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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時後,白於墨帶著氣色恢複了些的顧潘走了,白於墨走在前麵,顧潘走在後麵,誰都沒有說話。


    顧潘盯著白於墨的後背,眼神複雜,這大概是遇到白於墨時,第一次見到過他的強勢的一麵,通常的時候一個人沉默寡言,隻會附和的小孩兒,竟然會強勢的將一個大人製服?


    有點可笑,但真的可笑嗎?


    顧潘並沒有感覺到所謂的羞憤,他隻是在感動中夾雜著迷茫,但接下裏的事情有些不敢想象,萬一!隻是說要是萬一,龍尚尊死了,是因為差了那麽點兒時間死的,那麽他是該埋怨悔恨自己的弱小,還是怨恨怪罪突然強硬了的白於墨呢?


    顧潘不知道,大概嘴上不說心裏會同時記恨上吧,不過,白於墨的選擇未必是錯誤的,這件事未必會發生,而機會還把握在他們自己的手裏,隻想著最壞的結果而心態出了問題導致關鍵時候出了事兒是極為傻瓜的,他能相信的是,他們現在正在全心全意的去尋找,隻是這樣難道還不夠了嗎?


    想到這兒,他的腳步略微的加快了幾分,默默地和白於墨保持了平齊。


    …


    眼前兩旁的空洞逐漸的擴大,逐漸形成大量的連通溶洞形式的壁窟,黑暗而深邃,這是昆蟲類妖魔最喜歡的生活的地方,潮濕封閉且暖和,然而,裏麵仍舊沒有任何一妖魔的蹤跡,就連要不是前麵還經曆過一次蜂擁的場景,白於墨差點兒以為,這裏是死域了。


    沒有一點兒生命存在的跡象,這是一件很詭異的事,因為就算有著強大妖魔坐在的領域,可能沒有走獸,沒有飛鳥,細小的蟲子這一類的總是會有的,但是這裏確實荒蕪的可怕,就連隨處可見的苔蘚也沒有見到過。


    “怪,周圍可能會有什麽有毒物質,你拿著這個。”


    這還是剛才發生了這種事之後,顧潘第一次開口說話,


    白於墨接過來一看,包的是三顆丸子,黑褐色的,他詫異的問道:“解毒藥?有用嗎?”


    “不,不是解毒劑,解不了毒的,世界上沒有哪種是萬能的解毒劑,不能對症下壓的話,仙丹也沒有用,隻是降低血液循環,降低擴散速度罷了。”


    白於墨擺擺手,收了起來,“謝啦!”


    繼續向前走,周圍變得越來越荒蕪,兩旁的空洞也是越來越大,就像有著什麽東西不停的侵蝕著它們。


    越來越怪了!瑰紅的眸子張望著周圍,白於墨突然停下來腳步直到顧潘與他岔開。


    “怎麽了。”忽然發現白於墨停下來的顧潘戒備的看了看周圍,什麽都沒有發現,之後才轉過來,眼神示意著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顧潘的錯覺,他開始感覺到不安了,因為迴眸的刹那分明的看到,白於墨的古井無波的眼中好像也湧動著什麽情緒,隻聽他緩緩張嘴說道:“…”


    “什麽!你剛才說了聲什麽?”隻有動作沒有聲音的張嘴壓垮了最後一根稻草,徹底的引動了顧潘的情緒,他幾乎懷疑麵前是隻是個幻象,然而走了兩步,他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腳步聲呢?自己的腳步聲呢?他底下頭,腳下細細的沙土和皮靴相互擠壓,本是應該發出沙沙的聲響,可是現在哪裏的去了。


    他開始調動六識,可是沒有一點兒異樣的感覺,順暢的仿佛徜徉在無邊無際海洋,然而也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什麽都沒有!什麽情況?自己的六識?明明這麽順暢的!


    驚恐一點一點兒的爬上顧潘的麵色,他開始打大聲的詢問情況,然而白於墨緊盯著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隻是指了指嘴巴!


    果然!沒有說出話來嗎?白於墨的鎮定稍微壓下了顧潘的些許不安,他開始思考,但是為什麽自己說話的時候沒有發現?是因為他明確的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那麽?結果隻可能是聲音在空氣中就消散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六識傳聲呢?六識感應不到任何物體了,但是不代表不存在了,將聲音運在裏麵,四處散發出去,這樣呢?


