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高發家接到高福田交給他的任務之後,迴到家裏整天躺在炕上,閉著雙眼,默記著他們之間的聯絡方式,生怕時間一長給忘掉了,到關鍵的時候耽誤大事。與此同時,他腦海裏也不時地浮現出在春香樓裏跟夢裏美雲雨時那種如癡如醉的美妙感覺,因此,時不時地摟著枕頭在炕上翻滾。


    高長福老伴看高發家這個樣子,以為老六得什麽病了呢,於是心疼地問道:“小六子,你是不是去你舅舅家那天走路走急了,沒少出汗吧?”


    高發家睜開雙眼看了母親一眼,沒有迴答媽媽的問題。


    高長福老伴接著問道:“怕是遭風寒了吧?”


    高發家睜開雙眼看了母親一眼,還是沒有迴答媽媽的問題。


    高長福老伴關心地說:“看你難受的這個樣子,要是扛不住的話,咱家有艾蒿,給你熬一些艾蒿水洗一洗,然後蓋上棉被子捂一捂,捂出一些汗來,過一天兩天就好了。”


    “我沒病……你別嘮叨了,嘮叨起來沒完沒了,真煩死人啦。”高發家心煩意『亂』地說。


    “什麽沒病,看你那無精打采的樣子,肯定病的不輕。”高長福老伴還是關心地說。


    “我說沒病就沒病,你別絮叨了,絮叨起來沒完沒了,煩死人啦。”高發家來氣地說。


    “媽,老六這個人不知好歹,聽不出來個好賴話,別跟他磨嘴皮子了。”就在這個時候,高發福走過來對母親說。“媽,咱們走,甭管他。”


    走在院子裏,高長福老伴對高發福說:“小六子從小就任『性』,我說他什麽他也不聽,你爸爸要是在跟前的話,他就像耗子見貓似的……說他什麽他連個屁都不敢放一聲。”


    “老六到哪兒都是那個德『性』,不知好歹,好惹是生非,讓人放心不下。”高發福說:“媽,這裏就咱娘倆,我就實話跟你說吧,老六他在我們天堂山救國大隊裏隔三差五不是找人家的『毛』病就是跟人家打架,好像不找人家『毛』病心裏就不舒服、不打架手心就癢癢似的。有一次,他跟人家找『毛』病打架,結果讓人家給揍一頓,因此還受到我們天堂山救國大隊的紀律處分,並且在全體隊員大會上做了檢討,那個丟人現眼的勁兒就甭提了,真讓我們哥四個的臉沒處放啊,就連他小姐夫的臉也讓他給丟盡了。媽,這事你可別跟別人說,更不能跟我爸說,要是讓我爸知道了這件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高長福老伴說:“你爸要是今兒個不去你宗大爺家喝酒的話,在家看到他這個熊樣,不打出他屎來那才怪了呢……噢,對了,老四,你沒看見他剛才對我那個樣子……你爸要是看見他剛才對我那個樣子,肯定不會輕饒他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就在這個時候,高發福的兒子高連鎖從西屋趿拉著一雙大棉鞋跑過來問道:“『奶』『奶』……你說不會輕饒誰,要扒誰的皮呀?”


    高長福老伴抱起孫子,在他那髒兮兮的小臉蛋上親吻了幾口,然後微微一笑迴答道:“除了你老叔,咱們家還能有誰呢!”


    一提起老叔高發家,高連鎖就想起了那天去看熱鬧的事了,在看熱鬧的時候,老叔不讓他騎在脖頸上不說,連抱他一次都不情願,使得他幹著急,什麽也看不見,氣得他把自己的臉抓撓得像滿頭是血的公雞似的,因此就來氣地嘟嚕道:“老叔不好,老叔壞。人家宗春剛的爸爸都讓騎在脖頸子上,老叔不讓我騎在他的脖頸子上,老叔不好,老叔壞……”


    開始,兩位大人沒聽明白高連鎖所說的話,後來經過一番品味之後明白了。


    高發福笑著說:“連鎖啊,等哪天再有熱鬧的時候,爸爸帶你去,你老叔不讓你騎在脖頸子上,爸爸讓你騎在脖頸子上,不過,那天的事,你老叔做得確實不對,是你老叔的不是,可你也不應該打人家宗春剛啊!”


    “他不看,還不讓我看,不讓我看,我就打他。”高連鎖努著小嘴還真有些歪理。


    高長福老伴看著孫子那個樣子笑了,於是感歎道:“連鎖呀,等你長大了之後,可不能像你老叔那個德『性』啊,像他那個德『性』這輩子可就玩完了,恐怕連個老婆都娶不到家裏來,淨讓家人跟他『操』心呐!”


