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小係悶悶地說。
“隻是有點嗎？”秋田田可不相信他的話。
小係象是懶得跟她解釋，說：“信不信由你了。”
秋田田問了半天，什麽也問不出來，隻好由他。
好在小係也並沒有迴避她，就呆在這兒，躺在城堡的牆上，望著遠方。
“好象少了點什麽。”他突然說。
很快，天空變了，變成了藍天，上麵飄著朵朵白雲。太陽高照，陽光燦爛。
秋田田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她到這裏麵看到這些風景，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還以為這是因為，她知道這是小係變出來的。
現在才明白，原來這是背景原因。
這下子，真實了許多，跟在外界沒有太大區別了。
天空突然變了，變得陰暗了。白雲變成了烏雲，太陽躲到了厚重的雲層後麵。
再不多久，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雖然是在下雨，也落到了城堡上，但秋田田並沒有被淋到。好象她身上開了避雨器，雨水都避開了似的。
很快，雨水漸止，天空重又放晴。
天色再次變暗，但這迴不是要下雨，而是天快黑了。
夕陽落到天邊，把天空染成緋紅。
夜幕降臨，天空亮起了星星，一閃一閃的。明月掛在當空，灑落銀輝。
秋田田靠在城堡的牆上，癡迷地看著。
在地球上，她都沒看到過這麽美的夜空。
城市的夜空哪有這麽明亮，星星哪有這麽多。
在這個世界雖然夜空的星星很閃亮，可明顯跟地球上不一樣，很陌生。
來到這個世界後，秋田田其實是不怎麽看夜空的。因為這會提醒她，這不是在地球上。
現在，小係所模擬的這個夜空，顯然是地球的。
月亮西移，東方的天空亮起了曙光。天快亮了。
果然，沒過多久，太陽便從天邊跳了出來，朝霞滿天。
小係說：“你想要什麽樣的天氣時辰都可以，隻要凝神想一想，就可以做到。”
秋田田能夠理解，這可能是小係又給她開通了權限，就象她可以在這個空間內隨意移動一樣。
“嗯。真美啊。”秋田田望著天空說。
“是啊，是真的美。”小係說，“我也很喜歡。你想迴去嗎？”
他問得毫無征兆，讓秋田田愣了一會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想啊，怎麽會不想呢？做夢都想。”秋田田說。
小係凝望著天空，凝望著那蓬勃升起的朝陽，說：“如果迴去的代價是毀滅這個世界，你願意嗎？”
“毀滅這個世界？”秋田田驀地坐直了身子，“小係，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這就是你不快樂的原因？你是說，我必須在這兩者之間做出選擇？”
秋田田很敏感。雖然小係是在看天空，象是不經意問出來的，但她一下子就產生了不少聯想。
小係依然看著天空，沒看秋田田，用淡定自若的語氣說：“隻是給你出個難題而已，你還真會想啊。”
他越是表現出無所謂不在乎的樣子，秋田田越是覺得不對勁。她太了解小係了，知道他若真是在開玩笑，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的表現？
他一定會表現得更輕鬆，多半還會嘻皮笑臉的湊到她跟前。
秋田田說：“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好，我拒絕迴答。”
小係終於轉過頭來，說：“你就迴答一下嘛，地球和這個世界，你到底選哪一個？”
“這怎麽選擇？”秋田田說，“如果讓我選擇住在哪，我肯定是選擇迴地球。哪怕失去這所有的修為境界，隻能擁有普通人的壽命，我也願意迴去。可是，如果我迴去的代價是這整個世界的滅亡，那麽，我，我怎麽忍心迴去？”
她想，如果小係的確是在試探她的想法，那麽，這個迴答應該能夠充分說明她的心思了。
她當然願意迴去，可她怎麽能讓這個世界所有的人來為她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雖然她跟他們絕大部分的人都沒有什麽交情，甚至沒有多少好感，可他們畢竟是生命，活生生的生命，她怎麽能剝奪？
不過，她有那麽偉大嗎？
她隻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何時跟星球大戰扯上關係了？
