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發貴聽到狗的叫聲之後,領著母親出了大門,看見天堂山救國大隊的人迴來了,便喜出望外。


    沒等大兒子高發貴上前說話,老『婦』人上前看著大隊長李春海搶先問道:“你們迴來了,你們把我老閨女女婿救迴來了沒有?”


    “媽,我被天堂山救國大隊的人救迴來啦!”沒等李春海迴答,張文禮從人群中疾步走出來,一邊看著老人家一邊迴答道。


    老『婦』人看到女婿站到自己麵前,不知為什麽哭了起來。她抹了幾把眼淚之後說:“迴來了就好,迴來了我這顆懸掛的心算是放下來了,要不然的話,可把我擔心死啦!天堂山救國大隊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高發貴勸母親道:“媽,別哭了,人不是迴來了嗎,應該高興才是啊!”


    “我這不是難受流出來的眼淚,我這是高興流出來的眼淚。”老人家說著說著笑了起來,完後對李春海說:“大隊長啊,今兒個你就別領著大家夥迴去了,既然都走到家門口了,就進屋子裏歇歇腳,吃完了飯再走也不遲呀!”


    “大娘,你老的心意我代表隊員們領了。”李春海解釋道:“他們迴去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在這裏耽擱時間啦。”


    “媽,隊員們迴去確實有事。”高發福也解釋道。


    “看來,我今兒個是留不住你們了,改日登門,一定讓隊員們到家吃頓飯,哪怕喝碗涼水呢,也表達我這老太婆子對你們的一點心意呀!”


    老『婦』人的話的確是從肺腑裏發出來的,大家聽了之後心裏十分感動。


    李春海說:“大娘,改日一定,不能辜負大娘你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高發福看著高發貴問道:“大哥,咱爸他怎麽沒出來呢?”


    “聽說天堂山救國大隊的人進城去救老妹夫,昨兒個他老人家就到張叔叔家等著去了。”高發貴迴答道。


    李春海看著高發福問道:“既然到家門口了,你不迴去看看老婆孩子嗎?”


    “不啦。”高發福微微一笑迴答道。“我爸他們都在張叔家等著聽好消息呢,我就不迴家耽誤這個時間了,好讓他們著急了,不如咱們趕緊去吧。”


    就這樣,李春海跟高老『婦』人告別之後,領著那些人向張家走去。


    宗貴才、高長福、張寶發、張迎春和高榮麗,早就在大門前焦急地等候著張文禮迴來了。當高榮麗看見張文禮時,禁不住流下了喜出望外的眼淚。她不顧一切地撲到丈夫懷裏,像丟失很久的孩子一下子見到親人一樣,便號啕大哭起來。這顯然不是傷心的眼淚,而是驚喜的眼淚,使在場的人無不為之感動。


    哭了一會兒,張文禮勸道:“榮麗……你就別哭了……我這不是迴來了嗎!”


    “榮麗,文禮不是迴來了嗎,別哭了,這樣哭,讓大家看著多不好啊。”張迎春也上前勸道。“再說大隊長他們來了,他們現在都餓著肚子呢,你不趕緊迴屋給大家弄些飯吃呀。”


    高榮麗好像什麽也沒聽進去一樣,依舊摟著丈夫在抽泣,仿佛她一鬆手就會失去丈夫似的。這也難怪,丈夫從狼窩裏沒被吞噬掉,現在逃脫出來,這是不幸中的萬幸,是老天爺有眼,也是張家人前世修來的福分,她不想再有類似的事情出現在丈夫身上。


    高長福看到女兒這樣,心裏說不清是痛楚還是喜悅,反正覺得總不能這樣下去,因為這些人總不能在大門口餓著肚皮陪著她,於是說:“榮麗啊,別哭了,文禮這不是迴來了嗎,你們在一起的時間長著呢!快迴去吧,大隊長他們忙活了一宿,現在還餓著肚子呢。你趕緊迴去,跟你大姐一起給大隊長他們做些飯吃,吃完了飯,好讓他們睡個好覺歇息歇息,到時候你想跟文禮說什麽就說什麽,那該有多好啊!”


    高長福的話真起了作用,高榮麗鬆開丈夫,揩了揩眼淚,竟然笑著向廚房跑去。大家也向屋裏走去,隻有張迎春沒跟著大家往屋裏走。她走到金榮跟前,拉著金榮的手問道:“看你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衣服褲子也弄得破爛不堪,是誰給你打成這個樣子了呢?”


    金榮咬牙切齒地用反問的口吻迴答道:“除了瘦猴子高福田那幫家夥還能有誰呢?”


    “這個瘦猴子高福田實在是太可惡了。”張迎春憤憤地說。


    “嫂子,等我參加了天堂山救國大隊,一定要把槍練好,要是看見瘦猴子高福田的話,不把他槍崩了就不解我心頭之恨!”


    張迎春看著周圍沒人便揭開金榮的上衣扣子,想看看金榮的傷勢嚴重到什麽程度。當張迎春解開扣子看到傷勢時,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於是心痛地說:“看看你這前胸被他們打的,沒幾塊好地方了;再看看你的後背被他們打的,也沒幾塊好地方了。他們這些家夥是真夠狠毒的,連女人胸前這兩個玩意都給打腫了,這是咱們女人最致命的地方,多懸呐!上一次在高家大院你就死裏逃生,這次又從死神那裏逃出來了。咳,你這個人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是前世做好事積德修來的呀!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張迎春給金榮扣上扣子之後問道:“這次下身沒受傷吧?”