    結果失敗了,還是沒有傳遞出去什麽,兩人都不會手語,交流的手段也徹底的喪失掉了,顧潘突然覺得有些焦躁,他看了看前麵,仍是狹長沒有盡頭的縫底,但那就像是真正的,亙古幽深的,吞噬生命的巨口,寂靜而安寧!


    折騰了一會兒,然而並沒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稍微簡單的一些指示還是看得懂的,複雜些的就完全搞不懂在說些什麽了,最後還是白於墨指了指前麵,率先的走了過去,而顧潘也硬著頭皮跟上上去。


    越往深處走,顧潘就越覺得不簡單,先是聲音被剝奪,然後是色覺,不知道從哪一步起愣了一下,充滿著色彩的世界變得像是舊日的黑白照片,跟那些老人一代代窖藏的片集一樣。


    顧潘舉起雙手,低頭看了看自己,他知道,他已經和周圍的景色開始變得一樣,充斥著灰白的色彩,這代表這什麽?他並不知道,而不知道的背後,那種焦躁的情緒也在逐漸漲大,危險彌散開來了,喘息漸漸地額變得急促。


    可即使這樣,顧潘也沒有停下,因為白於墨沒有停下,他牢牢的跟在白於墨的身後,眼前的那是整個灰色的世界中,唯一的彩色。


    很奇怪,顧潘不知道為什麽白於墨是彩色,而自己卻是灰色,但是他大概能看出點兒端倪,這讓他覺得有些希望。


    是命體吧!胸膛心房的位置最為明亮,那一刻如同小烈陽一樣的熾熱心髒,隔著老遠都有些灼人,而且也不是一般的命體。


    皮膚、骨架、眼眸、頭發、心竅再加上頭上纏的發帶,以及腰間晦暗劍柄,這些就是他的命體和活器了嗎?


    正想著呢!突然間,一直沒有反應的白於墨停住腳步蹲下,顧潘看到他伸手在地麵上寫了幾個字,說起來一直沒有發現這腳底下都是些什麽粉末,細細的,變成黑白視覺之後,從砂石地麵過渡過來也沒有任何察覺到呢!


    黑白視覺中,黑色粉末上麵的字有些難以認清,但是沒人催促,可以認真的看清楚,地上寫的是,這些黑色的粉末是——幹涸的被吸取營養的體液以及幹屍的粉末??


    這一數尺厚,連綿不知道多少的米的鋪路東西!都是?


    顧潘有些發呆,隻感覺這不亞於是小時候聽到的白骨路的鬼故事,隻不過一個是妖魔的遺骸,一個是人的骸骨。


    等等!!白於墨不會提醒無意義的東西,那麽這是告訴他?前麵很危險?不,不是,這種提醒毫無意義,傻子才會不知道前麵危險,那麽這是?


    嗅覺!是了,嗅覺被剝奪了。顧潘瞳孔猛地一縮,那麽毫無疑問的是,接下來就輪到味覺和觸覺了,不也許味覺已經沒了,他摸了摸地麵,隻剩下觸覺了嗎?


    可要是剩下的觸覺也被剝奪了該怎麽辦?


    沒有等顧潘想好,白於墨在腳邊劃了一條直線,指了指那邊,又指了指這條線,大概是說讓他在這邊兒等等。


    顧潘知道這是不想讓他冒險,但是這個時候了,真的不讓他過去,怎麽安得了心!他緩緩的搖頭,目光很堅定。


    見此,白於墨沒有再阻攔他,隻是劃破胳膊,遞了一顆冰血珠過去。顧潘接過來,他還記得這東西怎麽用的,雖然從來沒有用過,上次半心草地裏給的一個,放了一段時間很快就過效。


    手裏握的冰珠球漸漸已經沒了冰冷的感覺,最後隻剩下了一點兒微弱的刺刺的感覺,顧潘知道,這是觸覺在被剝離。他現在也明白了,當五感全部被剝離的時候,也就是人與世界分隔開來的時候。


    無法形容的感覺,明明是自己的身體,卻是被延遲了無數倍,有點兒像是被關在封閉的小屋之中,隔著厚厚的磨砂玻璃看著外麵的世界,有一種不真切的朦朧感。


    這還是五感尚未全部全部隔離,耳朵還能聽到自己的聲音,眼睛隻是失去了色彩,觸感還有針刺,要是真正全部封閉的話,那無法想象這是一種怎樣的恐懼。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在二度事曾經戲弄過人的招式,竟然如此的可怕。但這已經不是二度欺負普通然過家家的玩意了。


    肩膀上,輕輕的刺感引起了顧潘的注意,他轉過頭來,看見光彩照人的白於墨輕輕的拍了他的肩膀。


    怎麽了?愕然間,顧潘看到白於墨將背包和裹布都遞給他,他下意識的接下裏,之後才明白這是讓他照看呢!