“小係，你真的隻是在給我出難題，考考我？現實是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是不是？”
小係聳聳肩：“我都說過了。”
雖然他是這樣迴答，秋田田的心情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心頭沉甸甸的，象是壓著什麽特別沉重的東西。
真的會有做選擇的那一天嗎？
接下來的日子，每一天都差不多。
教授那些弟子，鞏固封印，閑來跟小係聊聊天。
跟以前不同的是，她越來越多往白色空間裏跑。
說是白色空間已經不太準確了，因為，除非去城堡以外的地方，否則，這裏麵已經找不到那種純粹的白了。
秋田田經常來這兒，一呆就是很久，象是想把這些記憶都銘刻在心底。
她想，會不會有一天，連這個空間都不在了呢？想想，心裏就很恐慌。
“小係，我有點害怕，怕某一天真的要結束平靜的日子，要麵臨最後的決戰。到了那個時候，這個空間還會在嗎？”
原本她是一個人呆在這兒的，這話一問出口，小係一下子現出身來，也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
“這個可不好說，也許會吧。”小係說。
秋田田問出自己最擔心的事：“如果這個空間不在了，你呢？還會存在嗎？你能夠脫離空間，獨立存在了，是嗎？”
小係垂下眼眸，神情黯然。
“我不知道。我跟空間是一體的，空間不在了，我也會跟著消失吧。”
秋田田著急了，說：“這怎麽行？你怎麽能消失不存在？我不信。小係，我們應該怎麽做才好？我不要你消失。”
一想到小係可能再也不存在了，她就說不出的難過，比離開父母還要難過。
畢竟，父母還好好的，並沒有生命危險，他們隻是會因為她的失蹤而傷心難過。
尤其是知道她可能迴到穿越的起點，可能能夠讓父母感受不到她曾失蹤這迴事時，她就更加安心了。
可是小係不同，小係若是消失了，就等於死了。她怎麽能忍心讓他死？
“小係，不會真的有那一天的，是不是？我們可以避免的，對不對？”秋田田問。
她不象是在發問，倒象是在企求。
小係默默不語。
秋田田說：“要不，我們就呆在這兒，呆在這裏麵，不出去了。在這裏麵，時間是停止的，我們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對不對？”
小係微微搖頭。
“如果是為了暫時躲避危險或者成長，呆在這裏麵，時間當然是停止的。但是，如果僅僅是偷懶或者象你說的這種情況，是會被規則排斥的。”
“排斥會怎樣？”秋田田問。
小係說：“會死，會消失。”
秋田田沉默了。死，指的是她。消失，指的是小係。
違背了規則，他們都將不複存在。
秋田田終於問出心裏最迷惑的那個問題。
“小係，製定規則的是誰？他或者他們到底想做什麽？是要引起世界大戰嗎？不，不是世界大戰，是星球大戰。那麽，我在這裏麵又起了什麽作用？”
小係低下頭，什麽也不迴答。
秋田田相信，他不是答不上來，而是不能答，或者不願意迴答。
自從境界提升後，這些問題對小係來說，可能已經不是問題了。
秋田田早就有所察覺。
以前，小係每次一升級，解鎖了什麽新功能，他都迫不及待想跟她分享，甚至有時還讓她配合他。
可是現在，自從到了界域之地後，小係增加了什麽新的能力，他從來不告訴她。
而且，他整個人越來越沉默，這些都讓她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
小係的沉默讓秋田田心情更加沉重，她覺得，自己可能觸及到了問題的核心，有可能，她說對了。
可是，她真的不希望自己成為預言家啊，她不喜歡這樣的事情發生。
“小係，我該怎麽辦？”秋田田輕聲說。
小係終於抬起頭來，看向她，說：“不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支持你。”
他的語氣非常堅定，顯然，他已經深思熟慮過這個問題。
不論怎樣都支持，即使會消失，也要支持嗎？
秋田田迴味著小係的話，自己心頭的某種信念在漸漸增強。
“我明白了。小係，謝謝你。我會慎重考慮如何選擇。但有一點，我們倆必須共生死。假如你消失了，我也不會獨活。”
小係猛地動容，說：“田田，你不能這樣想。我隻是一個係統，隻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工具，我不算什麽。而你是一條生命，你不能隨意放棄自己。”
“生命？”秋田田笑，“生命是什麽呢？能夠新陳代謝就是生命，有了意識，就是更高等一點的生命？那麽，象你這樣，能夠成長，能夠擁有自己的意識，有喜怒哀樂，又何嚐不是另一種形式的生命？而且，你這個生命說不定比我們更值得保護。”
