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熱火朝天議論的時候,有一個人大聲喊道:“不好了,小鼻子來啦!”


    大家聽到這話頓時停止了議論,繼而離開了這裏。


    張迎春拉著張迎美趕緊走進旁邊一個胡同裏。


    張迎美將哥哥張文禮的情況跟大姐張迎春簡明扼要地敘述一遍,完後說:“剛才你也知道告示裏的內容了,上邊沒有我哥哥的名字,也就是說,我哥哥他是不會被小鼻子砍頭的,可是那位大個子就是天王老爺來求情,恐怕小鼻子也不會放過他的,說什麽這叫‘殺一儆百’,咱們從小家裏窮,沒上過學堂,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迎美,小鼻子能給你哥哥放迴家嗎?”張迎春心裏擔心地問道。


    “三本五郎說過不能放,怕上邊追究下來他擔當不起這個責任,隻能讓我哥在董家大院的牢房裏呆著。”張迎美迴答道。


    “這樣也好……這樣太好了,隻要是能讓文禮活著,天堂山救國大隊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他出來的。”張迎春很有自信心地說。


    說到這裏,張迎美將話題轉移了,於是問道:“大姐,咱爸他老人家知道我現在這種情況嗎?”


    “知道一點點,這還是那次你哥哥從天堂山救國大隊迴家時跟咱爸說的。”張迎春迴答道。


    “咱爸他知道了這事,對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不生氣嗎?”張迎美接著問道。


    “怎麽能不生氣呢!當時聽說你的事情之後,給咱爸氣得差一點沒背過氣去,嘴裏還不時地喊道:‘我沒生下這麽個閨女,我沒有這麽個女兒……’後來聽你哥哥詳細解釋,並且把你當時的情況,還有那個叫什麽翻譯官來著……”


    “鄭翻譯官,名叫誌強。”張迎美接著話茬解釋道。“對了,如果那時沒有鄭翻譯官的話,那麽恐怕大姐你今兒個就見不到小妹我了。”


    “對,就是那個鄭翻譯官,聽說他也是革命黨人?”


    “他的確是革命黨人,而且是一個到東洋念過大書的華夏革命黨人。”張迎美迴答完了之後說:“他這個人很好,很有辦事能力。”


    “對,聽你哥哥說,就是他做你的思想工作,讓你利用這個機會在小鼻子內部臥底,好給天堂山救國大隊提供情報,目的是為了早日趕走小鼻子,因此,咱爸聽了之後氣就消了一半。現在看來,在你哥哥身上,你確實起到了別人起不到的作用。咱爸要是知道了這事,肯定會高興的,不會再生你的氣了。”


    “大姐,你迴去告訴咱爸,我絕對不會給他老人家丟臉的,更不會給咱們華夏人丟臉的,讓他老人家放心好啦,讓他老人家不要總記掛著我。”


    “迎美,你在狼窩裏打發日子,一定要保重自個兒,平時要注意自個兒的身子骨。咱倆都是女人,在這個社會裏,大姐理解你現在的處境,作為女人,尤其是像你長得這麽漂亮的女人,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張迎春看一眼妹妹接著說:“迎美,你身在這個特殊的環境裏,大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跟那個男人做那種事一定要倍加小心,千萬不能懷上他的崽子,免得日後留下累贅。”


    “大姐,這你就放心好啦,你的話我一定記在心裏。”張迎美說著說著從兜裏掏出一些鈔票塞到張迎春手裏接著說:“大姐,咱爸有病,我這個當閨女的不能在他老人家身邊盡孝,你迴去的時候,替我給他老人家買一些他最願意吃得烤雞烤鴨什麽的帶迴去,讓他老人家不要記掛我,也不要擔心哥哥的事情了。”


    “話倒是這麽說的,說他不記掛你,不擔心你,那是假話,他能不記掛不擔心你倆嗎?”張迎春看著張迎美的臉感歎道:“要不是瘦猴子高福田到小鼻子那裏告密,特派員和你哥哥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呀,咱爸也不會得這場大病啊!”


