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那癩子。


    村裏漢子湊一起,就愛說些下流話,愛嘀咕誰家媳婦怎麽樣怎麽樣,可也知道規矩,到了人跟前,避著嫌,都不會多看多說,就是說了,話也是說的中規中矩,說下流了,人媳婦迴去告狀,人漢子尋上門怎麽辦?這不是最重要,主要是丟臉,人要臉樹要皮,村裏人也是這般的,不正經調戲人媳婦,要被傳的嚴重了還可能討不著媳婦,已經有媳婦了,那更是要遭。


    周邊人可是都聽清楚了。


    可他們在意的點不是勾引的事兒上,乖仔似乎知道他們在想什麽,當下又道:


    “出來幹活誰規定必須得是漢子?是不是漢子用吃飯,媳婦們就不用吃了?既然都是要吃飯,就都得幹活,男人幹得,媳婦們自然也可以幹得,幾個姨姨和小伯伯堂堂正正的來幹活,賺滴是幹淨銀子,憑啥的要被你這般羞辱指罵?我父親都說了,不偷不搶,憑本事賺的幹淨銀子,自力更生,還能養活一家人,就是好的,是有本事的,頂呱呱。老婆婆,乖仔就問你,要是換你閨女哥兒站在其中,有人像你一樣,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辱罵,你當如何?”


    如何?


    肯定是要撕爛她們的嘴。


    村裏人不曉得什麽是換位思考這四個字啥個意思,但乖仔這麽一說,大家想了一下,那肯定是要氣。


    雖說是比較疼愛兒子,但女兒哥兒也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隻要不是後娘,那也是愛護疼惜的,哪裏舍得讓別人亂嚼舌根,有些話可是能毀了孩子一輩子,要人命的。


    自家女兒哥兒好好的來幹活,憑本事賺錢,怎麽的到了你嘴裏就成了騷了耐不住來勾引人呢?你看見了?即是沒看見,怎麽的就亂說,傳出去那不是要人命啊!而且來幹活咋的了?


    有些婦人是想,隻要家裏漢子和公婆同意,能有份活兒做,賺些銀錢,過年過節的給孩子買些糖,做身衣裳,家裏買點肉,不用孩子巴巴的羨慕別人家,冬天能有雙鞋穿,不用腳凍得通紅,長了凍瘡又癢又疼一宿宿的睡不著······再好不過了,這比什麽都實在,有啥做不得。


    漢子們則想,雖是廠裏漢子多了些,可這沒事兒啊,不說上頭有人監工做不得旁的,就算其他漢子有什麽想法,又能怎樣?偷情偷情,廠裏人那般多,又光天化日的,還能在裏頭當著眾人的麵偷不成?


    說什麽拋頭露麵,可就像小少爺說的,村裏人沒那般多講究,誰家媳婦沒去鎮上賣過菜賣過雞蛋補貼家用?那麽這也算是去勾引人了?平日下地或去摘菜,要是自家旁邊的地裏正巧都是人家漢子來下地,是不是也不得行?是不是也要被說騷?


    先頭還覺得老婦說得幾分道理,因為自古以來就是這般,媳婦就是要呆家裏頭的,大家便沒幫腔,當熱鬧看,這會兒細細一琢磨,堂堂正正賺的幹淨銀子,做的正經活,有啥的就不行?


    哪裏不行?


    這幾個婦人夫郎是隔壁村裏的,有些人是認得的,曉得他們家裏頭的情況,家裏漢子沒了,上次招工他們來了,方夫郎最先招的就是他們幾個,說啥子你們家裏什麽情況我都了解了,以後好好幹,當初聽了,沒多想,這會兒明白了,就是先招的窮苦人,先幫襯著他們,這些人若是守屋裏守著規矩,不到外頭做活兒,那吃啥了?怕是要餓死人,而且到外頭做活兒也沒跟著人眉來眼去勾三搭四啊!剛他們村的李柱子不是都說了嘛!人可是老老實實的。


    先頭還有些認同老婦的話的禁衛軍抱著蛋蛋也沉默了。


    不需要什麽太深奧的話,太深奧了大家也聽不懂,掰扯清楚了,大家腦子也不是都是一根筋,想不明白。


    老婦呐呐的沒說話。


    乖仔學她也插著腰,雖是仰視對方,但他氣場有兩米八:“老婆婆乖仔知道,你想把幾個姨姨和小伯伯擠兌走了,然後讓你兩個兒子進廠裏來幹活,對不對?”


