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魚鳧白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圓圈,然後,在裏麵抹了兩條魚出來。


    他將骷髏棍立在一條魚的眼睛上,自己則坐在了另一隻眼睛上。


    他開始做法,嘴裏念念有詞,不多時間,從這個山洞所有的通道及孔隙裏蛇一樣遊出無數道黑氣,黑氣全部被他吸進了那個大圓圈裏,漸漸地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圓柱體,完全將他們兩個包圍在了中間。


    黑氣似煙非煙,似幕非幕。


    不過,沒有過多長時間,他就從那黑氣裏跳了出來。


    巴豆明白,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就跟駕駛汽車一樣,要想達到人車合一,是需要長時間磨合的,汽車是有生命的,有靈魂的,何況這個本不屬於他的骷髏棍。


    魚鳧白看著那團黑氣沉默不語。


    “怎麽地?”巴豆問道。


    魚鳧白道:“這七個家夥修煉的功法自成一派……。”


    “你肯定有什麽想法是不是?”


    “除非他們願意,而他們現在也在裏麵擺了個功法大陣,正在自行療傷呢,我現在還無法切入進去。”


    “你是說這個骷髏棒子裏別有洞天?”


    “嗯,在他們被封之前,他們以陣列陣,你別看這根棒子就這麽大,而裏麵的陣法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穩固得很,而我又不敢對他們的陣法動任何手腳。”


    “他們療傷完了會怎麽樣?”


    “你所施予的封禁已經將他們融為了一體,他們很長一段時間是不可能脫離這根棍子了,這一點暫時還不需要擔心,現在我需要做的是,如何拿出一個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條件,訂立契約。”


    “那得知道他們想要什麽?”


    “如果不求大道,那麽,他們就會永遠都被困在這裏,這裏是他們的根源所在,也是他們的法力得以凝聚的根本。”


    巴豆想了想道:“他們的功法是誰教的?難道有老師還是那個魔煞?”


    魚鳧白道:“七星成煞,天地造化爾,見北鬥而醒悟自身,知陰陽而成就八卦,包括那個魔煞在內,並沒有什麽師傅,實乃那一方天地孕育而生。”


    “哇喔,真是太玄妙了。”


    “嗯,人有開悟於宇宙,物必有覺醒於洪荒。”


    巴豆道:“我剛才看到那七滴血已經被他們吸收了。”


    魚鳧白似乎也皺起了眉頭道:“有多少血都不夠他們吸收的,如果是神族之血,他們當然來者不拒。”


    他說著,一揮手打散了黑氣,張口將那根棒子吸進了嘴裏。


    “我必須在他們痊愈之前跟他們達成一致,否則,這根棒子永遠都不屬於我。”


    聽著是這麽迴事,不過巴豆始終認為,他魚鳧白不可能永遠支著個骨頭架子到處跑,手裏再握著根晦氣的玩意,實在蹬不了大雅之堂,所以啊,他還是不太上心:不屬於他,更好。


    巴豆掏出一支煙來,叼在嘴裏開始噴雲吐霧。


    “巴神,那隻火鴉你有何計算,真得不管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有的路可以走也可以不走,看對方的態度,如果確實冥頑不靈,非要跟我計較的話,我難道是好惹的?”


    “說不定,他也在等你的態度。”


    “嗯……。”巴豆吸了一口煙,望向石洞深邃的穹頂。


    二


    山洞頂上滴下一滴水,那水珠閃耀著夜明珠奶白色的光芒直墜而下。


    隨著它的墜落,山洞裏柔和的光線出現一陣模糊,那深邃的穹頂仿佛朝著地麵直壓而下,空間被壓縮,一種幽閉感瞬間侵襲了兩個人的大腦。


    巴豆扔掉了手裏的煙卷,抬頭凝望。


    魚鳧白卻是早就揚起了頭顱,兩條小蛇在他的眼眶裏一動不動。


    山洞還是這個山洞,沒有任何變化。


    “陣法?”魚鳧白脫口而出道。


    “難道是我們被鎮壓了?”巴豆竟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我他媽的本來已經離你遠遠地啦,你竟然還來找我的麻煩,怎麽地,這是看到咱倆鑽進了這山洞裏,這是就地取材了,想學如來的手段,把咱們倆就此鎮壓在這石頭山之中了?”


    魚鳧白道:“地獄裏五行混亂,想鎮住這山可沒有那麽容易。”


    巴豆道:“你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麽陣法?”