    此時此刻,高發家躺在炕上,抱著枕頭翻來覆去。盡管他竭力克製,但是他的心實在是平靜不下來。可能是時間太長的緣故,他感覺累了,因而靜了下來,並且直挺挺地躺在炕上,雙眼緊閉,跟睡著了沒有兩樣,憧憬著未來美好的幸福生活。


    高發家眼前浮現出未來的美夢:“自己得到了情報,告訴了高福田,高福田領著像螞蟻群似的東洋軍,將天堂山救國大隊的大本營團團包圍,把天堂山救國大隊的三位領導都給抓住了,然後通通給槍斃了……不,把大隊長槍斃了……槍斃不槍斃特派員大個子不管自己的事,不過,副大隊長不能槍斃,給副大隊長槍斃了,那小姐高榮麗不就守寡了嗎?咳,管那麽多幹什麽呢,隻要是自個兒能跟夢裏美繼續尋歡作樂,那比什麽都強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是做人的訣竅……自己笑了,因為自己立了大功,一位東洋軍的高官和高福田帶著自己來到城裏,在一所老大老大的飯店裏為自己開慶功大會……自己坐在顯眼的位置上,有很多美女調情地給自己獻花……比在春香樓裏可氣派多了……夢裏美跟那些女人相比遜『色』多了……這時自己沒食欲了,倆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有『性』感的、花枝招展的舞女……盡管自己疲憊了,那些不要臉的女人還纏著自己不放,直至使自己精疲力竭為止。自己又笑了,這笑是從內心深處發出來的,覺得這才是自己真正渴望的生活……”


    ——這種黃粱美夢一直在高發家腦海裏縈繞著,促使他急不可待地想完成高福田交給他的任務,機會終於來了。


    ——那是高發家迴到天堂山救國大隊半個多月之後的事情了。


    天堂山抗救國大隊裏的糧食不足,隻能夠一個用了,三名主要領導心急如焚。他們專門召開了一次會議,想從口子裏和三家子這一帶征集一批糧食,以防不測。


    自從天堂山救國大隊那次給東洋鬼子以沉重打擊之後,東洋鬼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一點誰心裏都清楚,何況現在糧食不足,不事先備好糧食,萬一讓人告了密,東洋鬼子對天堂山救國大隊大本營進行大規模進攻,那可就束手無策了。


    “這次下去征集糧食,根據地理情況,我們盡力派熟人下去。”特派員大個子看著李春海問道:“大隊長,口子裏這邊征求你的意見,你看派誰下去帶隊好呢?”


    “我看最好的人選就是於存江,他人緣好,在鄉親們麵前有威信,在口子裏這一帶是出了名的。”李春海迴答道。“現在他在咱們大隊裏又是一中隊中隊長,還有一定的組織能力。”


    “好,這事就這樣決定了。”特派員大個子看著張文禮問道:“副大隊長,三家子那邊你看派誰去好呢?”


    張文禮沉默一會兒,他第一個想到的人選就是高發福,因為他是二中隊中隊長,可又一想他是自己的四大舅哥,幹什麽事都讓自己的親戚去,讓人看了好說不好聽,因此就沒讓高發福去。他第二個想到的人選就是宗福生,於是迴答道:“三家子那一帶讓三中隊副大隊長宗福生去最好,他人實在可靠,人緣又好,一定能很好地完成這次下去征集糧食的任務。”


    “好,就讓他倆各帶一個人去,明兒個早晨從我們這裏出發。”特派員大個子說:“對了,在這裏我要說明一下,他倆帶去的人咱們不給安排,讓他倆自個兒去挑選,選中誰就讓誰去,一切行動聽指揮。對了,如果我們三個人有時間的話,那麽也可以下去看看,幫助他們做些工作,你倆看這樣安排行不行?”


    李春海和張文禮同意地點點頭,再沒說什麽。


    這時,特派員大個子突然想起了什麽,於是問道:“今兒個是農曆二月初幾啦?”