小係沉默片刻，說：“謝謝你，田田。你能這樣說，我很高興。”
秋田田淡然一笑，說：“那麽，我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麽，你總可以給我點提示吧？或者說，你背後的組織希望我怎麽做，說這個是在規則範圍內的吧？”
“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是他們期望的。”小係說。
這是頭一迴，他如此明確地提到他背後的組織。
秋田田迷惑不解：“我自己的想法？小係，他們應該有更大的目的，我的想法未必符合他們的要求。你這是為了讓我自由隨心，替我扛起了責任嗎？”
後麵的話她沒說出來，她很想說，她不願這樣被他保護，她更加想知道真相。
當然，即使她不說，小係也明白她的意思。
他笑著搖搖頭，說：“沒有。我說的是真的，他們的目的雖然我還不能告訴你，他們是什麽身份我現在也不能透露，但是，你現在所做的事正符合他們的預期。”
“你是說，我教那些弟子，鞏固封印，這些都是他們希望我目前做的？”秋田田更加疑惑。
小係點了點頭。
“在這種事情上，我不會騙你。隻是，往後的發展……”
他突然住了口，神情痛苦。看得出來，他在極力忍耐。
秋田田驚叫了一聲，走到他身邊，扶住他，說：“怎麽了？是不是，違反了規則？”
小係點了點頭，神色慢慢緩和過來。
秋田田被震驚到了。
她知道小係受規則的約束，卻沒有想到，他稍有觸犯，便會受到如此痛苦的折磨。
她不知道他是受了什麽責罰，但看他的神情，那一定是極為痛苦的，極難承受的。
“小係，你什麽都別說了。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秋田田說。
她可不能讓小係再忍受這樣的痛苦。
她決定，以後她都不要再向他提這些問題了。她可以自己思考。
她現在已經不是剛來時的樣子了，再不是什麽都不懂，她現在了解了許多內幕，直指核心，有許多東西，她自己可以推斷出來。
比如說，這個空間及小係的製造者。他們跟把她送到這兒來的組織，毫無疑問，是同一個。
這點確定無疑了。
那麽，他們送她到這兒來，又讓小係來輔助她，是為了什麽呢？應該是封印吧？
如果是封印，他們極有可能是封印另外那邊的人。
這個推測讓秋田田很害怕，讓她不願麵對。
她這樣猜測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隻是每次稍一觸及，都不敢往更深處想。
她不願想，那個封印的另一端，有可能是地球。
封印的這一邊，左沐宸現在是主導力量。假如她是那邊派過來的人，那麽她成了什麽了？
間諜？奸細？
她真的不願以這種身份，這種麵目麵對左沐宸，她不想跟他敵對。
可是，越來越多的疑點指向這一點，她慢慢的無法再迴避了。
但是，她現在更加迷惑了。
因為，小係說，那個組織希望她現在教弟子們功法，鞏固封印。可假如她是封印那邊派過來的人，不論是不是地球，難道他們不是應該讓她破壞封印嗎？
或者，地球是第三方？地球支持這一方？
秋田田衷心地希望，地球跟這個世界是合作方，這樣，她就成了左沐宸的合作夥伴了，他們仍然是好朋友。
可如果地球是這邊的合作夥伴，為什麽要這麽鬼鬼祟祟的派她過來？為什麽不能光明正大地？
秋田田想不明白，也不敢多想了。
她想，不管對方的目的是什麽，她現在最重要要做的事，就是繼續教弟子，鞏固封印，讓這邊的實力增強。
可是不知為什麽，她心裏卻總是沉甸甸的，總覺得很是不安，好象自己要惹大禍了似的。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眼半年就過去了。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這三十幾個弟子進步飛快，都提升了至少兩個大境界。
八個人一組，加上法陣的輔助，他們終於可以站在封印麵前，試試修煉的成果了。
這一天，一大批相關人等都來到了封印麵前，規劃堪比左沐宸第一次來的那天。
所有人都非常關心這件事。
這關係到以後封印能否恢複的問題。
左沐宸和秋田田也是非常緊張，可以說，他們倆應該比旁人更加緊張。
因為，是功法導致封印得到鞏固的說法，是他倆提出來的。究竟是不是這樣，是功法，還是別的方麵的原因，今天就可以得到驗證了。
秋田田心裏更加打鼓，她很害怕，她能加固封印，不是功法問題，而是她自身的特殊導致的。