    魚鳧白道:“地支十二經綸。”


    巴豆道:“有多厲害?”


    魚鳧白道:“人有奇經八脈,這地經也有脈絡,他們這是以山為地經之海,封山就封了這八方之地脈,再以地脈為疏導,吸幹了這海裏的氣血,將這裏變成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墓穴。”


    巴豆道:“我就想知道,我這一劍能破他的陣法不?”


    魚鳧白道:“巴神,把你的劍拿出來看看。”


    巴豆也不猶豫,抽出了他的長劍,然而,長劍不長:他傻了眼。


    摩天神劍長兩尺三寸,金色毫光依然純粹,隻是,那虛劍之體卻已然消失不見了。


    魚鳧白道:“此劍雖然是神器,但是這裏已經與天地隔絕,其聲不鳴,其色無光,由此可見這陣法確實起到了作用。不用說了,這個陣法就是針對你的。”


    “好一個地支十二經綸……到底是何方神聖?”巴豆怒道。


    魚鳧白道:“當然是本體,否則,沒有這麽大的能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定是那地獄裏的十二魁首。”


    巴豆更加迷惑:“十二魁首是什麽東西,跟我們有仇?”


    魚鳧白道:“就是十二生肖,子鼠,醜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


    就在魚鳧白念出他們的名字的時候,十二根高大的石柱已經一根接一根的紮滿了這座山脈。


    它們從遙遠的天空中飛來,像導彈一樣衝破雲霄,帶著唿嘯的風聲轟然紮進了山體之中。


    它們屹立於山巔之上,像山林中拔地而起的墓碑。


    在那每一根石柱的頂上都蹲著一個魁首,正是人族的十二屬相,他們都仰著頭,像那神獸望天吼一樣,傲視著蒼穹。


    漠然地凝視著天空之上風煙匯聚,滾滾烏雲。


    巴豆怒道:“我們衝出去,殺了他們。”


    說著他就飛身衝向了通道,可是,他卻如同突然衝進了大海裏一樣,身體在空中一滯,舉步維艱。


    他艱難得往前邁動了幾步就徹底停了下來。


    他又揮出一劍,刹那間,海水劇烈震蕩,他的身體也在那海水中前後晃蕩了一番,此時,他根本用不著什麽法力就可以毫不費勁的站立在空中了。


    魚鳧白站在地上道:“他們已經完全找到了對付你的辦法,非這些大陣不可,這是專門用來牽製你的,要想破這個陣法,想來是不容易的。”


    巴豆從空中躍下,舉頭仰望。


    “那十二魁首到底是什麽來頭?”


    魚鳧白道:“你還記得那個刑台嗎?就是那個祭壇。”


    “當然,十幾根柱子而已。”


    “對,是十二根。”


    “就是它們?”


    “也不全是。”魚鳧白仰著頭,仿佛看穿了這座山,將目光凝聚到了那些蹲在石柱頂端的神獸身上。


    “像這樣的柱子在這個地獄裏比比皆是,不過,它們就像受到供奉的佛像一樣,這十二個魁首隨時都可以附身其上,至於平時它們寄宿於何地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現在嗎,它們就在我們的頭上,就在那裏。”


    巴豆憤憤不平道:“奶奶的,我們竟然被十二個畜生給鎮壓了。”


    魚鳧白道:“它們在人間所受到的香火供奉可是非比尋常啊,法力之宏大,那也是絕對不可以小覷的。”


    巴豆道:“它們聽誰的調遣,那個家夥有這麽大的本事?”


    魚鳧白默然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它們在這個地獄裏有自己的職責,用意是分別於它們的族類,就是針對人族的每一個投胎者,以支配他們的命理,前生以至於後世,關係到每一個人的宿命問題,在這地獄裏其實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巴豆道:“你是說,閻王爺們也管不了它們?”


    “嗯。”


    “那麽……。”


    魚鳧白道:“可能……我是說可能,你激發了地獄裏的某些機製,比如說防衛機製。也就是,你的出現對這裏的某些存在造成了一定的威脅和影響,而以這十二生肖的神力就可以壓製你……。”


    “我有那麽大的能量嗎?”


    “應該有吧?”


