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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於墨的右邊傳來淡淡的腳步聲,好像是下樓梯一般,而且是兩隻腳的生物,這怎麽可能?


    白於墨心裏覺得不可能,但是還是偏頭往那邊望去,陰影不能阻擋視線,一雙草鞋落入了視野中。


    草鞋?而且風格樣式極為熟悉,這不是龍尚尊經常會給做的嗎?因為行路艱難,經常容易磨破,白於墨甚至還跟龍尚尊學過一段時間。


    是誰?白於墨瑰紅的眼睛越發的明亮。


    來人很快就落入全貌,是個眼神陰冷帶著披肩長發的俊秀青年,是顧潘沒錯,真的是顧潘!他沒有死。白於墨高興的差點兒溢於言表,但是仍是收住了情緒。


    顧潘食指豎放嘴前,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白於墨小跑過來,盡管會有很多疑問,比如發生了什麽,龍尚尊怎麽樣,我身上到底出了什麽問題等等,可看到他嚴肅的樣子,還是忍住了。


    兩人順著樓梯一直向上,來到一間房裏,裏麵坐著的是一個鬢角花白的漢子,短發青胡,眼神極為銳利,看著不顯老,可是白於墨知道他有五十多歲了。


    白於墨仔細的打量著龍尚尊,他兩臂肩膀上的裹著均勻的水晶層,一雙眼睛中重疊著豎狀的瞳孔,竟然和想象中的有點兒不一樣。


    顧潘將白於墨帶過來之後,隨意坐在地上,龍尚尊不著調的聲音傳過來:“隨便坐吧,沒有想到你竟然找到這裏來了,明明信上都提到了,我們又不是不迴去。”雖是調侃,但是語氣中泛著濃濃的關心。


    見到有人說話了,濃濃的熟悉的感覺傳過來,白於墨感到淡淡安心。


    “那個,我在那裏找到顧潘的背包,是發生了什麽嗎?”


    白於墨盡可能的將自己沙啞的聲音放得平淡,就像平常那樣,但是或許心情比所想的更為洶湧,忍不住有幾個顫音。


    白於墨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顧潘和龍尚尊好像都沒有發現白於墨的異常,平淡的就和往常一樣。


    龍尚尊吊兒郎當的樣子收斂了幾分表情略有嚴肅,而顧潘則是陰沉以及不情願的開口,“那是那隻惡魘做的,我差點兒就死了。”


    果然如此,白於墨並不驚訝,但是好像自己隻有親口聽到同伴的訴說才會心安。這一刻,就算以白於墨淡漠的性格也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出來,最終隻化為了兩個字。


    “謝謝!”謝謝你們沒死,謝謝你們還活著,也謝謝你們還給我活下去的理由。


    白於墨低下頭的一瞬間並沒有看到兩人僵硬的臉孔上閃過的不知所措。


    而外麵白於墨腦後惑亂魔在沉浸在美好情緒中的同時,也根本就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它熟練的懂得如何讓生物恐懼絕望,然而編織美好這種事情,它這是第一次,雖然是天賦,但是有限的經驗以及白於墨淺層記憶裏麵獲取的信息根本不足。


    他在謝什麽?


    惑亂魔不知道如何進行下去,它隻能按照該有的性格繼續對話下去。


    “謝什麽?謝你被我們‘拋棄’的事嗎?說起來被你找到這裏來我都覺得有些羞愧呢。”龍尚尊大大咧咧的說自己很羞愧,但是臉上半點兒羞愧的表情都沒有,反而白於墨看到些許揶揄的表情。


    這個家夥,白於墨懶得計較了。倒是一旁的顧潘有些不敢看白於墨的樣子,好像顯得有些尷尬。


    白於墨將三株青黃的草藥遞過去,輕輕的拍了拍顧潘的肩膀,這對於白於墨來說大概是第一次,他再次輕聲的對顧潘說道:“真的很謝謝,但是這些草藥怕是對我沒有用了,咱們要想一想其他的方法,最壞的結果。”


    白於墨隻到這裏就沒有說了,看起來欲言又止,但是惑亂魔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他能輕易的窺探到白於墨近期發生的事,昏迷的空檔不算,一直從裂縫到現在大約十多天左右的事情,信件上的它也能輕易的窺見,但是他說的是什麽?


    說起來那個草藥是用來幹什麽的,他有什麽疾病嗎?為什麽像是被抹去了一樣,得不到的消息?這是從出生開始一直沒有發生過。


    不知道是不是惑亂魔一直處在正麵情緒中的緣故,它似乎變得有些積極了,它想要深入的窺探點兒了。


    白於墨腦袋一痛,麵前的畫麵暈暈乎乎的,光波流轉,這是發生了什麽?他捂著頭顱,漸漸的,好像就是陣痛,過了一會兒就好。


    眼眸中的畫麵清晰過來,龍尚尊扶著他,而顧潘在一旁焦急的查看情況。


    “我怎麽了。”白於墨說話間覺得自己好了,便把手抽迴來。


    “沒事,就是太疲勞了,需要好好的休息會兒。”顧潘略顯冷漠的麵容中透露這讓人放心的溫柔。


    “嘿!看來這幾天倒是把你累著了,也罷,我出去找點兒新鮮的東西迴來。”龍尚尊也這麽說道。


    白於墨隻覺得心安,大概合格的依靠就是這樣,不過這種暖心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往常的時候不都是自己操心嗎?