那麽，這些弟子起不到作用，封印的恢複仍然遙遙無期。
而且，他倆耗費了這麽長的時間教導這些弟子，付出的心血和努力是難以想象的。
因為，他們倆心裏急啊，急著想快點把這些弟子培養出來。
當然，出元子等人的心情也不可能輕鬆。
成敗在此一舉。
八名弟子站在了法陣的陣眼上，開始運轉靈力，釋放出來，作用到法陣上。
八人的靈力匯聚到一處，送進法陣，再由法陣加強後傳遞到封印上。
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著封印，有些人幾乎屏住了唿吸。
人雖多，整個封印之地卻寂靜無聲。
終於，有人輕舒了口氣，放鬆了緊握的拳頭。
有人則淚流滿麵，激動得渾身直顫抖。
還有的人跪了下來，感謝蒼天。
秋田田和左沐宸也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秋田田一反手抓住了小係，小係也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左沐宸則跟小爭緊緊相擁在一起。
是的，所有的人都非常激動，因為，封印真的得到了加固。
這八個人，雖然境界比左沐宸和秋田田低得多，但是，因為是八個人合力，而且有法陣的加成放大作用，因此，對封印產生的效果比他倆差得不是太遠。
最最重要的是，這印證了秋田田和左沐宸的觀點，即起到作用的不是血脈之力，而是功法的作用。
以後，對於加固封印就有辦法了，不是非得左沐宸不可。
但是，秋田田的心情很快就又變得沉重起來。
她放開了小係的手，悄悄歎了口氣。偷眼朝小係望去，隻見他望著前方的封印，麵無表情。
果然，她擔心的事是有可能的。
那就是，背後的那個組織並不反對她教授弟子，並且加固封印，這說明，封印的加固是在他們的預料當中的，也是他們期望的。
這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
小係曾說過，危機的來源就在封印之地。這危機，便是跟封印的加固有關嗎？
先前她想過很多，她想到的均是，封印被攻破，對方攻過來，她為了保護這個世界，不得不跟對方交戰。
有時候，戰爭就是這樣，想避也避不開，想不被卷入都不行。
她卻沒有想到，說不定，加固封印反而才是危機的來源呢。
秋田田突然萌生了退意，她拉了拉小係的手，在心裏說：“小係，要不，我們離開這兒，去遊山玩水吧。”
小係沒有說話，隻默默點了點頭。
秋田田心情越發沉重。
是啊，已經太遲了。
她已經將功法傳授給這些弟子了，他們會繼續修煉，繼續加固封印，她留在這兒其實已經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如果再早點認識到這些就好了。
早到什麽程度呢？早到她沒有去嚐試鞏固封印，讓大家都誤以為，隻有左沐宸的血脈之力才能加固封印就好了。
那麽，他們就等著左沐宸生孩子來鞏固吧，那得等到什麽時候？
唉，如果是那樣，想必左沐宸會整天被他們逼迫著生孩子，他們一定會自作主張替他找許多女孩子來，想盡辦法讓他納她們為妾。
為了封印的加固，這些人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那樣的話，左沐宸和小銀就太可憐了。
秋田田想起了當初剛來到這兒的時候，小係對她說過的話。那時，小係勸她離開，說要跟她一起到處去逛逛。
他應該是預感到了這一天吧。
是的，小係有一定的預知能力，他一定預感到了。
一切，真的太晚了。
既然如此，她離開這兒還有什麽意義呢？不如守著，說不定，她還能在關鍵的時刻發揮點作用。
秋田田突然有了種奔赴前線，奮不顧身的使命感。
小係瞥了她一眼，在心裏說：“要不要那麽悲壯？我說，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了，為什麽不去好好看看呢？以後再想看，未必有機會了。”
秋田田被他說動了心思，問道：“危機應該沒那麽快來到吧？”
想到小係所承受的規則，她馬上補充說：“如果規則不允許，你可以不迴答。”
小係說：“沒關係，這個可以迴答。危機沒那麽快來到，我們一起去逛逛吧，逛一圈就迴來。而且，你可以讓左沐宸和小銀留意，萬一有什麽異變，讓他們發消息給我們，我們馬上趕迴來。嗯，讓漠原也注意一下。我們有飛行法器，迴來很快的。”
秋田田終於下定了決心，出去走一走。
好容易來到這個世界，不去走走看看，她不甘心啊。
看看這個世界，把該做的都做了，即使將來身死，也不會有什麽遺憾了。
