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哥兒眉心直跳,他左右張望片刻,最後從床頭抄了本書卷起來:“我看你是屁股又癢了。”


    乖仔屁股一緊,猴子一樣,立馬蹦到床下,鞋子都來不及穿,撿起來就跑。


    趙二嫂看得直笑。


    這孩子雖然很懂事,但有什麽又很欠打,先頭同他呆不久,見著他又勤快又聽話,一點兒也不調皮嬌氣,聽他說他經常被趙哥兒打屁股,趙二嫂還不曉得為什麽,隻以為是趙哥兒太嚴厲,迴河陽一路都呆一起,她才算是懂了。


    這孩子,氣人的本事可是一流。


    趙雲瀾幾人來到外頭堂屋,敲了房門,問能不能進去,趙哥兒聽見李誌誠的聲音,眉頭直接蹙了起來。


    先頭方子晨說這人一看就不是個好的,趙哥兒還不信。


    因為方子晨沒同人接觸過,隻單單的看人不順眼,便下了定論,他覺得這樣不太好,他對李誌誠的記憶有限,但那些有限的記憶中,李誌誠是同他大哥差不多的存在,話不怎麽多,可為人卻很謙卑溫和。


    直到這次來了河陽。


    出發時看見李誌誠,他還頗為納悶,趙雲越同他解釋,說小時候爺爺曾給他開過蒙,雖隻教導了一年,不過也算是啟蒙恩師,李誌誠去給他掃個墓上柱香,也是該的。


    趙哥兒聞言,也就沒多想,可之後李誌誠總是尋他,說些似是而非的話,這就讓他反感了。


    什麽叫這些年我很想你?


    你若是沒出事,我們應該······


    李誌誠當初話沒說完,他便直接打斷了。


    先時那兩次湊巧碰上,聊了幾句,李誌誠並未這樣,如今說這些話,委實不該。


    他已有孩子已做人夫,同京城的哥兒姑娘比,他琴棋書畫樣樣不通,也不知書達理,就會顛鍋揮鏟,種玉米,他自是不會自戀的認為李誌誠對他存有非分之想,這般說,隻能是這人不會說話。


    可明明之前,他就很會說,把夫君誇得那麽好,那些話可得他心了。


    趙二嫂起身要去開門,趙哥兒拉住她,對她微微搖頭。


    ……


    趙二嫂剛一打開門,趙雲越就想往裏衝,趙二嫂攔住他。


    “小旭剛睡下,別去打擾他。”


    趙雲越伸著脖子朝裏張望,趙哥兒躺在床上背對著他,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看著確實像睡了。


    他隻得歎口氣:“怎麽又睡了?我還想著看看他呢。”


    李誌誠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他知道趙哥兒這是在躲他,從他開始說那些話後。


    他不知道他哪一步走錯了,趙哥兒迴來後待他就很淡,特別是他同方子晨見過麵後,趙哥兒甚至還有些躲他,方子晨是不是對他說了什麽?宮宴那會趙哥兒沒資格去,他若不是聊方子晨在宴上的趣事兒,趙哥兒在桃園看見他,怕是都要直接轉身走了。


    外頭徹底安靜下來時,趙哥兒才又坐起來。小風還在一邊的書桌上看書,趙哥兒定定的看著他,心情忽然就有些失落。


    他讓人帶了消息迴去,夫君知道他有孕了,高不高興?


    高興的話,為什麽都不捎人給他帶封信,他都寫了好幾封了,夫君也是沒迴。


    他都想他了!


    趙哥兒感覺有些委屈,小風看見他掀了被子要下床,趕忙過去扶他。


    趙哥兒擺擺手:“沒事兒,我能起的來。”


    他還未顯懷,按理說這會上山打老虎都行,可這一胎懷得不易,他時常感覺疲憊胸悶。


    之前有乖仔時,他一直都在幹活,也從未這般辛苦。


    小風還是扶著他的手,到了書桌便,才道:“趙叔是,又想,給方叔,寫信嗎?”


    趙哥兒:“嗯!”


    “可是,昨天趙叔,你剛剛,寫。”小風眉頭微沉:“方叔一直,都沒有,迴信,他是不是,沒有,收到?”