    啊?


    周遭人愣了,是這麽個緣由嗎?


    一看老婦,老婦臉漲得通紅,說話底氣都不足,哪裏還不知道什麽情況。


    這夏家的老婆子心思太不正了,以前怎麽沒看出來?要是他們哥兒閨女遭了這事兒丟了飯碗,他們可是饒不了她。


    “不是不是,小少爺誤會了。”老婦一個勁的說,他旁邊兩兒子被大家看得臉皮火辣辣,頭都抬不起來,悄悄的往後頭退,被兩個漢子攔住了。


    “是不是你心裏清楚,如果你今天說的是我爹爹或者是我的弟弟,乖仔就扒了你的皮。”


    滾滾蛋蛋懷著拳頭,小臉蛋上也是兇神惡煞,跟著大哥同仇敵愾,惡狗咆哮一樣,高喊著:“扒皮扒皮。”


    老婦嚇壞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正要說不敢,乖仔又道:“這是我父親滴廠,我們愛招誰就招誰,他們進了廠,就是我們廠裏滴人,我今天跟你講道理,你下次要是再敢跑這裏來鬧,瞎說話,毀人名聲,以後化肥就不賣你家了,你們也是。”


    旁兒人剛都想明白了,怎麽可能會鬧啊!


    沒化肥,那可怎麽成。老婦都嚇壞了。


    先頭水泥廠那邊,黎藝盛也碰上過這種事兒,不過人剛起了個頭,黎藝盛臉一沉,人是立馬就不敢鬧了。


    這邊卻是不一樣,因為人不是鬧的禁衛軍,而是罵幹活的人,又看見禁衛軍臉上有幾分讚同之色,可不就越發囂張了。


    這會兒乖仔這麽一說,哪裏還敢鬧啊!連連的請罪了。


    乖仔又警告了一番,擺擺手讓人走了,才扭頭看著禁衛軍,眉頭緊蹙:“伯伯,下次再見了這種事,人是我們廠裏的工人,還是姨姨和小小的伯伯,被欺負鳥,你該保護他們知不知道?男幾漢就是要保護他們。”


    禁衛軍訕訕的,說知道了。


    乖仔盯著他,恨鐵不成鋼,背負著手,一副小老頭的樣:“伯伯,我父親說你二十二鳥,對不對呀?”


    禁衛軍不敢撒謊:“是。”


    “你還沒有媳婦,真是太沒出息咯。”乖仔搖搖頭,失望的說:“英雄救美你都不會,怪不得當老光棍喲!”


    禁衛軍:“······”


    你還知道英雄救美?


    他家小少爺還是有點厲害的。


    禁衛軍臉皮都抽搐了一下:“乖仔小少爺說的是。”


    乖仔牛逼哄哄道:“伯伯,下次碰上這種事你要出手啊!你從天而降,救人與水火,姑娘哥兒就被你這波逼裝到了,然後就會對你芳心暗許,到時候你還愁沒有媳婦嗎?你要是擔心罵不贏,就來找乖仔,乖仔幫你罵得她狗血淋頭去,乖仔罵人最厲害咯。”


    禁衛軍:“······”


    他想起去蜀南剿匪那次,他家小少爺和人土匪頭子一路口吐芬芳,罵完人土匪頭子,又罵人老二,罵完老二罵人大爺。


    確實是厲害的。


    乖仔靠近了些,招手示意禁衛軍蹲下來,靠在他耳邊,小肥手掩住嘴,神神秘秘的說:“剛剛你看見人群中那幾個小姑娘沒有,她們一直在偷偷看乖仔,眼神火辣辣滴,估計已經是愛上乖仔了,哎!”


    禁衛軍:“······”


    他家少爺真是好會想的,剛那幾個小女娃明顯就是看見他家小少爺肥頭大耳的有些恐怖,嚇得躲爹娘後邊去了,不過可能是見著這麽可怕的竟然還會說話,還是大人家的小公子,就好奇的偷看了。


    第384章


    之前被罵的幾個婦人夫郎紅著眼上來:“謝謝小少爺。”


    “不用謝呀!”乖仔說。


    有個婦人都掉了淚,哽咽著:“要的,今天沒人幫我們說過話,隻有小少爺。”


    她們心頭委屈著呢。


    能不委屈嗎?


