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二少承受不住,病了大半個月,醒來後便一直癡癡傻傻。


    之後,衡陽便一直處於一嚴查嚴防的狀態。


    林小俠說到這兒,不由歎了口氣。


    以前他路過秦府,見著秦家二少蹲坐在門口,那是個樣貌很出色的人,生的是俊朗不凡,眉梢硬朗漆黑。若是不看他癡傻分明的雙眼,大概沒有人會認為他是個傻子。


    林小俠那時候還未聽聞秦府遇刺的事兒,有些好奇,便停了腳步,同他一道的衡陽朋友卻像是習以為常。


    “走吧!”


    “那是秦二少爺吧?”


    “嗯!”


    “冬日寒風凜冽,他為何······”坐於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十一點!


    (=^▽^=)


    第283章


    林小俠話都未說盡,秦家二少突然站了起來,目光炯炯又帶著絲絲渴望的看著一小廝。


    “小武,見到逸之沒有啊?”


    “二少爺,逸之公子說今兒要登台唱戲,不迴來了。讓他您乖乖在家等,不要亂跑,要聽老夫人的話。”


    “這樣啊!”明明是個高個的漢子,聞言卻露出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嘟囔說:“那我乖乖在家等他,不然他生氣就不迴來了。”


    朋友說:“聽見了嗎?二少經常這樣的,他腦子不清醒了,我常見他蹲在門口等人,都習慣了,我們走吧!哎~”


    如今想起秦家二少爺那失落又委屈的樣子,林小俠覺得這人是可惜又可憐。


    本好好的一個兒郎,最後卻是成了這麽個樣子。


    趙哥兒聽了心裏也有點沉重。


    衡陽街上人多,但也井然有序,兩邊鋪子林立又豪華,趙哥兒兒時記憶已有些模糊,但隱約覺得,衡陽同京城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乖仔一下船就緊緊的拉著趙哥兒的手,生怕自己丟了。


    他東張西望,瞧什麽都好奇。


    衡□□價比之源州還要貴,趙哥兒在家小客棧租了兩間房,並非上等房,卻也要三百文一晚上。


    趙哥兒都不敢久住,放了包袱,把銀票藏身上,直接去找林小俠。


    林小俠有認識的朋友,專是做走貨的生意,認識的人多,有他牽頭,在隔壁鄉鎮收購辣椒就容易得多,若是沒有人,就得下村裏去,挨家挨戶的收,這耗時不說,沒有牛車馬車,也是不方便。


    四個人馬不停蹄,找了友人,請吃了一頓,人立馬就答應下來了。


    “陽西村,下滸村,羅文村這幾個村子種的辣椒多,那幾個村長我也都認識,挺好說話的,明兒你們跟我一起去,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下次要是再想收購,直接找過去,方便。”


    林小俠敬了他一杯:“謝了兄弟~”


    “就跑一趟的事兒,客氣了不是。”友人道:“他們往年種的辣椒都多,還愁銷路!我帶你們過去,那幾個老頭還得感謝我呢!至於你說的奶粉,聽說義安鎮那邊就有人賣,但這個我也不太清楚,老許常在那邊走商,他應是曉得些,等會我幫你們去問問。”


    有熟人就好辦事了。


    隔天早上友人尋過來,林小俠和趙哥兒同他下村,讓李豔梅帶著孩子在城裏逛逛。


    趙哥兒給她塞了二十兩銀子。


    “聽說迎客來那兒的鹽焗雞很好吃,午間你帶他去嚐嚐。”趙哥兒說。


    “好。”李豔梅摸著乖仔的頭,她曉得這孩子最喜歡吃雞,衡陽最出名的,就是迎來客裏的鹽焗雞了。


    趙哥兒蹲下身,捏捏乖仔的臉:“爹爹出去忙,你要聽姨姨的話,不許亂跑,知不知道?”