    趙哥兒筆尖一頓,白紙上淌著一滴墨,他的字很大,也並不好看,歪歪扭扭,沒有風骨,像初學的孩童,字是方子晨教他的,那時候家裏窮,他就同乖仔撿了樹枝在地上比劃,樹枝硬,好操控,同毛筆並不一樣,後頭生意做起來了,雖是有了銀子,但又忙得沒有空。


    這會君字成型墨都未幹,卻又毀了。


    沒有收到?


    可是他親自把信交給了二哥。


    趙哥兒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寫一封。


    他絮絮叨叨寫了諸多話,問方子晨最近過的怎麽樣?是不是每天日上三竿了才起來?有沒有按時吃飯?若是覺得嬤嬤做的不好吃,就去外頭,別省銀子,等迴去了,再給你做好吃的,又問方子晨有沒有想他,說兩個孩子都過得好,就是也想你了。


    他寫了很多,但最想寫的還是那句:‘你可不可以來看看我’。


    可最後還是沒寫。


    京城到河陽四天路程,沿途隻經兩鎮,騎馬便要風餐露宿,這會夜裏還冷,春季又多是雨,馬車的話,方子晨卻又坐不了。


    趙哥兒便沒寫,來時問過,方子晨不願來,他自己也舍不得他遭罪。


    進京那會方子晨躺馬車裏要掛了的樣子,如今想起來,依舊讓他心有餘悸。


    當初來沒想過要這般久,如今一個多月過去,他對方子晨的思念幾乎要將他湮沒。


    又是厚厚的一封信,趙哥兒壓在枕頭底下,打算明兒交給趙雲越,讓他幫忙找人捎去給方子晨。


    這封信,猶如石沉大海,依舊是沒有得到迴信。


    趙哥兒不曉得怎麽了,方子晨到底有沒有收到信,收到了為什麽卻又不給他迴?他有孕了,他讓人帶了話過去,方子晨也一直未托人捎句話過來,連日的疲勞一股腦的擴散至全身,身體上的不適和對方子晨的想念,讓他極度難熬。


    方子晨不迴消息讓他心慌意亂,他從不這樣,趙哥兒直覺不對,央了趙爺爺,說他身子沒事兒了,可以迴去了。


    趙爺爺不同意。


    孩子未滿三月,路上顛簸,來時他一把老骨頭都要顛沒了,路上還一度覺得這一趟給他老伴掃墓,怕是要把自個也掃進去了,他尚且都如此,孩子豈能受得住,趙爺爺沒同意,說等他身子好些了再說,方子晨一個大人,能出什麽事兒?你爹也在京裏,不要瞎想,如今是肚子裏孩子最重要。


    這一拖直拖到四月底,趙哥兒一直囔著迴去,眼看趙哥兒似乎有些急,趙爺爺才安排返行。


    四號那天到了京城,趙哥兒原是想直接迴家,可二號那天他卻開始孕吐了,吐不出來什麽,卻還是一個勁兒的幹嘔著,腸子似乎都在痙攣,他連水都喝不下,勉強喝了,剛到喉嚨卻又嘔出來,然後吐的更嚴重,眼淚和髒水混在一起,惡心,又狼狽,如此還不算,隨之而來的還有嗜睡、乏力、疲憊。


    三號早上他吐到起不來,趙爺爺鄭佩瑤幾人嚇壞了。


    他們都是有過孩子的,當初也孕吐過,可是卻從未這般嚴重,叫了隨行的大夫,大夫說這是正常情況,人和人因著身體的差異體質的不同,情況自是不同,不必驚慌,沒事兒。


    四號迴京,趙爺爺沒讓趙哥兒迴廣福街那邊,因為那邊沒有專門照顧孕夫的丫鬟,方子晨個男人,聽說拍個黃瓜,還能把黃瓜拍丟了,趙爺爺自是不敢指望他。


    趙哥兒迴京後,心裏就莫名鬆了口氣,他想著如今自己的身子確實是不方便,把方子晨喊過來也是一樣的,就隨著先迴了趙府。


    乖仔迫不及待,同去喊人的小廝走了。


    行至廣福街,一下馬車,卻見著大門緊閉,乖仔興衝衝的跑過去敲門,過了片刻,門打開了。


    乖仔嘴巴裂到耳根,高聲叫起來:“父親,父親······”