    “你一個人出去不要緊嗎?”


    “哈,你說什麽呢,下麵那隻惡魘還奈何不了我!”這一句差不多是原話,惑亂魔曾經見過那兩個人類,就是這個人記憶中叫做龍尚尊的家夥,那家夥竟然也有進入偽界的能力,因此甚至可以和外麵的那隻惡魘種對抗。


    它曾想要附過去,但是另一個人的感知太過敏銳,好像已經注意了他,因此也就算了。


    白於墨正在疑問他怎麽又對抗偽界能力的時候,顧潘麵帶嫌惡的道:“嘚瑟!忘記是誰拚命的把魘核帶迴來的嗎?”


    龍尚尊臉色訕訕,小聲的道:“這不是說出來讓於墨放心嘛,那裏嘚瑟了。”


    “行了,快點兒去吧!”


    待到龍尚尊走了之後,顧潘開始為白於墨檢查。


    “那個,顧潘。”


    “怎麽了?”


    “我的,我的背包呢?怎麽沒有看到。”白於墨進來的時候就掃視了周圍,並沒有有所發現。


    顧潘沉默了,僵硬的麵容的用著沉痛和小心翼翼的語氣,似乎有些不習慣,拙劣的仿佛努力修複關係低聲下氣的哪一方。


    “抱歉,丟了。”


    丟了…嗎?白於墨心中酸楚,既有想要怪罪下來,又想到這些家夥為了自己,想罵又不能罵,生氣混雜著失落痛楚顧慮等等東西,硬生生的自己蘊在心裏。這一刻惑亂魔嚐到了複雜的美妙,就像是吃膩了白米的人突然嚐到燴菜一樣,足以讓它瘋狂。


    它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它隻是單純的不想模擬軟屏罷了,這將會是最大的敗筆,因為它不知道白於墨拿著軟屏要做些什麽。


    “很重要嗎?”似是沒有等到白於墨說話,顧潘小心翼翼的道。


    出奇的,白於墨搖了搖頭,“不重要哦!至少現在不重要了。”


    事情好像出乎了意料,顧潘像是挽迴什麽一樣,從一旁抽出來寒骨,以及一把窄窄的細尖短刀,然後拿出幾塊兒切得方正的木頭。


    “還記得上次的約定嗎?我說過要給你找到適合雕刻的木料的,雖然算不了什麽,不過是從那邊的矮樹林取材來的。”


    白於墨接了過來,意外的道:“你還記得啊!”


    “怎麽可能會忘記呢!”顧潘的臉上適時的出現了緬懷的笑意。


    然而這隻是表麵上的,事實上惑亂魔現在已經感受不到白於墨任何的情緒波動了,平靜冷冽的發指。毫無疑問的,白於墨已經發現的不正常的地方,但到底是哪裏,明明這麽完美。


    現實中白於墨的腦後,這層夢幻的煙霧不斷的用著旋轉表達著困惑和惋惜,事已至此被發現之後,它也隻能做一次性買賣了。


    顧潘嘴中剛想要說出什麽,突然這不知道多少層的樓道外麵出現了一道陰影,很明顯,尤其是兩個可以用六識的人中,這是相當明顯的,光芒整個暗淡下來了。


    白於墨靜靜的看著外麵,那是一道影子,他很清楚,那隻惡魘的影子,對此他沒有半點兒波瀾。


    “快逃!!!”


    眼前,顧潘拚命喊出來,那怒吼猙獰的樣子,甚至比真實的更加真實,但假的就是假的,已經在白於墨心中掀不起任何波瀾。


    窗外的那道影子由虛化實,一道帶著蹼的爪子刺入牆壁的阻隔,猛地帶著風的唿嘯,顧潘拚命的向著白於墨撲過來,一把將攻擊全部擋住,背後開始變得血淋淋的,然而白於墨的眼睛依舊冷漠。


    “為什麽?”鮮血從顧潘的嘴角溢出來,他的眼中溢出濃濃的不解。


    為什麽?沒有為什麽,白於墨推開他的身體,即使再過悲痛,他也不會沉溺在虛假的幻境之中的。至於他是怎麽發現的,這個幻境的確是完美,人物的性格該說的話語,相逢的場景,但是再完備的幻境也會有破綻的地方。


    從他頭痛開始,為什麽會頭疼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不清楚嗎?又比如龍尚尊扶自己時候的手,龍尚尊的手的確是粗糙至極,但是白於墨記得他會習慣將種子刺入手心,他的手心應該會有傷疤但是也沒有,類似的細節太多,比如仔細想想,他們不會爬這麽高,方便逃跑,一開始會戒備讓白於墨拿出證據之類的。


    最重要的兩點,顧潘是一個研究狂人,他在信中叮囑過自己心髒的問題,那麽見麵的第一優先級就不可能會是那些雜七雜八的,另一點就是他感覺不到一淵和血之證的聯係了,種種看似正常卻不正常的累積足以讓白於墨確信,這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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