“隻是有點嗎？”秋田田可不相信他的話。
小係象是懶得跟她解釋，說：“信不信由你了。”
秋田田問了半天，什麽也問不出來，隻好由他。
好在小係也並沒有迴避她，就呆在這兒，躺在城堡的牆上，望著遠方。
“好象少了點什麽。”他突然說。
很快，天空變了，變成了藍天，上麵飄著朵朵白雲。太陽高照，陽光燦爛。
秋田田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她到這裏麵看到這些風景，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還以為這是因為，她知道這是小係變出來的。
現在才明白，原來這是背景原因。
這下子，真實了許多，跟在外界沒有太大區別了。
天空突然變了，變得陰暗了。白雲變成了烏雲，太陽躲到了厚重的雲層後麵。
再不多久，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雖然是在下雨，也落到了城堡上，但秋田田並沒有被淋到。好象她身上開了避雨器，雨水都避開了似的。
很快，雨水漸止，天空重又放晴。
天色再次變暗，但這迴不是要下雨，而是天快黑了。
夕陽落到天邊，把天空染成緋紅。
夜幕降臨，天空亮起了星星，一閃一閃的。明月掛在當空，灑落銀輝。
秋田田靠在城堡的牆上，癡迷地看著。
在地球上，她都沒看到過這麽美的夜空。
城市的夜空哪有這麽明亮，星星哪有這麽多。
在這個世界雖然夜空的星星很閃亮，可明顯跟地球上不一樣，很陌生。
來到這個世界後，秋田田其實是不怎麽看夜空的。因為這會提醒她，這不是在地球上。
現在，小係所模擬的這個夜空，顯然是地球的。
月亮西移，東方的天空亮起了曙光。天快亮了。
果然，沒過多久，太陽便從天邊跳了出來，朝霞滿天。
小係說：“你想要什麽樣的天氣時辰都可以，隻要凝神想一想，就可以做到。”
秋田田能夠理解，這可能是小係又給她開通了權限，就象她可以在這個空間內隨意移動一樣。
“嗯。真美啊。”秋田田望著天空說。
“是啊，是真的美。”小係說，“我也很喜歡。你想迴去嗎？”
他問得毫無征兆，讓秋田田愣了一會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想啊，怎麽會不想呢？做夢都想。”秋田田說。
小係凝望著天空，凝望著那蓬勃升起的朝陽，說：“如果迴去的代價是毀滅這個世界，你願意嗎？”
“毀滅這個世界？”秋田田驀地坐直了身子，“小係，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這就是你不快樂的原因？你是說，我必須在這兩者之間做出選擇？”
秋田田很敏感。雖然小係是在看天空，象是不經意問出來的，但她一下子就產生了不少聯想。
小係依然看著天空，沒看秋田田，用淡定自若的語氣說：“隻是給你出個難題而已，你還真會想啊。”
他越是表現出無所謂不在乎的樣子，秋田田越是覺得不對勁。她太了解小係了，知道他若真是在開玩笑，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的表現？
他一定會表現得更輕鬆，多半還會嘻皮笑臉的湊到她跟前。
秋田田說：“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好，我拒絕迴答。”
小係終於轉過頭來，說：“你就迴答一下嘛，地球和這個世界，你到底選哪一個？”
“這怎麽選擇？”秋田田說，“如果讓我選擇住在哪，我肯定是選擇迴地球。哪怕失去這所有的修為境界，隻能擁有普通人的壽命，我也願意迴去。可是，如果我迴去的代價是這整個世界的滅亡，那麽，我，我怎麽忍心迴去？”
她想，如果小係的確是在試探她的想法，那麽，這個迴答應該能夠充分說明她的心思了。
她當然願意迴去，可她怎麽能讓這個世界所有的人來為她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雖然她跟他們絕大部分的人都沒有什麽交情，甚至沒有多少好感，可他們畢竟是生命，活生生的生命，她怎麽能剝奪？
不過，她有那麽偉大嗎？
她隻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何時跟星球大戰扯上關係了？
“小係，你真的隻是在給我出難題，考考我？現實是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是不是？”