    巴豆憤慨道:“哼,十二屬相就十二屬相吧,誰他媽的沒事去研究這些東西,還命理呢,把迷信的東西當成了信仰?媽的,我到是要看看我的命理能不能破它們的命理。”


    巴豆一時間熱血澎湃,朝天高舉一劍。


    魚鳧白受驚不小,慌忙進行阻攔道:“巴神不要衝動,千萬別衝動,它們沒有殺我們的意圖,隻是將我們困在此地,好對蠍王它們進行打擊。”


    “管他呢,先劈了這座山再說,我可受不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巴神,它們從不傷人,我們也要三思而後行。”


    魚鳧白可不完全知道這一劍劈下去的後果,因為他到現在也無法確定他的全力一擊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他極力阻止,站到了巴豆的身前。


    “巴神,如果這個山洞塌下來,你我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巴豆喜歡快刀斬亂麻,根本就不想聽他的。


    魚鳧白說過的所有不能用劍的時候,他也都在猶豫,也時常考慮到自己是否應該有一個行為準則的問題。


    關鍵是,他除了這一劍,幾乎再也沒有什麽打鬥的憑仗了。


    一副骨頭架子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晃得他腦袋發怔。這個大山深處的幽暗山洞中似乎變得更加幽暗了。


    他閉上眼睛,腦袋嗡嗡響。


    三思而後行……好吧,這裏並不是人間,他也在做著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他收起了他的劍。


    他臉色陰沉,做不了強者的壓抑感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作為一個律師,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連十二生肖都成了這裏的王牌?還有天理嗎?天理何求?他此時想掀翻這地獄,太他媽的壓抑了。


    三


    山洞的外麵,李絲蔓將自己隱匿在一片樹林裏,翹首而望。


    在她的北方,那個飄蕩在一大片灰白色的陰霾背景之下的大鳥正微微地煽動著翅膀,它空洞的眼睛裏透露出陰冷的殺伐之氣,而在那氣息的侵襲之下,地麵上龐大的蠍子大軍正在朝東方緩緩移動。


    在她的東北方向,十二根高低不等的巨大石柱圍住了一座同樣高大的山峰,像曆經幾千年風雨的複活島石像一樣沉寂無聲。


    她柔順的麵龐此時沒有任何表情,黑色的眼眸中倒射著天空的光影……那光影在變幻,由灰白色變成了褐色,再由褐色變成了暗淡的乳白色。乳白色又漸漸地溶解成一片白朦朦的霧氣,霧氣中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正是巴豆和魚鳧白。


    視線拉近,巴豆朝她偏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這魔鬼相看著實在讓人討厭。


    她哼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身邊的叢林,朝東方飛遁而去,隻留下身後一片春光般翠綠的影子。


    四


    蠍子王站在一座山頂上,抬頭仰望著頭上烏鴉的翅膀。


    這隻大鳥雖然有形無質,一眼就可以看穿它的身體,但是它的輪廓卻異常清晰,如同它們蠍子族人蛻掉的皮。


    他的身後飄蕩著一麵白色的方巾,方巾的尾角被人裁了一剪子,像燕子尾巴一樣分成了兩個叉。


    “幽波克,你確定他隻是來找那個巴神的麻煩的?”他琥珀色的麵甲上隱隱浮現出幾道殷紅的血絲,仿佛是那被禁錮的蚊子。


    幽波克道:“不管他到底是來找誰的麻煩,我們都等得起,你難道沒有發現它有什麽特點嗎?它隻能鎮守在這個地方,如果換一個地方,它就不是烏鴉了。”


    蠍王道:“這種縛靈術你懂嗎?不會一點都不懂吧?”


    幽波克道:“隻要懂得與鴉靈溝通的秘術,我可以召喚出一個更大的,當然得是在我最巔峰的時候,不過,這跟大小沒有關係,大,隻不過是增加弱小者的恐懼而已,我還是比較講究實用價值的。”


    蠍王道:“如果我們能夠摧毀它,會對召喚之人造成什麽樣的傷害?”


    幽波克道:“我們彼此都會受傷,蠍王,沒有必要,弄不好,這鴉靈反噬,你蠍子王可能會把自己當成一隻烏鴉的。”


    蠍王道:“你本是靈族,應該不會受到傷害吧?”


    幽波克道:“如果對方跟我拚命,恐怕也是難逃厄運。”


    蠍王道:“那巴神的劍真得傷不了它嗎?”


    幽波克道:“除非知道它靈脈運行的死穴或者劈上它百八十劍,不過在這之前,需要保證自己萬無一失。”


    蠍王繼續望向那隻烏鴉,看到它依然藐視自己的態度,不由得憋了一口氣。


    “哼,看不起我蠍子王,我遲早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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