    “唉!等等!”說完了他在意識到自己沒辦法發出聲響,於是趕緊上前兩步,跟著!


    因為感覺並不準確,他背著龍尚尊,拿著東西竟然跑的過頭了,直接撞在了白於墨的背上,兩個人一起跌了出去。


    滴答!滴答!咚咚!咚咚!能聽到聲音了?詫異使得他晃晃悠悠的站起,可是起身也並未聽到衣料摩挲的聲音,他張望一下四周,也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滴答滴答,咚咚咚咚,滴答滴答,咚咚咚咚,兩種詭異的聲音開始交織在一起,隻覺得其中一股非常的靠近。


    很快顧潘就有了答案,因為它是如此的明顯,如此的之近,咚咚的響聲竟然來自於白於墨的心髒,是那顆在灰色世界中顯著的光彩的太陽,為什麽覺得它越來越灼人了,而且這就是他強大的來源嗎?可是滴答滴答的聲音從哪裏開的呢?感覺是從很高的地方落下來的。


    然而是哪兒呢?裂縫中會有水滴嗎?他記得這片地方雖然潮濕,可是從來沒有見到流水或是水坑之類的。顧潘抬起腦袋,依舊什麽都沒有看見。


    這裏沒有,恐怕還要在前麵,那聲音即使不是有關治療龍尚尊的東西,恐怕也與核心相關了。這是第一條線索,顧潘的心中有些期待,有些緊張,也有些恐懼。


    白於墨從前麵迴頭來看了一眼,顧潘以為他再是怪自己,便歉意的笑了笑,或許有些僵硬了,可是白於墨好像不是這個意思,並沒有繼續向前走走,而是急忙指了指腳下,順著地麵一隻往後延伸。


    顧潘這才知道這是讓他往後麵退,可是為什麽呢?


    白於墨的眼眸中似乎湧動著什麽,他指了指背後的龍尚尊,用手摸了摸脖子,雙手趕人一樣的揮舞,看起來相當的焦急!


    焦急!對了就是焦急,當分辨出來,顧潘毫不猶豫向後跑,然而帶著龍尚尊和三個人的所有行囊的他速度並不快。


    滴答!滴答!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大,然而他才跑出去了十餘米。


    夠遠了吧!迴頭看一下?不知道怎麽想的,顧潘竟然悄悄迴頭看了一眼,滿目的光華開始映入眼簾,那…那是什麽?


    幾乎不下於白於墨心髒的耀眼,顧潘看到了一個比他整個人還要大上幾分的淡黃色獠牙,上麵發出了赤紅一樣的光彩,流雲薄霧的一樣光華纏繞在它的周圍,淡黑色的裂紋點染著極烈的煞氣,在這黑白的世界中,極具壓迫的氣息撲麵而來,感覺像是看到一隻窮兇極惡的捕食者。


    然而這是一半兒而已,這隻獠牙的尖部刺進了一根晶瑩的骨骼中,而這根骨骼散著淡藍的光華,整體如水晶美玉一樣晶瑩,裏麵甚至可以看到似若髓一樣的脈絡,給人一種還活著的感覺,而那些滴答的聲音正是從骨骼斷裂的滴落出來。


    滴答滴答,一滴一滴的液體砸落在一團淡藍的水漬上,而那團水漬竟然用著不定性的形狀舉托著獠牙和骨骼!它們竟然在動!


    天哪!顧潘有些頭皮發麻,他不確定看到的匪夷所思的東西是真的,畢竟感知已經被剝奪了,拿什麽去判斷。可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沒有方法辨別,但是白於墨有!


    他看到白於墨還站在原地,緊緊的盯著前麵的方向,那胸膛中的矚目的太陽越來越耀眼了,身上的光彩越發啊的濃鬱,那是如臨大敵的樣子,該死!是真的!這是真的。


    這一刻他不敢在耽擱下去,瘋狂的開始往外麵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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