小係聳聳肩：“我都說過了。”
雖然他是這樣迴答，秋田田的心情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心頭沉甸甸的，象是壓著什麽特別沉重的東西。
真的會有做選擇的那一天嗎？
接下來的日子，每一天都差不多。
教授那些弟子，鞏固封印，閑來跟小係聊聊天。
跟以前不同的是，她越來越多往白色空間裏跑。
說是白色空間已經不太準確了，因為，除非去城堡以外的地方，否則，這裏麵已經找不到那種純粹的白了。
秋田田經常來這兒，一呆就是很久，象是想把這些記憶都銘刻在心底。
她想，會不會有一天，連這個空間都不在了呢？想想，心裏就很恐慌。
“小係，我有點害怕，怕某一天真的要結束平靜的日子，要麵臨最後的決戰。到了那個時候，這個空間還會在嗎？”
原本她是一個人呆在這兒的，這話一問出口，小係一下子現出身來，也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
“這個可不好說，也許會吧。”小係說。
秋田田問出自己最擔心的事：“如果這個空間不在了，你呢？還會存在嗎？你能夠脫離空間，獨立存在了，是嗎？”
小係垂下眼眸，神情黯然。
“我不知道。我跟空間是一體的，空間不在了，我也會跟著消失吧。”
秋田田著急了，說：“這怎麽行？你怎麽能消失不存在？我不信。小係，我們應該怎麽做才好？我不要你消失。”
一想到小係可能再也不存在了，她就說不出的難過，比離開父母還要難過。
畢竟，父母還好好的，並沒有生命危險，他們隻是會因為她的失蹤而傷心難過。
尤其是知道她可能迴到穿越的起點，可能能夠讓父母感受不到她曾失蹤這迴事時，她就更加安心了。
可是小係不同，小係若是消失了，就等於死了。她怎麽能忍心讓他死？
“小係，不會真的有那一天的，是不是？我們可以避免的，對不對？”秋田田問。
她不象是在發問，倒象是在企求。
小係默默不語。
秋田田說：“要不，我們就呆在這兒，呆在這裏麵，不出去了。在這裏麵，時間是停止的，我們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對不對？”
小係微微搖頭。
“如果是為了暫時躲避危險或者成長，呆在這裏麵，時間當然是停止的。但是，如果僅僅是偷懶或者象你說的這種情況，是會被規則排斥的。”
“排斥會怎樣？”秋田田問。
小係說：“會死，會消失。”
秋田田沉默了。死，指的是她。消失，指的是小係。
違背了規則，他們都將不複存在。
秋田田終於問出心裏最迷惑的那個問題。
“小係，製定規則的是誰？他或者他們到底想做什麽？是要引起世界大戰嗎？不，不是世界大戰，是星球大戰。那麽，我在這裏麵又起了什麽作用？”
小係低下頭，什麽也不迴答。
秋田田相信，他不是答不上來，而是不能答，或者不願意迴答。
自從境界提升後，這些問題對小係來說，可能已經不是問題了。
秋田田早就有所察覺。
以前，小係每次一升級，解鎖了什麽新功能，他都迫不及待想跟她分享，甚至有時還讓她配合他。
可是現在，自從到了界域之地後，小係增加了什麽新的能力，他從來不告訴她。
而且，他整個人越來越沉默，這些都讓她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
小係的沉默讓秋田田心情更加沉重，她覺得，自己可能觸及到了問題的核心，有可能，她說對了。
可是，她真的不希望自己成為預言家啊，她不喜歡這樣的事情發生。
“小係，我該怎麽辦？”秋田田輕聲說。
小係終於抬起頭來，看向她，說：“不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支持你。”
他的語氣非常堅定，顯然，他已經深思熟慮過這個問題。
不論怎樣都支持，即使會消失，也要支持嗎？
秋田田迴味著小係的話，自己心頭的某種信念在漸漸增強。
“我明白了。小係，謝謝你。我會慎重考慮如何選擇。但有一點，我們倆必須共生死。假如你消失了，我也不會獨活。”
小係猛地動容，說：“田田，你不能這樣想。我隻是一個係統，隻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工具，我不算什麽。而你是一條生命，你不能隨意放棄自己。”
“生命？”秋田田笑，“生命是什麽呢？能夠新陳代謝就是生命，有了意識，就是更高等一點的生命？那麽，象你這樣，能夠成長，能夠擁有自己的意識，有喜怒哀樂，又何嚐不是另一種形式的生命？而且，你這個生命說不定比我們更值得保護。”
