,硬是要在村裏逛,晚上脖子隱隱發酸,他都睡不著,趙哥兒給他按了好一宿,見他睡著了,就以為沒事兒了,誰知隔天早上直接是起不來。


    滾滾蛋蛋褲子都沒穿就跑出來,竄進方子晨屋裏就開始嚇囔囔,說鍋鍋見鬼咯,見鬼咯。


    方子晨和趙哥兒跑去隔壁,就見乖仔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雙眼淚汪汪的,方子晨問他怎麽了,他說脖子痛痛滴咯,要完犢子咯,怎麽辦喲!


    方子晨見他腦瓜子真動不了,都怕他癱了,急吼吼的跑去鎮上找大夫,結果大夫把了半天脈,脈搏跳動有力,硬是沒把出什麽來,可孩子就是動不了。


    一問緣由,臉上都不知作何表情,隻覺大人不愧是大人,家裏有錢就是能造,最後說是沒啥大事兒,疼兩天就好了,方子晨一聽,感情是肌肉酸痛,那這死小子喊丫丫的,嚇死個人了。


    換旁人,老大夫可能會開兩副藥,賺點子銀錢,可對著方大人,他不敢坑,也不願坑,隻道是藥三分毒,啥都沒開就走了。


    乖仔是疼得難受,扭頭都不得行,硬生生躺床上痛了好幾天,趙哥兒看得都有點想笑,親自去廚房蒸了幾個包子,拿迴屋吹涼了喂他,乖仔連著吃了四個,趙哥兒才真是鬆了口氣,隻要他還能吃得下,那就沒啥子大事。


    後頭好了,那條大金鏈子被乖仔含淚收了起來。


    顧老說起這個都笑得不行。


    左相是光聽著都心疼,這會兒是真真聽不得方子晨半句好話,也得虧的是涸洲離京遠,若是近一些,左相都要衝過去抽他一頓了。


    這爹當的有這樣的嗎?乖仔要是不堅強點,他都怕乖仔要涼。


    左相夫人也沉默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大夏建廠是建得一個熱火朝天,為了方便,每個鎮最少都得建一個。


    就連秦家在邊境上,同朝國打得熱火朝天的,都曉得了這一事兒。


    沒辦法,傳得實在是厲害,簡直是沸沸揚揚的。


    晚上一家人坐在帳篷裏,孟如清又拿乖仔的畫像看了起來,目光中全是思念,隻要一天不看,他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都空了,這會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以前乖仔就說他父親最······”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乖仔說他父親最牛逼,可孟如清到底是沒好意思說這兩字。


    “沒想到,還真是有些本事。”最後他說。


    秦恆煊淺淺的笑了笑:“沒有本事,乖仔能那麽吹?”


    乖仔在秦府住的時候吹得可大發了,那會他剛住進府裏,第二天晚上孟如清不曉得為什麽又突然做起了夢,半夜驚醒後人就不好了,他一夢見當年的事兒,精神就崩潰,一直哭一直哭,發了瘋一樣,鞋也不穿就要往外跑,囔著要找孩子。


    他隔幾個月的就會這樣。


    秦恆煊知道他這是又複發了,匆匆的派人去喊大夫,他們住的院子裏吵得緊,乖仔和趙哥兒就睡在旁邊院裏,起先以為是兩人吵架了,趙哥兒不好過去,但乖仔卻是直接衝了出去,趙哥兒都沒來及拉住他。


    到了秦恆煊的院裏,正巧的看見孟如清掙脫了秦恆煊和兩丫鬟的束縛往外跑,乖仔奶唿唿的喊了他一聲:“美仁伯伯,你要去哪裏呀?天黑黑滴咯!”


    孟如清當場就頓住了。


    他這病發起來,每次都要過幾天才能‘清醒’,可這會兒秦恆煊就見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然後定定的看著乖仔。


    孟如清低著頭,發絲遮住了眼睛,他不說話,也不動,就那麽直愣愣的看著乖仔。


    乖仔跑過去牽他的手,又仰頭擔憂的喊了他一聲。


    “美仁伯伯?”


    孟如清顫巍巍的矮下身,捧著乖仔的臉仔細端詳著他。


    手背上落了一滴雨,是濕熱的,乖仔一看,就見孟如清哭了。


    他眼瞼紅著,眼裏盈滿了淚水,緊緊的抱著乖仔,低低的哭了起來,很壓抑,又似乎很痛苦。


    他一直在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爹爹沒保護好你。”


    他聲音極度的哽咽,先頭又囔得厲害,喉嚨嘶啞,乖仔都聽不清,擔憂的問他怎麽了,孟如清沒說話,秦恆煊怕嚇著乖仔,隻說孟如清做噩夢了。


    趙哥兒以前也常做噩夢,醒來後也總是抱著他哭,乖仔一點都不怕,習慣了,還雙手抱著孟如清的脖子,小小的臉頰貼在他淌滿眼淚的臉上蹭了蹭,親了他兩下才說:“美仁伯伯,你係不係夢見鬼鳥啊?”