    “二月初七。”張文禮對日子記得比較清楚,因為再過三天就是他爸爸張寶發的生日了。


    特派員大個子一拍大腿笑著說:“這事我差一點給忘了,看看我這臭腦筋,二月初十是副大隊長老父親張寶發的生日,上次去三家子時,在酒桌上,是我自個兒主動提出來的,說在他老人家過生日的前一天一定到場。這樣吧,副大隊長的老父親過生日,你作為兒子的,無論如何是沒有理由不迴去的。大隊長,初九早晨我和副大隊長到三家子去,一是給老人家過生日,二是順便察看一下征集糧食的情況。對了,大隊長,你有時間也可以迴口子裏一趟,一來檢查檢查征集糧食的情況,二來迴去看看你老父親。你要是迴口子裏的話,我們三個人都下去了,一會兒你和副大隊長下去通知一下各中隊領導,告訴他們說,隊員們的訓練和文化學習照常進行,這事千萬不能因為我們三個人不在大隊裏就停下來了。”


    李春海和張文禮剛動身下去通知,還沒走到門檻邊讓特派員大個子叫了迴來。


    特派員大個子說:“這樣吧,你倆不用去了,讓通訊員小李跑一趟腿,讓他把於存江和宗福生一起叫到這裏來,我有話囑咐他倆。”


    張文禮順便問道:“小李,你在屋裏了嗎?”


    “小李不在屋裏,到外邊解手去了,待一會兒能迴來。”高東彬從房間裏走出來迴答完了之後問道:“副大隊長,你找他有事嗎?”


    “我找他有事。”張文禮看一眼高東彬說:“這樣吧,小李不在,麻煩你一下,你去給跑一趟腿,將一中隊長於存江和三中隊副中隊長宗福生叫到大隊指揮部裏來,特派員有事要跟他倆講。”


    高東彬很痛快地去了。


    特派員大個子看著高東彬的背影笑了,說:“這位高家少爺到我們天堂山救國大隊這些日子以來,各方麵的表現還不錯嘛,特別是在文化學習班上授課,方法得當,知識到位,而且很有耐心,隊員們對他的評價不錯。”


    李春海說:“這可是咱們剛開始沒想到的,看來他真是被那樁不滿的婚事給『逼』的,要不然的話,他才不會到咱們這裏來吃這個苦頭呢。”


    張文禮笑著說:“小時候我倆在一起念書時,他是地主家的孩子,可仗義了,說一不二,隻有他指使別人,沒有人敢指使他,像咱們這樣窮人家的孩子根本不敢指使他,就是指使他幹什麽事的話,他也不會去給你幹的……剛才我指使他,他那麽痛快就去了,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看來他的思想確實發生了變化。”


    特派員大個子微笑著說:“人嘛,到什麽時候說什麽話。如今他的社會地位發生了變化,就得走社會地位發生變化的路,以前隻能說明過去。世界上一切事物都在千變萬化,過去我們是窮人家的孩子,給人當牛做馬,過著非人的生活,現在我們參加了天堂山救國大隊,加入了華夏革命黨,專門跟那些剝削壓迫我們的人鬥爭,這在我們小的時候是不敢想象的。說起鬥爭,就目前從我們天堂山救國大隊的情況來看,今後的鬥爭是極其艱苦的,甚至要犧牲自個兒的生命,這一點我們必須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就在三個人閑聊時,於存江和宗福生腳前腳後地走進了天堂山救國大隊指揮部,很有禮貌地行個軍禮,之後便笑著異口同聲地問道:“特派員,找我倆來有什麽事嗎?”


    特派員大個子先讓他倆坐下,然後將他們三個剛才開會的情況給他倆簡要地敘述一遍,最後說:“你倆這次下去征集糧食的任務很艱巨,這件事跟我們天堂山救國大隊今後的生存和發展有著唇齒相依的關係,不次於去年三十晚上那次戰鬥。你倆在口子裏和三家子一帶人緣好,有威信,因此,我們一致決定將這個最艱巨的任務交給你倆去完成,這是我們大隊對你倆的信任。記住,你倆下去以後,要耐心細致地做群眾的思想工作,不能強求,不能攤派,遇到什麽棘手的問題,頭腦一定要冷靜去思考,不要盲目處理。總而言之,要讓群眾從心裏支持我們天堂山救國大隊的工作。要真正做到我剛才說的這些,有一定難度,這就要看你倆的實際行動了。對了,你倆有什麽想法和要求,現在可以說給我們聽聽嘛。”


    於存江和宗福生不約而同地站起來行個軍禮,然後異口同聲地說:“特派員,沒什麽想法和要求,保證完成任務,請特派員放心。”


    “我相信你倆能很好地完成這個任務。”特派員大個子說完這句話之後對宗福生說:“福生啊,你迴去以後替我先告訴張叔一聲,說他老人家過生日前一天我跟副大隊長一定迴去,給他老人家過個像模像樣的生日。”


    宗福生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就這樣,於存江跟著宗福生帶著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走出了天堂救國大隊指揮部,分別迴去物『色』人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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