小係沉默片刻，說：“謝謝你，田田。你能這樣說，我很高興。”
秋田田淡然一笑，說：“那麽，我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麽，你總可以給我點提示吧？或者說，你背後的組織希望我怎麽做，說這個是在規則範圍內的吧？”
“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是他們期望的。”小係說。
這是頭一迴，他如此明確地提到他背後的組織。
秋田田迷惑不解：“我自己的想法？小係，他們應該有更大的目的，我的想法未必符合他們的要求。你這是為了讓我自由隨心，替我扛起了責任嗎？”
後麵的話她沒說出來，她很想說，她不願這樣被他保護，她更加想知道真相。
當然，即使她不說，小係也明白她的意思。
他笑著搖搖頭，說：“沒有。我說的是真的，他們的目的雖然我還不能告訴你，他們是什麽身份我現在也不能透露，但是，你現在所做的事正符合他們的預期。”
“你是說，我教那些弟子，鞏固封印，這些都是他們希望我目前做的？”秋田田更加疑惑。
小係點了點頭。
“在這種事情上，我不會騙你。隻是，往後的發展……”
他突然住了口，神情痛苦。看得出來，他在極力忍耐。
秋田田驚叫了一聲，走到他身邊，扶住他，說：“怎麽了？是不是，違反了規則？”
小係點了點頭，神色慢慢緩和過來。
秋田田被震驚到了。
她知道小係受規則的約束，卻沒有想到，他稍有觸犯，便會受到如此痛苦的折磨。
她不知道他是受了什麽責罰，但看他的神情，那一定是極為痛苦的，極難承受的。
“小係，你什麽都別說了。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秋田田說。
她可不能讓小係再忍受這樣的痛苦。
她決定，以後她都不要再向他提這些問題了。她可以自己思考。
她現在已經不是剛來時的樣子了，再不是什麽都不懂，她現在了解了許多內幕，直指核心，有許多東西，她自己可以推斷出來。
比如說，這個空間及小係的製造者。他們跟把她送到這兒來的組織，毫無疑問，是同一個。
這點確定無疑了。
那麽，他們送她到這兒來，又讓小係來輔助她，是為了什麽呢？應該是封印吧？
如果是封印，他們極有可能是封印另外那邊的人。
這個推測讓秋田田很害怕，讓她不願麵對。
她這樣猜測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隻是每次稍一觸及，都不敢往更深處想。
她不願想，那個封印的另一端，有可能是地球。
封印的這一邊，左沐宸現在是主導力量。假如她是那邊派過來的人，那麽她成了什麽了？
間諜？奸細？
她真的不願以這種身份，這種麵目麵對左沐宸，她不想跟他敵對。
可是，越來越多的疑點指向這一點，她慢慢的無法再迴避了。
但是，她現在更加迷惑了。
因為，小係說，那個組織希望她現在教弟子們功法，鞏固封印。可假如她是封印那邊派過來的人，不論是不是地球，難道他們不是應該讓她破壞封印嗎？
或者，地球是第三方？地球支持這一方？
秋田田衷心地希望，地球跟這個世界是合作方，這樣，她就成了左沐宸的合作夥伴了，他們仍然是好朋友。
可如果地球是這邊的合作夥伴，為什麽要這麽鬼鬼祟祟的派她過來？為什麽不能光明正大地？
秋田田想不明白，也不敢多想了。
她想，不管對方的目的是什麽，她現在最重要要做的事，就是繼續教弟子，鞏固封印，讓這邊的實力增強。
可是不知為什麽，她心裏卻總是沉甸甸的，總覺得很是不安，好象自己要惹大禍了似的。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眼半年就過去了。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這三十幾個弟子進步飛快，都提升了至少兩個大境界。
八個人一組，加上法陣的輔助，他們終於可以站在封印麵前，試試修煉的成果了。
這一天，一大批相關人等都來到了封印麵前，規劃堪比左沐宸第一次來的那天。
所有人都非常關心這件事。
這關係到以後封印能否恢複的問題。
左沐宸和秋田田也是非常緊張，可以說，他們倆應該比旁人更加緊張。
因為，是功法導致封印得到鞏固的說法，是他倆提出來的。究竟是不是這樣，是功法，還是別的方麵的原因，今天就可以得到驗證了。
秋田田心裏更加打鼓，她很害怕，她能加固封印，不是功法問題，而是她自身的特殊導致的。
那麽，這些弟子起不到作用，封印的恢複仍然遙遙無期。
而且，他倆耗費了這麽長的時間教導這些弟子，付出的心血和努力是難以想象的。
