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


    村長一路上都有些緊張,他雖是個村長,但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官。


    他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每年秋收衙門裏派下村收糧的小兵。


    就這,對著人家他都是戰戰兢兢。


    像是小職員要麵見大boss,他忐忑得手心冒汗。


    民怕官啊!


    村長緊張得不行,方子晨都害怕他厥過去:“叔,你緊張啊?”


    村長揮著小樹枝抽著牛屁股,迴頭掃他一下:“有點,你不怕嗎?”


    方子晨搖頭:“不怕啊!”


    他都不知道為什麽要怕,又沒作奸犯科,又尊老愛幼,老好人來著,心理素質杠杠的,為什麽要怕?


    隻有心虛的見了官才怕吧!


    村長賣了柴火帶著方子晨向衙門去,方子晨閑庭闊步,遊街般。


    他早打聽好了,衙門裏專門辦理戶籍和文書這事兒的,是當代男人都很提防的老王。


    ……


    老王正在忙活,外頭傳來聲音。


    “老王,我來看你了。”


    方子晨背著雙手,一副領導考察的樣,從門口施施然進來。


    老王見了他就高興。


    雖然他叫老王,但其實他也才三十多歲,是個美大哥,最愛去醉宵樓幹飯,一來二去的就跟方子晨勾搭上了。


    方子晨會吹牛,天南地北的他都能侃上一侃,跟他聊天挺讓人愉悅,雖然這人有時候說話挺招人恨的,但這個情況少有。


    “你怎麽來了?”老王問:“今兒不上工?”


    方子晨說:“來辦戶籍文書,順便消了我夫郎的賣身契。”


    “哦!”老王目光落在村子身上:“這位是?”


    “是村長啊!”方子晨迴答:“擔保人。”


    村長很拘謹:“官爺好。”


    老王點頭,沒再多問,道:“那你等會兒。”


    村長不敢動了,打算就站著,方子晨才不會站著等,絲毫不客氣,在老王對麵拉了凳子就坐,大大咧咧像沒心沒肺似的。


    老王隻是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第66章


    文書戶籍辦的也快,這玩意兒跟現代戶口本差不多,老王問什麽答什麽,不過一炷香功夫就好了。


    方子晨收好文書,問“多少銀子啊!”


    “二百八十文。”老王說。


    方子晨一邊往外掏銀子,一邊說:“你可別坑我啊!”


    聞言,村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老王氣得瞪他:“瞧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人?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隻收你墨紙錢,手工費都沒算裏頭。別人不交個五六百文的,這門都出不去。”


    方子晨得了便宜就開始賣乖,拍老王肩膀:“老王,我果然沒看錯你,你這種大公無私,淳樸善良的人,這年頭少有,愛了愛了。”


    老王不吃他這一套:“少來。”


    “真的,好人死後上天堂,壞人死後下地獄,你以後肯定是往上走。”方子晨說:“百年後我會記得給你燒點金銀財寶的。”


    村長:“······”


    老王:“······”


    老王想要踹他:“滾啊!”


    “那我走了。”方子晨說。


    老王也沒真生氣,擺擺手:“下次有空去我家喝茶。”


    “行啊!”


    方子晨嘴上應了,但沒打算真去,先不說這是不是客氣話,老王家離醉宵樓遠著呢!他們坐馬車的是無所謂,可他這種去哪兒都隻能靠兩條腿的,就太有所謂了。


    再說,老王家的茶又不是神仙水泡的,值當他跑?有時間走那麽遠去喝茶,迴去逗逗趙哥兒,你儂我儂,情到深處時打個啵兒,摸個臉的,它不香嗎?


    經過這一遭,村長對方子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人脈廣,膽子也大,尋常人若是說了那般話,這會兒怕是坐牢裏了。


    前兩天柳阿叔公爹去世了,昨兒晚上他特意來家裏跟趙哥兒說,讓他們出殯那天過去一趟。


    方子晨跟河大愣家沒親戚關係,但喪事喜事在村裏算是頂頂大的事兒,同一個村的,不管什麽關係,都得去搭把手。


    今天出門時,趙哥兒讓他買點紙錢兒迴去,村長也要去棺材鋪幫河大愣家置辦東西,兩人搭伴著走。


    一進門,棺材鋪老板就迎了上來,給他們介紹東西,這古人手藝是真的巧,馬兒花轎小丫鬟剪得栩栩如生。


    方子晨原本挺欣賞,不過一想都是給死人用的,頓時就欣賞不來了,買好紙錢站一邊,老板走過來,笑著搭話:“小公子還記得我嗎?”


    方子晨點點頭:“記得啊!你上次去醉宵樓吃過飯。”


    “嘿嘿,”老板笑道:“其實我關注你很久了。”


    啊?!


    方子晨都愣了。


    你一個賣棺材的,關注我幹什麽?


    “我有個侄女兒,年芳十八,”老板道:“長得漂亮,人也勤快,會洗衣做飯,田裏的······”


    “停停停,”感情是想給他介紹對象,方子晨聽不下去了,如實相告:“我已經有夫郎了。”


    “沒事兒,做小的也行啊!”