    “喲~乖仔西莫會不西道,乖仔都這麽大鳥,父親也交代過,乖仔亂跑,就要被仁抓去做上門女婿,娶兇巴巴嫁不出去滴婆娘。”乖仔很嚴肅,說:“所以乖仔才不亂跑,不給壞仁有機可乘,爹爹放心去,乖仔乖乖等你迴來。”


    趙哥兒抿嘴笑了笑,親了他一下才走。


    李豔梅帶著乖仔在外頭逛,街上人多,李豔梅將他抱了起來,乖仔還捧著個包子,一邊吃,一邊左右看。


    衡陽雖是較之源州更為熱鬧繁華寬闊,但大體都是相同的,偶爾路過幾個小攤子,賣的東西之前都沒見過,乖仔就會停下來,站著看,偶爾是賣吃的,李豔梅也會買些給他嚐嚐,乖仔不吃獨食,總會分她。


    幾個小攤,有些吃食倒是挺不錯,但也有些不合口味,最後買的貓餅子,味道很怪,李豔梅瞧著乖仔都想吐了,想勸他丟了,但他總是伸長了脖子,五官擠在一起,硬是要把東西吃下去,說不能浪費,這都是食物,吃不死仁,就不能丟。


    臨近中午,李豔梅才帶他去迎客來,這會還不是午飯的點,但迎客來客人多,若是掐著點來,隻怕要等到晚上。


    可李豔梅顯然是低估了,即使已經提前來,一樓大廳也已經坐滿了人。


    二樓臨窗倒是還有一座位,就是稍貴些,小二問她坐不坐?


    李豔梅見著乖仔看著小二端著正要給客人上的雞從跟旁經過,咽了下口水,而後垂下頭來,從書包裏掏包子出來吃,他似乎在‘望梅止渴’,明明喜歡得緊,卻又不鬧,這可把李豔梅稀罕得夠嗆。


    “帶路。”李豔梅朝著小二說。


    乖仔卻突然拉了拉她,朝她招手,示意她底下頭來。


    乖仔貼著她耳朵,悄聲說:“姨姨,我們晚上再來。”


    “為什麽?你不餓嗎?”


    “餓滴,”乖仔還墊著腳,用著氣音說:“但這會天熱熱滴,吃食賣不完,就壞鳥,它晚上肯定會賣滴便宜,我們晚上再來西。”


    李豔梅心尖似被什麽撓了一下,抱起他:“沒事,姨姨有銀子,我們現在就吃。”


    “哦,那謝謝姨姨~”


    李豔梅都想親他一口。


    二樓臨窗的位置視野極好,隻擺著兩張桌椅。


    迎客來左側是護城河,眺望過去,河邊波光粼粼,視線開闊,但這般位置竟隻比大廳貴一百文,這讓李豔梅有些不解,一經詢問,才曉得原來他們身後那張桌子是秦家大少專定,這人富貴,說是衡陽的太子都不為過,但人來了迎客來,就不喜包間,最愛坐於此處。


    秦家人都和善,即使是地位崇高,也從不做那欺壓百姓之事,這位置兒自是誰都做得,但迎客來東家為著討好,那桌子便不‘外售’,隔壁的桌子倒是可以坐人,但大家膽子都小,見著高位上的人,都已是戰戰兢兢,當著人的麵,又離的那般近,心態差點,怕是都要緊張的厥過去,還何況喝酒吃飯。


    秦恆煊偶爾午時會過來,因此這個點,沒什麽人會選擇坐這裏。


    李豔梅倒是不怕,乖仔更是不怕的,這會聽了小二的話,依舊穩如老狗,爬上凳子乖乖地坐好。


    迎客來最出名的便是鹽焗雞,吃的人多,等的就久,李豔梅讓小二先上盤點心,揮手讓人下去後,她才坐乖仔對麵,同他聊著話。


    大概是方才吃的餅子出了問題,李豔梅剛坐不久,肚子就響了幾聲,而後腸子似乎都攪在了一起。


    她讓乖仔在這兒等她,她去解個手馬上迴來。


    乖仔點點頭。


    若是別的孩子,李豔梅定是不敢如此,但她曉得乖仔聽話,絕不會亂跑,而且也聰明,這才敢留他一人。


    李豔梅走了,雞也沒上來,乖仔便趴在窗邊朝外頭看。


    午時,迎客來大門停了輛馬車,由高大健碩油光水滑的戰馬拉著,馬車近三米寬,車身是略顯暗沉的紅色,其上還雕刻著花式,馬夫一身鐵甲。


    有點見識的,便曉得了,車裏坐的,不是秦家大少,便是秦老將軍本人,秦家二少癡傻後,便極少出門。


    常來迎客來的,隻秦家大少和其夫郎。


    秦恆煊同孟如清上至二樓,往日來隔壁桌總是無人,今兒兩人也沒多瞧,直徑來到桌邊坐下。


    小二的恭恭敬敬:“秦少今兒也要鹽焗雞和脆皮豆腐嗎?”


