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叫紅莓,就快二十一歲了?」金蓮公主親切問著,看著她秀氣卻稱不上漂亮的臉蛋、嬌小但稱不上曼妙的體態,愈看愈是滿意。如此平凡乏味的相貌,壓根兒沒有一點比得上自己。


    「是。」紅莓小聲迴答。


    「這年紀不年輕了啊,不過比起十七、八歲的丫鬟應該懂事不少,也比較懂得照顧病人。本公主問你,近來鳳郎好些了嗎?」她接著說出來意,就想知道這衝喜一事究競成效如何。


    鳳郎?公主是指相公嗎?


    紅莓一臉疑惑,雖然心中有所猜側,卻不敢胡亂迴答。


    「公主是問,韜兒身子最近可好些了?」鳳玄好心插話,給她明示。


    紅莓感激的看了公公一眼,這才敢恭敬的出聲迴答。


    「迴公主,相公身子近來確實好些了,但適才不知怎麽又突然發病,咳得好厲害,連說話都困難。」想起鳳懷稻倒臥在來上的情景,她又紅了眼眶,就是不曉得哪裏出了問題,不禁責怪自己,一定是哪裏做得不夠好,相公才會又突然發病。


    「為何會這樣?」聽到鳳懷韜病情有所好轉,金蓮公主立即喜上眉梢,但一聽到他又發病,馬上就冷下臉來。「鳳郎身子好不容易好轉,這下又突然發病,你到底是怎麽看顧人的?」她火大斥責。


    「民、民女……」紅莓驚嚇得說不出話來,原就愧疚的她,頓時間更是自責不已。


    「公主請息怒,大子病情有所好轉已是大幸,這會兒突然發病一定是入冬之後氣候驟冷導致,請大夫過來看看應該就會沒事了。」鳳玄連忙出麵緩頰,替紅莓說話。


    「是啊,這鳳府新進門的小妾或許有錯,可多少也有功勞啊,畢競照她所言這衝喜一事確實有效啊,也許再過一陣子鳳郎中就能病癒康複了。」張公公也及時插話,卻不是為了紅莓,而是話中有話的暗示金蓮公主人留著還有用,千萬別衝動。


    金蓮公主自然聽得出他的暗示,這才勉強按捺怒氣。


    「請大夫過來了嗎?」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質問。


    「請了。」紅莓戰戰兢兢的連忙迴答。


    「鳳郎重病將近一年,買妾衝喜是萬不得已,你身為衝喜妾就該盡心盡力伺候鳳郎,否則鳳郎將來要是有個萬一當不上駙馬,本公主唯你是問!」


    「民、民女明白!」


    身為皇族,金蓮公主本就有一股威儀,這下發怒起來更是氣勢逼人,紅莓嚇得揪緊裙擺,連指尖都微微顫抖著,隻是最讓她在意的,卻是金蓮公主最後所說的兩句話。


    駙馬?難道公主對相公……


    「有些事未成定局鳳大人或許不好明說。」看出她臉上的疑惑,金蓮公主素性打蛇隨棍上,乘機宣示所有權。「不過本公主心係鳳郎,早已決定非君不嫁,因此當初才會首肯讓你嫁入鳳府幫忙衝喜,你身為賤妾就該盡心伺候主子,這次的事本公主姑且原諒你,但不準再有下次!」


    紅莓完全愣住了,不曉得鳳懷韜競然是未來的駙馬爺,更不曉得她之所以能夠入門,是金蓮公主允許的。


    原來相公若是沒有重病倒下,姿的人就會是公主,相公他對公主……他們之間其實是彼此相愛嗎?


    她咬著下唇,忽然感到心頭泛酸,還有一股刺刺的疼,疼得她連唿吸都痛。


    「總之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心裏最好有個數,若是將人照顧得好,本公主絕對重重有賞,不會虧待你的。」金蓮公主繼續道,也不怕在鳳氏夫婦麵前展露氣焰,畢競駙馬爺的頭街誰不想要,一旦她入門,鳳家就會成為皇親國戚,他們隻會對她感激萬分。