    方子晨隻定定看著。


    若擱以往,方子晨定是直接把他抱起來,小心肝小寶貝的一通叫,然後就我親你,你親我,不親幹二斤口水都不罷休。


    可這會,他隻是靜靜的看。


    乖仔緊緊抱著他的腿,用臉頰蹭了蹭,貓兒一樣,然後笑嗬嗬的朝他伸手:“父親,抱~”


    他高興得滿臉通紅,眼裏滿是孺慕,方子晨眼眶有些酸,他俯下身抱起乖仔,乖仔高興壞了,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緊緊攬著他的脖子,奶唿唿的說:“父親,乖仔想喜你咯,你想不想乖仔呀?你親親乖仔好不好。”


    方子晨在他左臉上親了一下,乖仔又把右臉遞過來,方子晨親了,他又馬上把衣服掀起來。


    意思是肚子也要親親。


    方子晨沒說話,舉起他,在他白溜溜的肚皮上嗦了一下。


    “還要,還要······”


    方子晨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乖仔笑嗬嗬的。


    他笑起來,眉眼皆是彎彎,露著一嘴的小白牙,像顆熾熱又明媚的小太陽。


    方子晨最終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緊緊的抱著他。


    乖仔已經六歲了,先頭他還覺得這孩子年年三歲,沒有絲毫變化,如今兩月不見,才發現孩子變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驚!今天竟然是520!!


    單身狗的我,竟然都不西道。


    祝小可耐們情人節快樂!


    (^w^)


    今兒隻能兩更了,明兒離婚。


    第314章


    兩個月不見,乖仔的變化很細微,原先的卡姿蘭大眼睛變小了一點,沉了一些,五官稍微的長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河陽那邊吃了化肥,先兒頓頓三碗飯半隻雞,個都不怎麽長,如今競是拔高了一丟丟,模樣依舊那麽可可愛愛。


    底子這麽好,以後若是自己不在,沐浴不到自己的正義之光,這孩子若是歪了,那真是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少女少男。


    “父親,你想不想乖仔呀?”乖仔噘著小嘴兒,有些不高興,又有些小嬌羞,扭扭捏捏的說:“你都沒有說想乖仔,乖仔都想你惹。”


    方子晨額頭同他相抵,拿鼻尖與他相蹭:“父親也想你。”他頓了一會,才問道:“你爹呢?”


    小廝上來,恭敬道:“夫爺,六少爺身子不便,已經先行迴府了,他吩咐小的過來接您。”


    方子晨抬頭望一眼天色,夜幕已至,應該是要下雨,今晚夜幕裏未見到半點星光,他想迴房抄上木棍,到了趙府,若是碰上那狗東西和趙哥兒,就給他們每人來幾下,打不殘他都不姓方,但轉念一想,帶著棍子,怕是趙府的大門都進不去,有沒有棍子,其實都無所謂,他拳頭照樣能打人。


    方子晨抱著乖仔上了馬車,到了趙府外頭,他蹲了好半會兒,翻騰的胃似乎才好了些。


    ……


    上次去摘的桃花已經曬幹了,丫鬟放在一小托盤上拿進來,趙哥兒抓了一把,放在鼻下輕嗅,曬幹後的桃花味道不算得太濃,沒有其它花兒味道那麽烈那麽衝,但卻自有一股清淡的味兒。


    看見他在剪布匹,丫鬟笑道:“少爺這是又想給夫爺做香囊嗎?”


    “嗯。”


    “在河陽時少爺您不是做了兩個了嗎?”


    笑容在嘴邊凝固,趙哥兒麵色有些僵,耳尖有些泛紅:“那個不好看。”


    他針線活兒本來就不好,跟河小麗學了幾來月,也依舊沒能掌握這項技能,在河陽那會又心慌意亂,好不容易做出的香囊被趙雲越瞧見,趙雲越翻來覆去看了半會,直言不諱:“這什麽玩意兒?你拿腳縫的?要送你夫君嗎?我勸你還是別了,這玩意兒送出去,我怕他當場和你合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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