    孟如清還是沒說話。


    乖仔看他就覺得親切,完全不在乎,說悄悄話一樣,小手還掩著嘴,靠在孟如清耳邊說:“你不要怕哦,美仁伯伯,乖仔告訴你,我滴父親會打鬼。”


    溫熱的唿吸噴在臉上,孟如清迴了兩分神。


    乖仔揮著小拳頭,牛哄哄的說:“鬼其實一點都不可怕,它來你就喊乖仔,乖仔叫父親打死它,讓它變成死鬼。”


    秦恆煊詫異的發現,孟如清突然笑了起來,像是恢複了神智,啞著嗓音問:“你父親這麽厲害啊?”


    “嗯啊!乖仔滴父親最厲害咯。”乖仔看向秦恆煊:“帥氣爺爺,你會打鬼嗎?”


    鬼都沒見過,打個啥?


    秦恆煊仔細看孟如清,見他真的是沒事兒了,鬆了口氣才蹲了下來,玩笑一樣問:“爺爺不會,不過,你父親真有打過鬼嗎?”


    “真滴啊!乖仔不騙人滴。”乖仔很認真的說:“那時候那隻鬼想咬乖仔滴屁屁還有乖仔滴臉,是我父親把它打跑滴,父親保護了乖仔,父親最厲害,爺爺這麽大鳥都不會打鬼,西莫辦喲!怎麽保護美仁伯伯呢?哎!乖仔得想想辦法才行喲。”


    他在秦府住了幾天,一提到方子晨,就是各種吹,不隻能打鬼,還會做很多很多的東西,以前還在天上飛過,直把方子晨說得幾乎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秦家隻當玩笑話聽,後來見乖仔身手不得了,一問,乖仔說是他父親教他滴,沒有請師傅,請師傅要去銀子,家裏沒有銀子。


    他愛吹牛,但從不說假話。


    於是秦家:乖仔好像沒吹大話,這人還是有點本事的,能把孩子教成這樣。


    再後來,人六元及第,中了狀元。


    秦家:這小子還文武雙全?可以啊!


    現在,一聽,化肥,炸山,剿匪,還有那什麽路······


    秦家:乖仔當初還真是沒在吹的。


    秦老將軍有著武將的通病,最是厭煩那些文文縐縐的東西,要是誰故意在他跟前拽文,他能直接一拳頭過去,但不得不說,他其實是有點欽佩那幫子人的。


    他看不來的東西,人能看,還能做得好,可不得厲害?


    這會兒道:“也不知道是哪家孩子,倒真是個能的。”


    秦老夫人查過人:“聽說是海外來的。”


    “是嗎?”秦老將軍說:“這人家裏祖墳應該是被雷劈過了,所以才能出這麽個厲害的,不然光冒青煙怕是都不行。”


    秦老夫人笑了起來:“你就酸吧!如今你也到年紀了,下次出戰當心著些,後方有我和清哥兒他們在,你放心。”


    “我知道的。”


    秦恆煊有些猶豫,看著自出戰迴來後就一直不說的弟弟。


    “爹,恆逸這是怎麽了?”


    第399章


    秦恆逸怎麽迴事?秦老將軍搖了搖頭,他自個也是不清楚的。


    秦恆逸雖是腦子不清醒了,像孩子般,整天的就想著玩,想找逸之——逸之原本不叫逸之,而是叫意之,不過後頭跟了秦恆逸,就改了名兒。


    秦恆逸不鬧著找人的時候,嘴叭叭叭的也不停,但他一身武藝是從小練到大,刻在骨髓裏,沒隨記憶消散,還是在的。


    上次出戰秦老將軍帶著他一起去,結果前兩天迴來,他像受了刺激,一改往常,整個人都沉默了起來,什麽話都沒說。


    秦恆煊有些擔心,嘴巴動了動,秦老將軍先歎了一口氣:“不早了,你們先迴去吧!”


    “爹······”


    秦老將軍加重語氣:“迴去吧!”


    秦恆煊的喉結上下鼓動著朝秦老夫人看去,見她微微搖了搖頭,隻得歎了口氣,領著孟如清和秦恆逸走了。


    營帳裏安靜了下來,秦老夫人坐到榻邊上,猶豫良久,到底是心疼兒子,道:“恆逸現在是不比以前了,要不下次把他留在後方吧!”


    秦恆逸這狀態跟個五六歲的孩子一樣,上陣殺敵見了血恐是怕的。


    秦老將軍沒說話,雙目失神的的看著地麵。


    他如何能不曉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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