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乖仔拉到一邊,從草叢裏掏出一朵靈芝。


    靈芝很小,隻香菇般大,被他用兩片樹葉包了起來。


    乖仔沒見過:“這係西莫?”


    “是,是靈芝。”小風說:“你拿,拿迴去,給,給方叔。”


    方子晨的事,小風聽劉狗子說了一嘴。


    “方小子在衙門都吐了血了,臉白得跟豬肉皮一樣。”方子晨同劉狗子並沒有矛盾,可他剛來小河村的時候,一窮二白,現在過去不過才幾個月,便身價暴漲,劉狗子很不是滋味,說的話就不太好聽了。


    “賈家賠那麽多銀子有什麽用,我看他那樣,也活不了幾天了,這人啊!有福氣,可沒命享,也是枉然!等他死了,誰娶了趙哥兒,後半輩子可就舒服咯。”


    趙哥兒待小風好,總是偷偷給他塞吃的,方子晨也給過他兩個雞蛋,他一直記得,忙活完家裏的事,他趁著劉狗子不注意,跑到老大夫家,問方子晨這種情況,還有救嗎?


    老大夫就半吊子醫術,說趁他現在還能吃,就盡量給他吃點吧!不然以後怕是想吃都吃不著了,多補補,沒準還能再頂幾天。


    小風抿著嘴,沉默半響問老大夫,吃什麽能補身,老大夫說人參啊,靈芝啊,棗子啊之類的都可以。


    小風記在心裏,隔天天不亮,便進了山。


    深山危險,少有人踏足,他找了一天,幸運的找到了一朵。


    “小風哥哥闊以去乖仔家玩嗎?”乖仔拉他:“乖仔好久好久不見你鳥,乖仔想你。”


    小風搖搖頭,找借口:“我,我還要去,去砍柴。”


    乖仔把靈芝交給方子晨時,方子晨都驚了。一聽是小風送的,方子晨又驚了。


    這靈芝長深山老林裏,裏頭危險得很,不用別人說,方子晨自個就清楚。想當初,他可是被頭野豬追得滿山跑,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它甩了。


    小風才多大啊!


    不要命了一個人往深山裏跑,他問乖仔,剛見了你小風哥哥,他手腳還健在嗎?


    乖仔眨巴著眼睛:“在滴呀!不在他西莫走路啊?父親西莫笨笨鳥?”


    方子晨:“······”


    方子晨想打他。


    隔天,衙門審案,方子晨還未來得及說一句話,蔣縣令直接拍板結了案。


    第163章


    開審這天,方子晨又往眼底抹了點鍋灰,依舊是一副病殃殃的樣子。


    童生並無任何特權,見到縣令依舊要下跪。


    “草民,拜,拜見大人~”


    他說話兩字三喘,沙啞中夾雜著幾分虛弱,好不容易說完,接著又一頓猛咳。


    “夫君~”趙哥兒扶住他。


    方子晨低低喊他:“趙哥兒······”


    這副樣子,就跟要交代後事沒什麽兩樣了。


    外頭百姓皆歎他可憐,見張懷文被扣押上來,有人控製不住,朝他呸了一聲。


    張懷文似毫無所感,朝趙哥兒看去,目光肆意,然後掃了方子晨一眼,似在挑釁。


    方子晨:“······”


    好膽!


    昨兒剛被他氣得吐血,今個竟又這般囂張。


    當他是死的嗎?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他恨不得朝他兩隻眼睛就咣咣兩拳。


    官兵見方子晨朝他使眼色,立馬一腳往張懷文膝蓋骨踹去。


    他噗通跪到地上,聲音巨響,外頭百姓聽著都感覺疼。


    吳老站在人群中,看著方子晨忍不住搖頭。


    這小子,真是一點讀書人的正直風骨都沒有。


    前兒個明明還嗷嗚嗷嗚的活蹦亂跳,今兒就又搞這麽一出。


    “這撒謊騙人啊!紙終究是包不住火,雖然人老了,皮也厚些,可總歸尷尬不是。”腦海中不由浮現方子晨對他的‘潺潺教導’。


    吳老氣青了臉,這死小子。


    外頭圍了一圈的人,有幾個前兒個還在村裏見過,還好挖野菜那地個偏僻,沒什麽人,不然這會這小子怕是要臊得慌了。


    張懷文和憐娘設計方子晨時,從未想過失敗。


    憐娘是想著同方子晨在一起,做那秀才夫人,享榮華富貴,可張懷文卻是想要他身敗名裂。


    方子晨一旦同憐娘發生關係,這等‘苟合’之事被傳出去,名聲便算是毀了。


    科考禁止聲名有礙之人參與。


    張懷妮受寵,他也篤定,無論發生什麽事兒,蔣縣令都會保他,因此行事未有過多緊密遮掩,官兵一查,事件始末便都一目了然,真相大白了。


    看著底下人呈上來的證詞證件,蔣縣令未發一語,百姓看他這般,不由喧鬧起來。


    “肅靜,”蔣縣令見吳老站在人群裏,張家家主帶著家眷正朝自己看來,他歎了口濁氣,道:“張懷文,賈家姑娘狀告你,言給方童生下藥一事,乃是受你指使,你可有話要說?”