因為，他們倆心裏急啊，急著想快點把這些弟子培養出來。
當然，出元子等人的心情也不可能輕鬆。
成敗在此一舉。
八名弟子站在了法陣的陣眼上，開始運轉靈力，釋放出來，作用到法陣上。
八人的靈力匯聚到一處，送進法陣，再由法陣加強後傳遞到封印上。
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著封印，有些人幾乎屏住了唿吸。
人雖多，整個封印之地卻寂靜無聲。
終於，有人輕舒了口氣，放鬆了緊握的拳頭。
有人則淚流滿麵，激動得渾身直顫抖。
還有的人跪了下來，感謝蒼天。
秋田田和左沐宸也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秋田田一反手抓住了小係，小係也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左沐宸則跟小爭緊緊相擁在一起。
是的，所有的人都非常激動，因為，封印真的得到了加固。
這八個人，雖然境界比左沐宸和秋田田低得多，但是，因為是八個人合力，而且有法陣的加成放大作用，因此，對封印產生的效果比他倆差得不是太遠。
最最重要的是，這印證了秋田田和左沐宸的觀點，即起到作用的不是血脈之力，而是功法的作用。
以後，對於加固封印就有辦法了，不是非得左沐宸不可。
但是，秋田田的心情很快就又變得沉重起來。
她放開了小係的手，悄悄歎了口氣。偷眼朝小係望去，隻見他望著前方的封印，麵無表情。
果然，她擔心的事是有可能的。
那就是，背後的那個組織並不反對她教授弟子，並且加固封印，這說明，封印的加固是在他們的預料當中的，也是他們期望的。
這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
小係曾說過，危機的來源就在封印之地。這危機，便是跟封印的加固有關嗎？
先前她想過很多，她想到的均是，封印被攻破，對方攻過來，她為了保護這個世界，不得不跟對方交戰。
有時候，戰爭就是這樣，想避也避不開，想不被卷入都不行。
她卻沒有想到，說不定，加固封印反而才是危機的來源呢。
秋田田突然萌生了退意，她拉了拉小係的手，在心裏說：“小係，要不，我們離開這兒，去遊山玩水吧。”
小係沒有說話，隻默默點了點頭。
秋田田心情越發沉重。
是啊，已經太遲了。
她已經將功法傳授給這些弟子了，他們會繼續修煉，繼續加固封印，她留在這兒其實已經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如果再早點認識到這些就好了。
早到什麽程度呢？早到她沒有去嚐試鞏固封印，讓大家都誤以為，隻有左沐宸的血脈之力才能加固封印就好了。
那麽，他們就等著左沐宸生孩子來鞏固吧，那得等到什麽時候？
唉，如果是那樣，想必左沐宸會整天被他們逼迫著生孩子，他們一定會自作主張替他找許多女孩子來，想盡辦法讓他納她們為妾。
為了封印的加固，這些人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那樣的話，左沐宸和小銀就太可憐了。
秋田田想起了當初剛來到這兒的時候，小係對她說過的話。那時，小係勸她離開，說要跟她一起到處去逛逛。
他應該是預感到了這一天吧。
是的，小係有一定的預知能力，他一定預感到了。
一切，真的太晚了。
既然如此，她離開這兒還有什麽意義呢？不如守著，說不定，她還能在關鍵的時刻發揮點作用。
秋田田突然有了種奔赴前線，奮不顧身的使命感。
小係瞥了她一眼，在心裏說：“要不要那麽悲壯？我說，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了，為什麽不去好好看看呢？以後再想看，未必有機會了。”
秋田田被他說動了心思，問道：“危機應該沒那麽快來到吧？”
想到小係所承受的規則，她馬上補充說：“如果規則不允許，你可以不迴答。”
小係說：“沒關係，這個可以迴答。危機沒那麽快來到，我們一起去逛逛吧，逛一圈就迴來。而且，你可以讓左沐宸和小銀留意，萬一有什麽異變，讓他們發消息給我們，我們馬上趕迴來。嗯，讓漠原也注意一下。我們有飛行法器，迴來很快的。”
秋田田終於下定了決心，出去走一走。
好容易來到這個世界，不去走走看看，她不甘心啊。
看看這個世界，把該做的都做了，即使將來身死，也不會有什麽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