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正是幫宋吟晚準備出遊的行頭,聞言不忘同於三娘點頭招唿。前者見她不住踮腳,往前去搭了一手,輕而易舉就拿下了擱在最上麵格子裏的衣裳。


    「多謝。」眠春捧著她遞過來的衣裳,隻覺她比看上去要溫柔和善多。


    於三娘內斂地笑了笑。


    宋吟晚卻在剛剛看到了於三娘因踮高露出的小腹,平坦又蓄滿力量,線條極美。她暗暗摸了下自個的腰,軟綿綿的,想到最近四叔似乎很喜歡揉她腰側,「……」


    她的臉兀的一紅,「三娘可否先幫個忙?」


    宋吟晚當真是心血來潮提那要求,沒到半刻就後悔了,然而在於三娘看來是很有執行的必要了。


    半日過去,但凡路過雲隱齋的丫鬟都是紅著臉快步走過,原因無他,實在是那位主兒太不避忌了,這天兒都還亮著呢!


    二道門外的角落偏僻,正好有個折角,不容易被看到,成了丫鬟們躲懶的好地方。今個是麻子臉的大丫鬟占了地,拉著要好的幾個一塊掰扯閑話。


    「怎麽樣,聽著了麽?」


    「聽著了,你說過後我特意轉過去的,你看大白天的那苑兒裏都沒幾個人在,八成都給支走了的。」


    「你說咱們幾個夫人裏頭有哪個跟她似的,簡直就跟狐媚子轉世的,難怪能勾住小公爺的心呢!」


    「瞧杏兒這話酸的,我看她是想,但沒那個命哈哈哈!」


    「誰想了,別胡說八道!仔細人聽見!」


    其中一名丫鬟麵色驚疑,在眾人熱鬧聊天的當兒弱弱出聲,「我今兒早上看到小公爺出去,還沒迴呢……」


    餘下的一眾麵麵相覷,陡然都變了臉。屋裏頭的要不是封鶴廷,那——


    那叫杏兒的丫鬟是二房封柳氏身邊的,當即腳步一扭去往西邊苑兒報信去,剩下的幾個沒她那麽大的膽兒,但也不舍得離開,索性在原地候著等熱鬧看。


    杏兒手腳也利索,一進苑兒就奔自個的生母錢媽媽去。這麽大的事自然不能由她捅了二夫人那,可得抓緊了去,晚了說不準就讓奸夫給跑了。


    「你聽清楚了?」錢媽媽皺著眉頭,想到最近四房那的動靜,可不敢貿貿然動什麽念。


    「自是清楚,小公爺受了蒙蔽,就得旁人敲醒呢。媽媽您得給二夫人說,不能讓那樣不要臉的汙了門楣!當初就恬不知恥地糾纏我們公子,得虧公子慧眼一早看清楚了是什麽貨——」杏兒最後那字因為瞥見的那道身影,卡在了喉嚨裏,羞答答地喚了聲‘公子’。


    封元璟剛從母親那出來,此刻鐵青著臉。「誰給你這樣的膽子造謠議事!顛倒是非!」他緊緊摳著手心,從前就是這樣,從旁人口中聽說的宋吟晚,並一廂情願認定是那樣,如今看來著實像個笑話,然這樣看著看著卻發現眼睛再也無法挪開。


    可看著她和四叔恩愛,又無疑再次推翻過去,嘲諷自己那一腔自作多情。


    「往後,不得再非議一句,不得為難一分,除非你們想去扶掖庵跟周氏做伴!」


    杏兒原當他那神情是被宋吟晚給惡心的,不想他那樣嚴詞厲色竟是維護那人的。她不置信瞪大了眼,可還沒等再說什麽就被錢媽媽給拽走了。


    能不拽走麽,二夫人就站在封三郎後頭不遠,臉色陰沉得快出水了。


    「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封柳氏道,用的是肯定語氣。


    「還請母親多加管束下麵的人,莫行錯事。」封元璟的臉色仍是有些不大好。他想到了乞巧那日她獨自咬牙硬撐的一麵,痛恨自己的眼神……


    「我曾輕信謠言誤傳累及旁人,好比今日這般,無非是在加深我的過錯。」


    封柳氏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克製下還是有些變了調,「你說要住外念書也是為她?」


    她正納悶他今個來同自己說要搬出去住,這會兒一激靈竟把兩件事串在了一起,猛給炸了個五雷轟頂。


    封元璟聞言卻是沉默。


    封柳氏看著他那樣,一顆心就愈往下沉。饒是她一向腦子快,也轉不過這個彎來。明明一開始就像杏兒那丫頭說的一樣,她愁死了宋吟晚再來糾纏她兒子。可打宋吟晚進門,她才慢慢看明白,壓根不是那麽迴事。


    宋吟晚跟元璟清清白白,啥念兒沒有。


    可眼下元璟卻對人家動了念!


    好半晌,封柳氏才指著那不吭聲的‘你’了一聲,還想說什麽,對上封元璟那一潭死水無波無瀾的模樣心又攥住一樣疼。「你說你是不是自個作踐!你——」她咬了咬牙,雙眼泛紅卻是正正下的決心,「搬,搬了好,今個就搬出去!」


    封元璟身子僵了僵,朝封柳氏作了一揖道了聲‘母親保重’方是告退。他的行囊早就收拾好了,一直沒提的緣由隻有自己心裏清楚,如今這樣仿佛是個了斷。


    但願能還她淨土。


    ——


    二道門外的角落,有人等不住杏兒先走了,也有發了耐性愣是要等到的,如麻子臉的大丫鬟。「杏兒那死丫頭估摸又跟她娘嘮上了,等的人事兒都辦完,夠墨跡的!」


    「我總覺得不大對勁,要不還是散了。」有人提議。


    「散什麽散,做那虧心不要臉事的又不是你們,一個個虛哪門子!要是叫這苑兒的正主瞧見,那才是好戲呢!」她還聽見影綽綽的聲兒,不過比之最初要小了不少,「嘖……真別說,四夫人這樣偷人置小公爺的顏麵於何地。」


    雁兒剛說完,就見對麵兩個丫鬟陡然都臉色青白地繃直了身體,與背後寒氣隱隱唿應。


    「爺,這幾個慣躲懶在這嘴碎的!」封肅和封安兩個就站了雁兒後,二話沒說,跟趕鴨子似的都提溜出來。


    一個兩個,盡是府裏最刺頭,蔫壞的。


    封鶴廷站在二道門那,背手而立,神情極淡。


    「小公爺饒命,是事情重大,奴婢六神無主又惶恐被人聽見不好,才同小姐妹商量該如何……」雁兒撲通跪下,話比腦子轉得還快。


    餘下幾個也都跟著跪下,你一言我一語俱是順著她的話說,不外乎是把自個所聽到的渲染得更煞有其事。


    雁兒偷偷打量,隻覺主子的眼神越來越冷,卻又不像是為她們所說的這樁動怒,還沒看清楚,就隻看到主子行過劃過的衣角弧度,和那句下判。


    「斷舌,送苦莊。」


    丫鬟們俱是一怔方反應過來哭嚎一片,頃刻就被拖了出去。


    封鶴廷信步往前,過了遊廊,走到了主屋門前。


    「你都弄了這麽久了,還沒好……嗯……」


    「輕、輕點,我受不住……唔,疼!」


    最後一句噙著微弱哭腔的‘還要多久’方是叫封鶴廷臉色陡然變了,他掀了掀氅衣蓋住前麵異樣,隨後才鎮定推了房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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