    家裏都過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有活兒做了,有銀子拿了,可卻遭人眼紅了這般說,那麽多人,沒一個人給她們說句公道話,幹活兒累,日子已經過得夠艱苦了,還被著旁人說這種戳心窩的話,心頭怎麽能不委屈。


    “沒事呀,姨姨伯伯不要哭喲,以後要是還有仁亂說你們壞話,就告訴乖仔,乖仔保護你們,如果乖仔不在,你們就告訴守門的伯伯,乖仔交代他了。”


    幾人聽了這話,心裏頭暖唿唿的,原是想著人是少爺,富貴著呢,剛都不敢靠得太近,這會一小婦人下意識的就摸了摸他的頭,乖仔也沒有反抗,對她笑嗬嗬的,婦人眼淚當場就掉了。


    方子晨站的遠遠的,看著乖仔安慰人,一股自豪感從腳底湧了上來。


    劉小文瞧著,不由感歎,乖仔真是長大了,懂得道理了,腦子也好使,叫人監工和管事的出來,就是先給幾人洗了那髒名。


    不然那老婦那般人,難免的有人懷疑,因為化肥廠不是裏頭的工人外人進不去,說不明白人就愛想入非非,如今叫人出去,當場說得明明白白,大家才會信,不然難說通,就好比小羊羔入了狼群,啥事兒都沒有,可能嗎?


    方子晨有些得意道:“真不愧是我嘔心瀝血培養出來的兒子,三言兩語震退肖小,當真有我幾分風範。”


    劉小文瞟了方子晨一眼,方子晨養兒子那就跟玩兒似的,一天正經教兒子的時間都沒玩的時候多,也就最近,說什麽講解例題,就多花了點時間,加上忙了一些,不然兩父子,一定是混一起哥倆好一樣跑外頭玩去了,還嘔心瀝血,他是真沒看出來嘔心瀝血在哪裏。


    乖仔看見方子晨就衝了過來,方子晨接住他抱了起來,親了他一口,又掏出一小印章,在他額頭上蓋了一朵小紅花,笑著:“我兒砸真棒。”


    乖仔臉紅撲撲的,得了小紅花他高興:“低調,低調。”


    他從方子晨懷裏躥下來,仰著頭看旁邊的劉小文,指著額頭給他看:“劉叔叔你看,乖仔得小紅花咯,這是很優秀,做了好事才能得滴,是獎勵哦。”


    劉小文看他有些傲嬌的小模樣,剛還喊低調,這會兒又炫起來了,覺得好笑:“看見了看見了。”


    滾滾蛋蛋衝過來,抱著方子晨的腿,囔著也要花花,方子晨不得已給他們兩個也蓋了。


    迴村時三小家夥走在前麵打頭陣,那是雄赳赳,氣昂昂的。


    方子晨想著自己跑這一趟真是多餘了,白跑了一趟,浪費大半碗飯。


    先不說其他的,他兒砸過來,啥都不說就光往那兒一站,旁人定是不敢再鬧了,先頭要招女工,方子晨就知道要出這種事,全招男工也不是不行,相反,這幾個廠裏頭的活都是重活,女工做的話定是要辛苦一些。


    可他想起劉小麗,想起那個他去書院時,總送他到門口,一臉的和藹,叮囑他路上小心些,又勤快,又善良的人。可就是這樣的人,到底是受了什麽磋磨,才會在寒冬臘月裏,才會絕望得要去跳河呢?想起這些,他心裏就不是滋味。


    這年頭,有些婆婆漢子多是不把媳婦當人的,他不覺得自己這麽做就能一下改變所有人的想法和觀念,但這是讓媳婦和夫郎們走出來的第一步。


    當家的漢子為啥說啥就是啥,因為都靠著他吃飯,仰人鼻息,所有得看他臉。被打了,媳婦們不敢反抗,固然是想著出嫁從夫這一點,但更多的是怕被休,一旦被休了,娘家又嫌的話,那就是連片遮頭的瓦片都沒有了。


    合離或被休,難免的都要被人說閑話,可村裏人大多也是看得明白,要是被丈夫打的,被婆婆虐了,過不下合離了,這種情況,多是有人讚同,不離幹啥?留著給人打啊?但也有人覺得這就是命,得認,為了孩子,忍忍吧!合離了傳出去不好聽,沒地兒去,也咋的過活呢?