    她行我不行啊!


    方子晨想要搖頭拒絕,老板笑了笑,在他看來,哥兒硬邦邦的,哪裏有嬌媚柔軟的姑娘好,道:“再說了,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對著一個總有膩的時候,偶爾換換口味嘛!”


    這是什麽渣男語錄啊?


    這老板要是擱在女兒國那種地方,怕是得拉去槍斃吧!


    方子晨有點無語,再說了,三妻四妾的都是些什麽人啊!要麽家世顯赫,要麽非富即貴,他現在就草民,壯丁,在這人命如草芥的時代,不被抓去當炮灰就不錯了,還三妻四妾?!做夢沒醒呢?


    而且,一個真正有魅力的男人,身邊隻有一個老婆,隻有破車才經常換輪胎。


    趙哥兒乖乖巧巧,溫柔體貼,又對他死心塌地的,他已經相當知足了。


    方子晨婉拒:“我有一個就夠了,多了養不起。”


    “玩笑話了不是,小公子在醉宵樓當值,一個月得好幾兩銀子吧,後院還能養不起人!”


    老板沒放棄,這世道雖說土農工商,商人為賤,可商人能賺錢啊!不比守著那幾畝薄田好?他這小小的棺材鋪子在鎮子上紮根不容易,醉宵樓是扶安鎮上出了名的大酒樓,賭場和船航兩方老大跟醉宵樓東家楊慕濤都有交情,楊掌櫃老了,聽聞楊慕濤打算讓方子晨接楊掌櫃的手,方子晨若是娶了他家姑娘,以後定能幫襯到他。


    這會兒好不容易有機會搭話,老板不留餘力的勸說。


    方子晨都怕了,跟村長說了一聲,直接去外頭的牛車上等。


    迴到小河村,趙哥兒並沒有在家,先他一步去河大愣家幫忙,方子晨將戶籍文書收好,才往河大愣家走。


    趙哥兒在院子裏幫忙洗菜,等會會有遠方親戚來吊喪,得準備飯菜等,一大幫哥兒婦人忙忙碌碌,方子晨剛到院門外,趙哥兒就看見了,他擦了手過來:“戶籍都辦好了嗎?”


    “嗯!”方子晨迴。


    方三少對這古人的喪事兒不太懂,趙哥兒讓他跟著河西,幫忙搭把手,忙活到中午,法師來了,念咒敲鼓,又圍著棺材跳了一通,接著就開始哭喪。


    哭喪這種事兒向來都是死者家屬哭的,可法師說哭的人越多越好,方子晨就被河西拉過去了。


    他們跪在棺材左邊,哥兒姑娘跪在棺材右邊,兩邊正對著。


    對麵的幾個婦人剛開始還在聊天,法師灑了把糯米後,哭喪時間到了。


    那幾個婦人頓時哭了起來,老大聲,一邊哭一邊說著話。


    聽不太清楚,咿咿呀呀,唱戲似的。有的人哭得悲痛欲絕,痛不欲生,有的甚至頓足捶胸,以頭搶地。


    方子晨都看愣了,佩服得五體投地。


    但他有點兒哭不出來,死的老人家他見都沒見過一麵,沒半分感情,如今跪在人棺材前,隻應了那句話‘斯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大活人。’


    而且方三少從小順風順水,家裏老幺,要星星他養父母還想拿著坦克幫他打下來,沒遇上過什麽傷心痛苦事,哭更是不可能了。


    這會兒方子晨可為難了。


    所有人都在哭,自己不哭好像有點兒不太仗義,之前不懂還有這一遭,辣椒也沒準備,捏大腿兒也不太行,他耐痛······真是芭比q了。


    河西抽噎著抹眼淚,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趕緊哭啊!”


    方子晨:“······”


    趙哥兒跪在他對麵,就見他東張西望,眼珠轉溜溜了一下,然後抬起衣袖遮住臉,手再放下時,兩眼汪汪,眼淚掛在下眼睫上,要掉不掉的,像是受了大委屈。


    趙哥兒原本就掉了幾滴淚眼,這會兒掉得更兇了。


    哭了十幾分鍾,法師喊停,叫人來抬棺。


    按習俗以往是要擱家裏七天,不過如今天氣熱,隻能早早抬去埋了。


    趙哥兒拉著方子晨來到河家後院,見他眼尾鼻尖還紅著,心疼得緊。


    “你怎麽哭了?”


    方子晨什麽德性他是懂的,大少爺脾氣,一直都是順風順水,沒受過什麽委屈,在某些事上甚至嬌得很,是寧可流血流汗不流淚,今兒卻哭了,他擔心。


    “能不哭嗎?”方子晨訴苦:“我他媽的鼻毛都要被拔光了。”


    眼睛和鼻子的知覺受到同一條三叉神經的支配,因此兩個受到的刺激往往是相通的,所以拔鼻毛的時候會流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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