    “傷得跟上次差不了多少,現在還隱隱作痛呢!”金榮痛苦地迴答道。


    “嘖嘖嘖,瘦猴子高福田這幫家夥都不是娘養的,豬狗不如。誰家沒有兄弟姊妹,你說往哪疙瘩打不好,偏偏要往這個地方打,這對咱們女人來說是個極大的羞辱啊,這口氣到什麽時候也咽不下去呀!金榮,一會兒你進茅房裏,我迴去拿些『藥』給你敷上,這樣好起來就能快一些。”說完,張迎春向屋子裏走去,金榮也走進了廁所裏。不大一會兒功夫,張迎春手裏拿著一些『藥』走進了廁所,開始給金榮那些傷處敷『藥』。當敷到下身時,金榮齜牙咧嘴,疼痛難忍。張迎春安慰道:“再忍一忍,待一會兒就能好受一些。”


    敷完『藥』之後,她倆走到院中,金榮苦笑著說:“現在感覺好多了。”


    “這『藥』管用,上次你被打傷時,我給你用的就是這種『藥』。”張迎春給金榮一邊『揉』著腦門上的那個大包一邊問道:“那幫家夥用什麽東西給你打成這相樣子呢?”


    “這個包是瘦猴子高福田用皮鞋踢出來的,當時就腫起來了。”金榮也用手『摸』了『摸』那塊大包說。


    “你進城看見你大哥了嗎?”不知為什麽張迎春想起這件事來。


    “看見了,那就是在董家大院的大牢裏。”金榮迴答道。“那天,我和小峰被押進牢裏,沒想到大個子、文禮哥和我大哥他們也在那裏,就這樣我們見了麵。”


    “那今兒個怎麽沒看見你大哥迴來呢?”


    “在朝迴走的路上四哥高發福對我說,大哥昨兒個夜裏在逃離大牢時,在大牢門前被小鼻子開槍給打死了。”金榮說完難過地低下了頭。


    “嘖嘖嘖,他這樣一個老實巴交從來也不惹是生非的人,小鼻子都不放過他,這些小鼻子太可惡了,太可恨了,太歹毒了,簡直就是一幫畜生。”


    “誰說不是呢!”


    “別難過了,反正人已經死了,人死了不能複生。”張迎春給金榮捋了捋頭發勸慰道:“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想想活下來的人,活下來的人好為死去的人報仇雪恨。”


    “我要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就是為了報這些血海深仇的。”


    “仇是要報的,有仇不報非君子。”


    “等我見到瘦猴子高福田的時候,非給他碎屍萬段不可,要不然的話,不解我心頭之恨。”


    “咱倆不說這些了,金榮,走,迴屋去,到高榮麗房間看看有沒有你能穿的衣服,把你身上這一套行頭換下來。一個女孩子家被弄成這個樣子,讓人看了不笑話嗎。”張迎春說完之後,倆人便向屋裏走去。


    張寶發的房間裏自然是那些男人們談論的場所了,話題無非是天堂山救國大隊在城裏劫獄的過程,當然也少不了特派員大個子被害、張文禮在獄中被打、以及丁小峰和金榮被抓進去受折磨的情景。凡是誰知道的,都毫不保留地講給大家聽。


    三位老漢聽得有些入『迷』了,不時地咂嘴稱讚、羨慕,有時甚至驚訝,為他們這種勇敢、機智、果斷、寧死不屈、舍己為人的崇高精神而折服,同時也覺得丁老大死的實在是太冤屈了,像他這樣一個老實巴交、逆來順受、從不跟任何人吵嘴打架的人,連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會死在東洋鬼子的槍口下,難道這就是命運安排的嗎?


    ——這的確是個事實,而且這個事實是任何人也無法改變的,如果要是華佗在世的話,那麽也救不迴來丁大山的生命了。這也可能是因為丁大山的懦弱及與世無爭的『性』格在關鍵時刻頭腦不清所致,這能怪罪誰呢?


    每當有人一提起丁大山的死,丁小峰總是自責地說:“一切都怨我,一切都怨我呀!如果那次不是為了那筆大頭債,不去高家淘井,不跟他們打架,那麽我哥哥他也不會被瘦猴子高福田抓到城裏去,也不會死在小鼻子的槍口下,也不會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我們呢,連一句話也沒留給我們就悄無聲息地走啦……”


    張寶發聽到丁小峰那些悲痛懺悔的話便上前勸慰道:“孩子,不要想那麽多了,這都是天意,這都是命裏注定的,你爸爸要是在天有靈的話,肯定不會怪罪你的。”


    高長福說:“老大去了就去了吧,不過,這筆賬到什麽時候也不能忘記,還有特派員,他倆都是被小鼻子給害死的,這筆賬一定要記住,血債要用血來還。”


    “高大爺說得好,血債要用血來還。”李春海由於疲憊困乏,在熱乎乎的炕上斜歪著身子不願吱聲,可是聽到高長福的話頓覺有了精神,於是一骨碌從炕上坐起來說:“小峰,你要想報上這個仇,到天堂山救國大隊裏就得勤學苦練,練出真功夫,練出真本事,今後在戰場上多打死一些小鼻子,隻有這樣才能替你哥哥報上這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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