    秦恆煊如今雖未至四十歲,但尋常的,也該是稱唿一聲老爺,不過秦家未有小公子,府上奴仆便一直喊其為少爺,外頭人也是如此。


    秦恆煊點了點頭,而後揮手讓他下去。


    孟如清倒了杯茶給他遞過去,秦恆煊接過,淡淡道:“謝謝。”


    孟如清看了他一眼,抿著嘴沒有說話。


    做了十幾快二十年的夫妻,越過越客氣,就顯得越來越生分了。


    兩人越是相敬如賓,孟如清心裏越是難受。他淡色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仿若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可最終卻選擇了沉默。


    秦恆煊飲著第二杯茶,忽而放下茶杯歎了口氣,抬眸朝隔壁看。


    對方在他們上來後,就一直往這邊瞧,剛秦恆煊也沒在意,畢竟他和孟如清出門,常有人這般看他們,但一直盯著,一盯就是這般久的,真是頭一次碰上。


    對方也委實是膽大。


    他望過去,卻是沒瞧見人,隻見著一小撮啾啾露出來。


    乖仔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就蹲下來了,他似人參娃娃入土一樣,除了兩片葉子露在外頭,整個身子都躲進了土裏。


    過了片刻,乖仔兩手趴著卓沿,悄悄又緩緩的伸出腦袋,見著對方還在朝這邊看,又咻的縮迴去。


    一看清他模樣,秦恆煊整個人身子一顫,遭雷劈般頓在原地。


    孟如清心思一直放他身上,見著他突然這般,眉頭微蹙。


    “怎麽了?”他扭過頭,不期然的,同乖仔視線撞上。


    孟如清瞬間站了起來,桌子差點被他帶翻,其上茶杯倒了,茶水蜿蜒著順著桌邊,滴落到他鞋麵上,隔著層鞋麵,依舊感覺有些燙,但他完全感受不到一樣,他幾乎是滿臉震驚的,直愣愣的看著乖仔。


    乖仔見著他這樣子,又躲到了桌下。


    小二聞聲趕來,隻以為出了什麽事,秦恆煊讓他退下,而後直徑往乖仔那邊走,一步一步,伴著劇烈的心跳。


    乖仔見他走過來,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幹脆起身看他。


    秦恆煊靠近了,看著他的臉,更為震驚,他目光落在乖仔臉上,全身的血液似都在翻湧,浪花一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髒也莫名跳的厲害,說不上由來。


    這小娃娃,模樣幾乎同孟如清幼時一模一樣。


    左相家就一嫡出的哥兒,是以孟如清頗為受寵,兒時年年生辰,左相夫人總會尋那畫師為他作畫,秦恆煊在孟如清房中見過,之後來了這邊,秦恆煊還求著左相夫人送兩幅給他,迴來後,畫像被他掛在那房裏,天天見,日日瞧,孟如清幼時何等模樣,他甚是清楚。


    世上相似的人不少,但相似到如此地步,實屬罕見。


    乖仔不怕他,還拿了塊點心,邊吃邊看孟如清。


    秦恆煊靠他最近,他偏的不看秦恆煊,一直盯著孟如清瞧。


    孟如清深深緩了口氣,下意識朝乖仔招了一下手。


    他模樣和氣質太過清冷,往年節日,秦老將軍手下幾副官都會攜帶家眷到府裏做客,那些孩子,嘰嘰喳喳的,但孟如清一出來,他們便都啞了,話都不敢說,更別提靠近孟如清。


    孟如清招完手,反應過來,有些自嘲,他見著乖仔動了,原以為人要跑,樓梯方向就在他身後,但乖仔到他跟前就停了下來,仰著頭,黑黝黝的大眼睛看著他,絲毫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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