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幾人心裏一個咯噔,都明白顧雲城這是要事後算賬了。邱大嫂和女兒低眉斂目,認錯態度良好。


    張錦繡也低下頭,遮住了她一臉的心虛。


    “既然做好了當小偷的準備,想必也想清楚了被抓的後果吧?”顧雲城轉頭對顧母道:“娘,我們報官,把這夥小賊送去坐牢。”


    邱大嫂麵露恐懼,對著顧母就跪下了:“我知道錯了,嬸子,求求你放過我這一次吧,婷婷她還這麽小,不能夠坐牢的呀。”


    都是做母親的,顧母既生氣她的算計,又有些同情她的遭遇,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去不說話了。


    “不想坐大牢的話,你們就得配合點。先寫一份認罪書,把你們做的事,是誰出的主意統統交代清楚了,再陪我銀子。”


    “我隻是陪著大嫂過來借錢而已,其他的什麽也沒做,這認罪書我可不寫。”張錦繡道。


    “還嘴硬?”顧雲城說著從張錦繡身上搜出來一個錢袋,“你該不會說我的錢袋自己長了腿跑你袖子裏去了吧?”


    張錦繡臉色大變,他是什麽時候注意到的?


    “怎麽樣?你寫不寫,不寫我直接送官府了。”


    被當麵抓了個正著,張錦繡還能怎麽辦?隻能乖乖寫了認罪書和欠條。


    顧雲城把銀子拿迴來,收好了幾人的認罪書,這才允許幾人離開。


    張錦繡有些不忿道:“欠條我們都已經寫了,就相當於是我們借的,你怎麽還把銀子收迴去了?”


    顧雲城毫不客氣道:“我什麽時候說要借你們錢了?這欠條是你們在顧家鬧事的補償!”


    走出了顧家的大門,幾人麵麵相覷,這下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虧大發了!


    張錦繡心裏鬱悶著呢,想不明白為什麽顧雲城房裏還藏著個人,不過這事她不會跟邱大嫂說,迴去倒是可以跟邱郎商量一下,莫不是顧家得罪了什麽人?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張家人無從得知,但能明顯感覺到顧家的態度變得消極了起來,婚事也是一推再推,本來還算計著拿聘禮去抵贖金的張大賴算計落了空,無奈隻能服徭役。


    張錦繡的大伯張博德在府衙當個小官差,人緣混得很不錯,這會兒應自家老爹的要求請兄弟們上門坐坐。


    官差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推半就的就去了。


    村長去鎮上買了一斤米酒和一斤肥肉,又宰了家裏兩隻下蛋的老母雞,做了滿滿的一桌子菜請官差們吃飯,吃完飯還一人塞了十個銅板。


    官差們吃得嘴角流油還有錢拿,這頓飯可謂是吃得賓客盡歡!


    臨走前張博德跟家裏人說了府衙最近開支緊缺的事,讓家裏早做準備,其他人見了轉過臉去隻當沒聽到。


    要去服徭役的人在村口等著,官差們吃飽喝足就要出發了。


    在人群當中沒看到顧雲城的身影,張大賴心裏很不是個滋味,顧雲城免了自己的徭役,怎麽就不能給自己這個準嶽丈出十兩銀子?


    村長家今年輪到老二張博源了,邱家因為出了個秀才免了徭役,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不過這樣平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


    傍晚,村子裏宣布了一件事——上頭的糧食不夠用,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得他們去給自家人送口糧。不送就得挨餓,但事還是要照做的,餓著肚子做事,下場可想而知!


    鄉親們在下麵嘟嘟囔囔的抱怨個不停,罵官府不做人,拉人做事不給工錢就算了,現在更是連口吃的都沒有了,要害死人啊!


    村民們罵歸罵,第二天還是乖乖做好了飯菜讓家裏人送過去。沒辦法,上麵的人不把百姓的命當命,他們卻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親人。


    “那石頭這麽大一塊,得三四個人一起抬著走,繩子把衣裳都磨得破破爛爛的了,還有人幹著幹著就暈過去了,那官差看也不看,直接就是一鞭子甩過去,拳打腳踢讓人爬起來繼續幹活。”說話的人麵色有些不忍,唏噓道。


    都知道徭役苦,如今親眼所見,更覺得能活著迴來簡直就是個奇跡!


    雖然有家裏人送食,但鄉下本來就吃不上什麽好的,僅僅隻是填飽肚子而已,加上每天又要幹重活,很快就出現了第一個死人。


    第一個人的死的是張家村的人,名字叫張陽。他爹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留下他一個人。村子裏的人看他可憐,給了他一口飯吃,竟然也慢慢地長大了,在村子裏娶了媳婦,媳婦又給他生了個兒子。


    如今張陽去了,留下孤兒寡母,也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辦。


    張青聽到這個消息哭得可慘,兒子還小,不太能明白媽媽為什麽哭得這麽傷心,一個勁地說著“媽娘親不哭”,一邊給母親擦眼淚。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不忍心,紛紛上前安慰。


    張錦繡站在裏正身邊,含笑看著底下的這一幕。她大伯在府衙當差,官府沒錢了這事,大伯前幾天迴家的時候提了一嘴。


    上任縣令斂財太過導致內庫空虛,這事底下當差的都略有耳聞,唯獨新上任的縣令不知道。


    那時候她就意識到這事不同尋常,迴去與邱郎一說,邱郎很快想出了賺錢的法子。


    為此這幾天她還跑了幾趟府衙,借著大伯的便利聯係上了趙師爺。


    現在看來,時間差不多了。


    ***********


    青山鎮,府衙。


    今天是休沐日,李大人沒有去府衙,在家裏陪著夫人和女兒,逗女兒正逗得開心呢,門房來報,說是趙師爺來了。


    李大人想也沒想,讓門房領著人去了待客廳。


    “大人,我有罪啊!”


    一進門,趙師爺就一把撲到李大人麵前,跪倒在地。


    “你先起來慢慢說,跪在地上做什麽?”李大人坐到了主位上,對趙師爺道:“坐”。


    趙師爺坐了下來,迫不及待開口道:“不知道大人可知道本鎮的前任縣令大人朱春輝朱大人?”


    李縣令點點頭,朱春輝此人他有所耳聞,據說是青州的土霸王,跟商戶們一起壓榨百姓貪了不少銀子,然後用銀子買通了朝廷的人,前段時間述職留在京城當了個七品的吏部郎中。


    見趙師爺一臉為難,李縣令眉心一跳,“怎麽,這件事跟朱大人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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