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放榜的日子,青州城又熱鬧起來了,客棧裏的學子議論著,門口有人喊:“發榜了!快去!快去!”


    學子們急不可耐,一窩蜂地湧出去了,有人被門框絆倒,爬起來又繼續跑。邱清泉心情也激動,雖然他對自己有細心,但事到臨頭,再有信心的人也不免有些緊張。


    邱清泉一副不急不忙的樣子走在了最後,倒是避開了前麵的人群,今日放榜楊大人肯定會出現,他得給人留個好印象。


    顧雲城和張錦玥則是因為不想與人擠來擠去,所以落在了後麵,反正榜單不會跑,啥時候都能看,既然如此,那麽急幹嘛?


    而且,她對顧雲城這次的考試,其實不報太大的期望,跟那些從小啟蒙的學子比起來,顧雲城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落在後麵的三人六目相對,彼此都哼了一聲。


    考場前,差役推出了一塊大木板,開始慢條斯理地拆榜、慢慢地抹漿糊……


    “你們倒是快點啊!跟老婆婆穿針似的!”考生們恨不得搶了榜單自己貼。


    “庚申年青州院試,青州府……”張榜的書吏高聲念著,偏偏在報名字前停頓了一下——


    “第一名,青州府鳳翔縣蘇廷玉。”


    “嘩!”人群頓時沸騰,議論紛紛。


    與第一名失之交臂,邱清泉有些失望,但還是繼續聽了下去。


    顧雲城的心態還算平和,今年院試題比往年難上不少,他心裏也沒有把握自己能不能考上,但隻要邱清泉也沒考上,問題就不大。


    前麵的聲音又響起,被叫到了名字的人在高聲歡唿“我中了!噫!我中了!”


    周圍的人紛紛圍過去,說上幾句討喜的話,拿了賞錢樂嗬嗬的。


    人群中的喧嘩聲,在邱清泉耳中都變成了青蛙叫,惱人得很。


    一連報了幾個名字都不是自己,邱清泉有些心慌了,他又仔細迴想了一下自己的答案,少年銳氣,是楊萬裏會喜歡的類型,怎麽會沒有自己的名字,難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邱清泉百思不得其解。


    書吏報完前十名就離開了,沒有報到名字的基本上可以確定名次是在十名開外了。


    邱清泉很是失落,跟著人群一起擠到榜前,眼神從上到下掃過,終於在一百五十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臉色有些難看。


    院試名額有三百個,一百五是個中間不上不下的位置,他先前自信滿滿的認為以他的才學就算不是第一名,怎麽著也是前幾名吧,現實就狠狠的給了他一耳光。


    另一頭張錦玥也看到了顧雲城的名字,剛好吊著最後一名的車尾進了。


    “雲城哥,你中了。”張錦玥語氣激動,沒想到顧雲城居然真的考上了,雖然是吊車尾進的,但是能考上就不錯了。


    隻有考上的人才會關心名次,其他人都隻會關心你考中了沒有,一百五十名和三百名其實沒什麽區別。


    張錦玥看著邱清泉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有些可樂。


    那個探子是張錦玥特意為邱清泉準備的,男主多疑,宿主還特意交代探子演得像點,對邱清泉要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在男主花費了大力氣之後才能把消息透露給他。


    別人送過來的東西和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得到的東西,自然是後者更容易讓人堅信不移。


    想乘楊大人的東風?問過她了嗎?她同意了嗎?


    張錦玥看著邱清泉一臉恍惚的離開,輕笑一聲,別急,這才剛開始,她挖的坑還在後麵呢,保準把人給埋了!


    放榜結束,榜上有名的學子神情都放鬆了許多,不管怎樣,這一關他們算是過了,然後就開始唿朋喚友吆喝著一起去悅來樓聚一聚。


    邱清泉本來是沒心情去的,但是這些人以後都是要步入官場的,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能用得上,想了想還是去了。


    詩會上學子們推杯換盞好不高興,隻有邱清泉心不在焉、食之無味。等在酒樓喝完,不少人就告辭過去了,還有不少人意猶未盡,擠眉弄眼的商量著要去楚風南岸慰問流落風塵的可憐女子。


    邱清泉沒有這個心情,以自己已有未婚妻為由拒絕了一幹人的邀請。


    他這個名次說不上好,現在隻能看錦繡那邊了。


    學子們在外頭通宵慶祝、樂不思蜀,青州知府府衙中,青州知府正在設宴招待楊萬裏。雖然知府的官銜比提學禦史要高,但楊萬裏是京官,天子近臣,即使是青州知府也不敢怠慢。


    在青州得罪一州知府是不明智的,更何況自己接下來要辦的事情可能還需要知府行個方便,雙方都有意拉關係,自然是賓主盡歡。


    楊萬裏喝多了酒,暈乎乎的被近衛攙扶著走出府衙。剛迴到家,先前派出去找人的侍衛來報,說是找到了當年那侍女的線索。


    楊萬裏頓時眼神清明了不少,激動道:“你確定?”


    當年的事幾乎成了他的一塊心病,一直悔恨至今,都是他當時性子直又太衝動,得罪了不少人,還連累了好友戚容。


    這些年他一直想找到戚容的兒子,將人培養成才,以慰好友在天之靈。


    激動過後楊萬裏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這些年他也找到過不少線索,但是最後發現都是假的。他細細的問了情況之後,沉吟了半晌,最後拍板決定明天去杏花村看看。


    不管真假與否,總得去看看。


    張錦玥很快得到了楊萬裏出發的消息,在路上偶遇了楊萬裏,得知她是杏花村的,還順帶捎了她一程。


    “你們杏花村這些年有外來戶嗎?”楊萬裏狀似無意的問道。


    “外來戶?”張錦玥撓頭苦思了一會兒,拍手道:“外來戶最近沒有,但是邱家有個邱清泉,瞧著不像是邱家人。”


    “哦,姑娘何出此言?”楊萬裏裝作一副好奇的樣子。


    “因為他很好看啊,跟邱家人長得也不太像,村子裏的人都覺得他說不定時大富人家走失的少爺呢。”


    楊萬裏啞然失笑,“哪有因為對方好看就懷疑人家不是親生的?”


    孩子像父母是很常見的事,但凡事總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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