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蘭忙插話道,“天色不早了,您也該動身了,不然太晚沒車進城呢!”


    村裏人想要進城,是在渡口那兒搭牛車的,不然隻能用雙腿走。


    周智懷掏出荷包,“不忙,來,丫頭,這田七老夫給你二十……”


    “可別,這田七我可沒打算賣,您要,我就送您。”一聽價值二十多兩,李建蘭也有些肉疼,可老人事先並沒收公爹的診金,禮尚往來,她自然也不能收他的錢,不然會被別人戳脊梁骨的。


    周智懷板起臉,“丫頭,這可不行!怎麽說也是你辛苦采來的,你要拿到別處去賣,別人給的或許還不止這個價。”


    這時文惜福拄著拐杖走了出來,神情誠懇,“老哥哥,這東西雖然金貴,可在我們手中,並無多大用處,拿去賣,不懂行情,說不定也會被藥鋪坑了。何況,老三媳婦並沒有花多大力氣采來,眼下您急需,就收下吧。”


    “那也不能白拿啊……”周智懷為難了。


    李建蘭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吧,周大夫,我公爹的腿腳一直不利索,您再幫他瞧瞧吧。”


    “不用了,我腿腳好得很,就是少了點力氣而已。”文惜福拄著拐杖慌亂地往屋子去。


    就在今年,文惜福的腿間,陸陸續續長滿了膿瘡,他以為是得了什麽髒病,不敢找大夫,甚至連文母都沒說,隻是胡亂采些清涼解毒的草藥來敷,疼痛難忍的時候,就狠心戳穿毒瘡,把膿擠掉再敷藥。


    可眼下如果被周大夫瞧見,小輩們肯定也會知,要是傳出去,他是沒臉見人了。


    不行,一定不能讓他們知道!


    文母以前以為文惜福走路怪異,是因為體虛才導致雙腿無力。眼下見他神色慌張,頓生疑竇。


    衝兩個兒子打眼色,“軒兒,歡兒,你們的爹腿腳不適,還不快點扶他進去歇著?”


    兩兄弟自然也看得明白,一人一邊架著文惜福進了屋。


    文惜福不住地掙紮、咒罵,可架不住兩個兒子的力氣大。


    一炷香後,周智懷宣布診治結果,“文老弟原來吃的藥當中,有一種藥材是有毒的,他的病是被治好了,可藥材的毒素卻留在了身體裏,再晚些不光是腿,還會導致全身潰爛。”


    這把全家人都嚇壞了,對周智懷千恩萬謝。


    “舉手之勞,不必如此客氣。”周智懷開了藥方,“今晚就找個人跟我進城抓藥吧,文老弟那腿……實在太嚴重,拖多一日都是痛苦煎熬,也不知往日他是如何忍下來的。”


    文智軒當晚就跟著周智懷入城抓藥去了。


    李建蘭那一大筐草藥,也被周智懷買走了,生怕她不要錢,便說迴了城裏再給文智軒。並承諾,她以後所采的藥材,他藥鋪全收了。


    這讓李建蘭很是興奮。


    不過藥材她有留下一些的,在這山旮旯裏,是沒有大夫的,有錢人家會去鎮上請。而窮人生病,就是隨意弄點土方子來吃一吃,不然就是等死。她想製作一些簡單的驅寒、解毒的藥丸,以備不時之需。


    她把藥材一一洗淨,剁碎、晾曬。


    夜幕降臨。


    她忙活了一整天快累癱了,身上的衣服都有一股餿味了。天氣異常悶熱,她又太胖,隻要動一動就一身汗,本想洗冷水來著,可身上的汗臭味冷水是洗不掉的,所以趕緊去燒洗澡水。


    等穿好衣服在院子裏納涼,才發現滿院子都是大水蟻。


    她忙去拍文母的門,“娘,娘,院子裏有好多大水蟻,這兩日估計要下雨了, 咱家的穀子要不要收迴來?”


    今日打的穀子還堆在院子裏,用稻穀蓋著。


    “傻孩子,大水蟻飛了好多天的,要下雨早下了。更何況,咱家就這麽一點穀子,就算真的有雨下,也來得及收的。晚了,快點睡吧。”文母的聲音含糊不清,帶著濃濃的困意。


    “那咱家田裏的穀子,要不要去搶收啊?”李建蘭不死心,她總覺得要出事。


    “還不夠成熟,等過兩日再說吧。你快睡吧,軒兒可能要在城裏借宿一晚上了。”


    李建蘭便不好再說什麽。


    因心裏總不踏實,天氣又悶熱無比,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好,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早上起床時,整個人都覺得很累。


    她強忍不適,又挑了全家人的衣服去河邊。


    忽然看見螞蟻搬家。


    螞蟻搬家天要下大雨啊!


    她心中不安越發強烈,便存了個心眼仔細觀察四周。


    然後,她發現狗到河裏泡水,蛤蟆大白天出來活動……


    心不在焉地把衣服洗了,挑著迴去時,遇到幾個村民。她好心勸說,“這天要下大雨了,這位大叔(大嬸)您不迴去搶收稻穀嗎?晚了怕都淹了。”


    大家一聽,都覺得好笑。


    “去,你這傻子,少在這兒胡扯,這晴天萬裏,一絲雲都沒有,哪裏來的雨?”


    “孩子啊,不用緊張,這天也好久沒下過雨了,它要下便下吧,咱稻穀也快成熟了,不怕的。”李建蘭耐著性子勸,“這一次有可能是大暴雨,稻穀會被水淹的。”


    “去去,你的烏鴉嘴。咱們這裏幾十年來風調雨順,哪裏的大暴雨,你別在這兒妖言惑眾了,小心我打死你。”


    “該死的毒婦,你竟然詛咒我們,天咋不下道雷把你給劈死!”


    得了,好心沒好報,李建蘭不吭聲了。


    她迴家晾了衣服,望了望頭頂那毒辣的太陽,仍止不住的憂心忡忡。


    文母說,“蘭兒啊,今日特別曬,就別往山上去了吧,你要悶得慌,就來幫我曬穀子可好?”


    “娘,不礙事的,山裏麵的樹特別高大,會遮陰的。難得周大夫肯收我藥材,我以後每日都山上采!”


    李建蘭這一次準備的東西挺多,做了簡單的弓箭和飛鏢,還有雄黃、茱萸等驅蟲藥物。


    日上三竿,她才能出發。


    走出村口時,文智軒也從城裏迴來了。


    他一麵走路一麵擦汗,待看到她時,眼睛驀地一亮,三兩步就走到她跟前。


    “媳婦。”渾厚的聲音中透著歡快。


    他全身被汗水濕透,將他偉岸精壯的身軀被勾勒了出來。發達的二頭肌、壯碩的胸肌微微凸起,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散發出勃勃的野性氣息……


    “媳婦、媳婦?”文智軒連喊了幾聲,李建蘭才迴神,摸了摸鼻子,掩飾地笑笑,“你迴來了,一切都還順利吧?”


    “嗯。對了,媳婦兒,你什麽時候學會辨認藥材的?”文智軒的雙眸深邃似海,一瞬不眨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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