    “是瘦猴子高福田告密的?”張迎美在心裏劃個大大的問號,於是問道:“瘦猴子總在城裏轉悠,隔三差五就在春香樓裏泡姑娘,他怎麽能知道天堂山救國大隊特派員和我哥哥的行蹤呢?”


    “這事我也想過,咱爸農曆二月初十那天過生日,特派員和你哥哥是頭一天下午在太陽快要落山前到咱們張家的……晚上大家在一起喝酒嘮嗑,大約十點多鍾,高大爺家的大黃狗叫個不停,緊接著全村的狗就狂叫起來。高大爺認為家裏出了什麽事呢,迴家轉悠一趟,結果那些狗不知為什麽就不怎麽叫了。高大爺迴來跟大家說沒什麽事情,大家又開始喝上了……可是現在想起這件事來,那天晚上全村的狗叫聲,肯定是小鼻子把村子給包圍起來了,因為在出事的第三天,你大姐夫到長嶺子去砍柴,發現了小鼻子搭帳篷的痕跡,地上到處是煙頭子。也就是說,瘦猴子當時看見特派員和你哥哥到了咱們家,馬上跑到城裏去送信,小鼻子就調集兵力,要不然的話,不會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就來到咱們三家子,何況雪深路滑道難走,要是不這樣的話,就是『插』上翅膀也不能飛這麽快呀!不管怎麽說,再不就是有人跟瘦猴子高福田有聯係,特派員和你哥哥到咱們三家子之前,這個人就給瘦猴子通風報信了。”張迎春分析判斷道。


    “要是有人給瘦猴子高福田通風報信的話,我猜測肯定是天堂救國大隊裏的人,別人也不可能知道他倆的行蹤啊,大姐,你說是不這麽個理兒呢?”張迎美推測分析地問道。


    “迎美,你分析的有道理。這事我也尋思過,這個人肯定是天堂山救國大隊內部人幹的,你笨尋思尋思,別人也不可能知道他倆到哪裏去啊!”張迎春這些天來絞盡腦汁也沒猜測出是誰給瘦猴子高福田通風報信的,於是自然自語地問道:“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張迎美猝然想起了前些天的一個晚上,自己無聊寂寞,站在春香樓廊道的欄杆旁,無意中看見了瘦猴子高福田和高老六在一群姑娘們的簇擁下,走進春香樓大廳裏的情景……第二天上午,張迎美看見瘦猴子高福田便問是不是帶著其他人到春香樓裏來了,可是瘦猴子高福田連口否認,我想這裏邊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貓膩,於是張迎春問道:“大姐,高老六和瘦猴子高福田這兩個人的關係好嗎?”


    張迎春沒明白張迎美問自己這話是什麽意思,於是說:“他倆能有什麽關係,瘦猴子高福田是地主,家裏有錢有勢,高老六跟咱們一樣,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手裏可能連個鏰子兒都沒有,風馬牛不相及,根本扯不到一起去。”


    “扯不到一起去?不對呀,頭幾天晚上,我還看見他倆一起走進春香樓裏了呢!”張迎美問道:“大姐,你說高老六跟瘦猴子高福田進春香樓裏能幹什麽呢?”


    “這事根本不可能。”張迎春搖搖頭反問道:“是不是你看錯人啦?”


    “看錯人啦,根本不可能。”張迎美迴答道。“就是扒了高老六的皮,我也認識他的骨頭啊。大姐你知道,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他比我小幾歲,從小心眼就沒長在正地方,我不可能會看錯人的。”


    “他到春香樓裏幹什麽呢?”


    “這事還用問。”張迎美迴答道:“到這裏來的男人,除了玩女人就是玩女人,不會來幹別的事情的。”


    “他心裏可能有這個想法,但是進這裏兜裏沒有鈔票能行嗎?”