    她理直氣壯的教訓紅莓,卻沒發現鳳玄和妻子早已微微更起眉頭,尤其紅莓聽見鳳懷韜是未來的駙馬爺後,那震驚傷心的表情更是教兩人心疼極了。


    早知道如此,他們就該先跟她說明是公主主張衝喜一事的,不過整樁婚事從頭到尾都由兒子作主,他不想連累紅莓才沒將一切真相說出來,導致如今這種局麵也是無可奈何。


    隻是他們也心知肚明兒子的做法沒錯,畢竟紅莓心思單純,一點心眼也沒有,要是知道兒子的病是裝出來的,娶她衝喜也隻是利用她演戲逃婚,必定無法接受,就算接受了恐怕也會露出破綻,壞了整出戲。


    「民女明白……」紅莓神色賠然,從頭到尾皆卑微的低著頭聽訓,沒有反抗一句話。「民女一定會渴盡所能伺候相公,一定會的。」她輕聲答道,強忍心痛說出她的誓言,更說出她心中唯一的願望。


    相公是天之驕子,公主是天之驕女,兩人天造地沒,彼此相愛自然更是天經地義,而她明白自己是什麽身分,所以她什麽也不奢求,隻求相公能夠早日康複,一生無病無痛,如此她便心滿意足了。


    「你明白就好,這裏沒你的事了,下去吧。」金蓮公主旬起唇角,將該說的話說完之後,氣總算消了不少。


    「是。」紅莓點頭,連忙起身向金蓮公主行禮,同時也不忘向始終沉默的鳳氏夫婦欠身,接著才迅速轉身離去。


    眼看媳婦委屈得眼眶都紅了,鳳玄立刻重咳一聲,不著痕跡的往屋頂上瞪了一眼,仿佛是在暗示「某人」別再偷聽,還不趕緊安慰媳婦去!


    隻是鳳玄這不經心的一咳,卻引來金蓮公主的注意。


    「鳳大人你是怎麽了?莫非你也不舒服?」她敏感的問。


    鳳玄原本想開口解釋,但腦袋卻突然靈機一動。


    「多謝公主關心,最近微臣身子的確略感不適,尤其這幾日,一日比一日咳得還要嚴重,不知道是不是被……咳咳咳……咳咳咳……」話還沒說完,又重咳了幾聲。


    金蓮公主臉色大變,忽然想起鳳府裏那些因鳳懷韜傳染怪病而接連倒下的下人,心頭不禁害怕了起來,就違她身後的張公公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你是工部尚書,父皇向來器重你,你可要好好保重啊。」她勉強僵笑,心裏頭卻是恨不得拔腿就跑。


    「微臣一定會的……咳咳咳!」鳳玄恭敬迴答,可話才說完隨即又搗著嘴咳了起來,驚得金蓮公主和張公公臉色是愈來愈凝重了。


    一旁鳳葉月見狀,立即默契十足的伸手替他撫背順氣,門外兩名下人也在她的示意之下,迅速奔進大廳。


    「老爺您怎麽了,少爺病都還沒好,怎麽連您也倒下了?」


    「是啊老爺,您該不會也被傳染了吧?」


    兩名下人焦急的焦急、傷心的傷心,完全的唱作俱佳。


    「別胡說!」鳳葉月立即出聲斥貴,眼眸卻是有意無意的往金蓮公主身上瞅了一眼。


    金蓮公主心頭一驚,再也撐不住臉上的僵笑。


    「既、既然鳳大人你身子不適,那金蓮這就不打擾了。」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迫不及待的自椅子上起身。


    「沒能好好招待公主,微臣實在罪該萬死……咳咳咳,微、微臣送您出門吧。」說著說著,鳳玄也自椅子上起身。


    「不用了!」金蓮公主心頭一驚,一眨眼競躲到張公公的背後去了。「你好好養病吧,不勞煩你了!」


    「那……那微臣就多謝公主好意。」


    金蓮公主僵硬點頭,接著連片刻都不敢耽擱,連忙拉著張公公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大廳。


    直到兩人遠遠離去,原本恭敬選客的下人們才搗著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原本重咳不已、還需要讓人攙扶的鳳玄,竟神奇的突然恢複「正常」。


    「相公你最棒了!」至於滿臉擔憂的鳳葉月則是轉憂為喜,開心撲進自家相公的懷裏。「多虧你想出這個法子,才幫媳婦出了口氣。」她興奮微笑。


    看見這熱情的舉動,一旁下人偷笑得更厲害了,鳳玄輕咳一聲卻沒有推開妻子,反倒一本正經的做了個手勢,要下人們迅速離開,這才反手抱緊妻子。


    「有什麽棒的,我堂堂一個工部尚書,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外人欺負咱們家的媳婦,實在窩囊!」他懊惱自責。