    “大人,”張懷文叩頭,不慌不急:“此事與草民並無任何關係,草民實屬冤枉。”


    趙哥兒看著他,眉頭緊擰,忽而腰間一痛,方子晨擰了他一下,掩著嘴道:“他好看嗎?”


    識時務者,當為俊傑。


    趙哥兒微微搖頭,立即小聲道:“這人尖嘴猴腮,賊眉鼠眼,鼠目獐頭,委實不及夫君半分,我夫君最好看了。”


    他倆旁若無人,大庭廣眾之下,自成一片小天地,趙哥兒這波吹讓方子晨通體舒暢,他問:“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


    趙哥兒並不知道。


    見他搖頭,方子晨說:“我就喜歡你這人坦率,誠實······”


    “啪”的一聲響,蔣縣令拍著驚堂木:“你乃讀書人,應當知理明理,刻苦勤學,正直善義,可你罔顧律法,竟對同仁下此毒手,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你狡辯,按大夏律法,本官判你賠償給方童生三百兩,而後送至沙州石頭鎮改造,憐娘服三年勞役,爾等可有異?”


    沙州石頭鎮臨近邊境,那兒常年遭蠻夷侵襲,紛爭不斷,戰亂導致百姓民不聊生,許多人迫以無奈,從石頭鎮上搬了出來。


    石頭鎮乃貧瘠之地,可那兒盛產鐵礦,這活兒又累又苦,往年沒死在流放路上的罪犯,到了礦地後,也多是活不久。


    他們不是累死,便是死在了戰亂裏。


    張懷文麵色錯愕,瞳孔驟縮:“不,不,姐夫,姐夫你不能這麽對我,我······”


    “來人,給本官將他們押下去。”


    兩官兵一把捂住張懷文的嘴,不顧他的掙紮,將他拖了下去。


    人群裏,張夫人兩眼一翻,當場暈了。


    方子晨麵色比張懷文還要錯愕。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他這被害人都沒說半句話呢!隻是跟趙哥兒打情罵俏了兩句,就結束了?


    這怎麽整的跟玩兒一樣啊?


    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禮貌嗎?


    他有些忿忿,見蔣縣令走了,朝他背影豎起中指。


    “夫君,”趙哥兒道:“我們是要直接迴去嗎?”


    “嗯!”


    張懷妮正在同蔣菲菲在院裏玩,一下人匆匆跑進來。


    “夫人,大事不好了。”


    張懷妮隻是個妾,照理是當不起一聲夫人的,可她掌管府中大小事宜,雖還沒被扶正,但都是遲早的事兒,她院裏伺候的人,早早便喚她夫人了。


    “慌慌張張的,出了什麽事兒了?”張懷妮問。


    下人道:“張老爺派人來,說,說張少爺被老爺打入大牢,即日流放。”


    張懷妮猛然站起來,不可置信:“你說什麽?此話當真?”


    “小人不敢撒謊。”


    “這不可能,”張懷妮慌亂起來:“老爺呢?”


    “還未下職迴來。”


    茶樓裏,吳老看著蔣文徐,道:“今兒你做的不錯。”


    蔣文徐沒敢看他,慚愧道:“學生給老師丟臉了。”


    他派人通知方子晨,說案件隔日開審,是因念他身子不適,體恤於他,不忍他來迴奔波,可事實卻是······


    他知道張懷妮同張懷文感情深厚,張懷文若是出事,張懷妮定是要崩潰,在憐娘將張懷文供出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要保住張懷文。


    張懷文雖犯了錯,但到底沒弄出人命來,隻要他暗地裏操作一二,張懷文隻需受點苦頭便可。


    可吳老找到了他,定定看他良久,而後歎了口氣,說對他很是失望。


    他十歲便拜在吳老門下,日日朝夕相處,他什麽人,吳老自是清楚。


    “寒門求學不易,當年你家境貧寒,無學可入,我觀你聰明好學,品行端正,態度誠善,收你入門,如今你可還記得,拜我為師時你說過的話麽?”


    蔣縣令當時沉默半響:“記得!”


    他當時說:我覺得我並不比任何人差,隻是生於村野,末微之家,便處處受限製,可他同別人並無不同,人自當平等,若要分高低貴賤,當按品行,偷雞摸狗,無情無義,不善父母者,當屬賤,品性高潔,為人清正廉明者,當屬貴。


    吳老問他為什麽想讀書,他當時說的並不算得太好,隻說想光宗耀祖,謀個一官半職,為國為民。


    吳老諸多考量後,收他為徒,此後蔣正徐便認識了吳慧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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