    “他兜裏沒有鈔票,瘦猴子高福田兜裏還沒有鈔票嗎?”


    “瘦猴子高福田有鈔票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地給高老六花呀!”


    “大姐,你怎麽這樣死心眼呢,問題不就出在這裏嗎?大姐,你想想,高老六要是不給瘦猴子高福田辦事的話,瘦猴子高福田能帶高老六到春香樓裏來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事是高老六給高福田這個瘦猴子通風報信的?”


    “這事隻是我個人推斷罷了,不能排出這種可能。”


    張迎春搖搖頭,一口否定道:“不可能,盡管高老六的品質不好,他能陷害別人這我信,但是他也不可能陷害咱們家的人呢,更不會陷害他的小姐夫文禮呀!”


    “大姐,老人古語不是有這麽一句話嗎: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麵不知心。高老六在高福田的金錢和那些美女的誘引下,什麽事幹不出來呢。”張迎美自從那次在春香樓裏看見高老六之後,始終在心裏懷疑、納悶,隻不過沒人傾吐罷了。


    話說到這兒,張迎春將出事前後一聯想,覺得這事有這種可能。初八那天,不到晌午大伯子宗福生迴到家以後,說他領著高老六迴三家子給天堂山救國大隊征集糧食……在特派員和弟弟被抓走第四天,由於急火攻心,爸爸張寶發得了腸道疾病,她去找過高長福,一方麵讓高長福陪爸爸去廁所方便一些,另一方麵還可以讓高長福陪爸爸嘮嘮嗑兒什麽的,這樣或許能使爸爸的精神狀態好轉一些。她無意中問了一句高發家迴沒迴天堂山救國大隊,高長福告訴她,說老六去張家堡舅舅家了……


    張迎春心想:“高發家肯定是借著去舅舅家為幌子,到春香樓裏嫖女人去了。這個小子的心也太黑了,怎麽劃不開裏外拐呢?”於是她對妹妹說:“迎美,通過你剛才說的話,我前後一聯想,高老六有這種可能,不過,在沒有確鑿的證據麵前,咱倆不能斷然下這個結論,這事不能隨便跟外人說,免得把咱們張、高兩家的關係搞壞。”


    “大姐,你放心好了,這事我隻能跟你說,我想跟別人說還說不上呢。”張迎美道。


    “迎美,我跟你打聽個事?”張迎春想起來城裏之前,丁小峰和金榮托付她辦的事情。


    “什麽事?”


    “你去牢房裏看你哥哥時,看沒看見丁老大?”


    “你說的是丁叔叔家的丁大山吧?”


    “是,就是他。”張迎春迴答完了之後問道:“你看見他了嗎?”


    “看見了。”張迎美迴答完了補充道:“他也在那個牢房裏啦。”


    “他現在怎麽樣呢?”


    “人家根本沒拿他當迴事。”張迎美迴答道。“他這個人你知道,老實巴交的,踹他一腳都踹不出個屁來,董家人沒拿他當迴事,整天讓他在董家大院裏幹雜活。他這個人特別能幹,跟誰也不說話。你想,董家人能讓他在這裏白吃飯嗎?其實他這個人就是膽子小,要是膽子大的話,趁白天沒人的時候,從大牆翻過去,逃出這個鬼地方去找天堂山救國大隊也行,不找天堂山救國大隊到別的什麽地方也能找個吃飯的地方,何必在董家大院裏受這份苦遭這份罪呢。像他這樣的人,拿他也實在沒什麽辦法,要不是瘦猴子高福田不讓放人,小鼻子早就讓他迴家去了,在那裏蹲著茅坑不拉屎,還占著一個位置,挺讓人煩的,何苦呢。”


    時間不早了,若不是張迎春急著趕路,這姐妹倆不知還要聊到什麽時候。


    常言道:“千裏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宴席。”姐倆道別之後,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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