    鳳葉月收斂笑意,抬頭看著向來正直敦厚的夫婿,伸手為他撫平眉間的皺摺。「你已經盡辦了,這件事就交給韜兒,他一定不會讓紅莓委屈的。」


    雖然在金蓮公主麵前受了委屈,但為了不讓鳳懷韜看出異樣,當紅莓迴到意翱樓對早已謹慎地將眼角的淚水擦乾,絲毫沒讓心裏的委屈顯露在臉上,在長廊上巧遇權耀尚時,也是一派自然的出聲喚住他的腳步。


    「權副總管請稍等!」她匆匆走到他麵前,向他打探鳳懷韜的情況。「請問大夫可來過了?相公還咳得厲害嗎?」


    「少爺已經沒事了,大失開了藥方才剛離開,卑職正打算出門抓藥。」他麵無表情的說謊。


    紅莓點頭,聽見鳳懷韜病情穩定,愁夔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開來。


    「那您迴府時麻煩請人跟我說聲,我馬上到廚房煎藥。」


    「府裏的丫鬟會幫扮煎藥。」他理所當然地說道。


    「沒關係的,我也沒別的事做,我來就好。」她微笑堅持,關於鳳懷韜的事總是不假他人之手。


    權耀尚看著任勞任怨的紅莓,臉上依舊是麵無表情,卻也順從了她的意思。「卑職明白,那卑職這就出門辦事去了。」


    「是,不好意思耽誤您了。」她有禮地欠身。


    「少夫人客氣了。」他點點頭,在臨去之前,特別開口提醒紅莓。「少爺還沒睡下,正在房裏等著您一塊兒用飯。」金蓮公主這下突然拜訪,讓兩人全都錯過了午膳。


    「相公還沒用飯?」她錯愕地睜大眼,想起那些飯菜一定都涼了。「多謝權副總管提醒,那我這就迴房了。」她又欠身,這才匆匆離去。


    當她推開門來到內室之後,就見原本該是躺在床上養病的鳳懷韜,竟然站在窗邊矮櫃前,低頭輕撫青瓷瓶中的木芙蓉,身前窗扇大敞,他的身上卻隻穿了件單薄的長袍,寒冷北風不斷灌進,將他的黑發衣抉吹得飄揚。


    「相公,您怎麽沒躺著休息呢?」她大驚失色,連忙自衣櫥裏抽出一件大氅「披到他的身上,並迅速關上了窗扇。


    「我在賞花。」他對著她一笑,理所當然地拉她進懷裏,將她也包裹在那溫暖的大氅下。


    「相、相公?」她不知所措地微微僵硬,雖然害羞他的舉動,卻更擔心他的狀況。適才相公還咳得那麽嚴重,如今怎麽有辦氣站在窗邊?他的身子吹了冷風不要緊嗎?


    她滿腦子都是鳳懷韜的病情,卻沒注意到他環臂抱住了她,並用另一雙手握住她的小手。


    「果然又冰涼了。」他皺緊眉頭。「每次吹到冷風你的小手就會冰涼,前些日子幫你縫製的手套怎麽不拿出來用呢?」


    「隻是手有點涼,紅莓不怕冷,沒事的。」她匆匆一語帶過,關心的始終是他的身子。「倒是相公您還好嗎?站在這兒不礙事嗎?」她仰著頭看他。


    「當然不礙事,大夫說了我隻是一對岔氣,實際上並無什麽大礙,反倒是身子愈來愈好,強健了不少。」他微微一笑,說著她永遠都不會懷疑的謊言。


    「真的嗎!」她驚喜的亮了雙眼。


    「當然是真的。」


    她迅速綻開笑顏,為他感到開心,但腦裏卻忽然想起金蓮公主說過的話,更驀然想起自己的身分。


    她隻是個衝喜妾,一旦相公病好了也就等同沒了作用,屆時她便再也沒有理由待在鳳府,也再沒有理由待在相公身邊了……


    美麗的笑花宛如過霜凋謝,他看在眼底,不禁故意問:「怎麽了,是不是公主跟你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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