    現代女性能立起來,就是因為她們思想、經濟皆是獨立,離了誰都能活。


    一但媳婦、夫郎們意識到自己也可以養活自己養活家人不用依靠任何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的時候,她們就不會再像劉小麗那般,逆來順受了,誰掙得錢,誰在家裏頭就有地位,誰腰杆就能頂得直。


    凡事都是需要一個慢慢轉變的過程。


    他沒想著多做什麽,就是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那些媳婦夫郎們,過得好些罷了。


    自古沒有媳婦出來幹活的道理,可今兒這事兒好‘接受’,也沒有多‘叛逆’,同著賣菜補貼家用一個事兒,因此大家都能接受,若是說讓著她們穿短袖短褲,那怕是說爛嘴了都是不成的,沒準還要被人呸一口唾沫過來。


    方子晨想的也沒錯,先頭一婦人家裏婆婆悍得緊,對著人不是打就是罵,兒子不在了,家裏窮得叮當響,那性子更是臭,去河邊洗衣裳,村裏人時不時的能看見蘇氏手臂上滿是淤青。


    都是媳婦熬成婆,一看那痕跡就知道了,被掐的。


    蘇氏啥也不敢說啊!如今她就靠著種夫家的地兒過活,雖是填不飽肚子,但好賴餓不死,娘家那邊,哥哥弟弟們都娶了媳婦,她先頭住的屋早給了三侄子住,沒銀錢蓋房子,那三侄子都十幾了也還得擠一起,她要是迴去,也是沒地兒。


    可去化肥廠上了不過十來天工,她婆婆就不敢再對著她動手了,迴來還主動的甚至有些討好的問她累不累?煮了飯菜了,你快來吃吧!


    蘇氏那天晚上都不敢吃飯,就怕她婆婆在飯菜裏放了耗子藥。


    後頭天天的如此,不吃了肚子又餓,蘇氏吃了婆婆煮的飯沒死,一打聽,曉得了,原來是村裏的大嬸上門來了。


    “老姐,不是我說你,我聽說化肥廠那邊一月工錢有好幾百文,你以後對著你家媳婦好一點。”


    婆婆還拿喬:“怎麽,賺錢了她還能越過我這個婆婆去了不成?讓我對她好,又不是我親閨女。”


    這兒媳婦不是從自個肚子裏出來的,親不起來。


    “你糊塗了,你兒子都不在了,你看你兒媳才多大歲?我前兒聽著老李頭跟她婆娘說了,說想來問問你兒媳。”


    “怎麽?這都給我老蘇家生過娃了,不幹淨了他們也想要啊?”


    “這話說的,寡婦難嫁,那也隻是難,又沒說一定嫁不出去,而且你兒媳有工作有工錢,李家有啥子不願的,換你你嫌啊?”


    還真不嫌,啥幹淨不幹淨的,家裏窮得叮當響,能討著媳婦都不錯,這媳婦要是嫁進來,還能有份活兒······


    “所以你別再罵你媳婦了,哪天她要是受不住,走了,家裏這幾個小,可就得你跟你蘇老大哥看顧了,你這把年紀了,還能幹得動啊!”


    “這······這不能吧!她挺疼孩子的。”


    “那這有什麽,她不改嫁,自己有工錢,領著孩子出去過活兒就成了,憑啥的要在你這裏受氣?反正漢子也沒了。”


    漢子還在,那也是沒啥,反正賺錢了硬氣,分不分家,不分家我自己帶著孩子外頭過去。


    老婆子一聽,是這麽個道理,當下就不敢再亂罵蘇氏了,村裏幾人也是如此,曉得要指望兒媳兒夫郎過日子,那是伏低做小的,都把人當親生的疼,不敢再像著以前那般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夫郎家的現代小相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雲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雲上並收藏夫郎家的現代小相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