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車隊進入到平康坊,繞過一條條的街道,來到了一處豪宅前。


    高大、寬敞的朱漆大門,門樓飛簷、院牆高深。


    門前擺放著上馬石,還有小廝早已侍候。


    看到車隊過來,為首的一輛是罕見的雙駕四輪馬車,小廝立刻想起了管事娘子的吩咐:


    公主近幾日就會抵達京城,她的車駕是雙駕四輪馬車。


    不認識人,小廝卻認識馬車啊。


    再說了,除了馬車,還有那麽多身著鎧甲、騎著駿馬的護衛呢。


    還有沂州王氏的徽記,公主府上上下下的人等,也都早早的熟記於心。


    此刻,幾項標誌全都對上了,小廝便知道,定是自己公主的尊駕到了!


    “來人,快去裏麵通傳,公主駕到!”


    “快!快開中門!”


    小廝一邊飛快的迎上去,一邊迭聲對同伴說著。


    “敢問可還是公主駕到?”


    “奴婢已經命人去通知管事娘子和阿胡侍衛長……”


    小廝是新招募的,但主持公主府內務的管事娘子,卻是王姮提前派進京城的心腹之一。


    還有阿胡。


    他之前跑來京城“告狀”,隨後便留在了京城。


    聖人冊封王姮為公主,並賞賜了公主府,阿胡也就順勢進入到公主府,主持改建、裝修以及護衛等工作。


    王姮進京前,以及在路上的時候,都給公主府的管事娘子、阿胡等寫了信。


    他們大概能夠估算出王姮進京的時間。


    不過,他們還是沒有想到,公主竟這麽快就到了。


    另外公主府突發“小事兒”,人手卻又不足,是以,今日公主府的人並沒有去城門口守候。


    “我是公主身邊的一等侍女白芷。”


    白芷下了馬車,與那小廝說話。


    小廝見自己沒有猜錯,果然是主子進京了,他又驚又喜,趕忙跪倒在地,“奴婢拜見公主!公主金安!”


    他的歡喜中,還帶著些許慶幸與期待。


    王姮坐在馬車裏,隔著車窗,看到這小廝,禁不住蹙了蹙眉頭:公主府,有麻煩了?


    想想也是,公主府空有府邸,卻遲遲等不來主人。


    這般豪宅,院內仆從眾多。


    這幾個月裏,公主府更是敲敲打打、叮叮當當的進行建設。


    不管是工匠,還是建築材料,以及日常的吃用,都要跟商賈打交道。


    不說在整個京城了,就是在這平康坊,跟左右鄰居等,可能都會有摩擦。


    公主府確實尊貴,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貴人”。


    尤其是公主府裏並沒有主子,區區奴婢,即便“打狗看主人”,可主人不在,就很容易被欺負。


    就算不是明著欺辱,暗地裏使些絆子,也夠那些奴婢為難的。


    偏偏他們還不敢怎樣,主子不在,沒有靠山,他們吃了虧也隻能咽下去。


    是誰?


    是真的囂張跋扈,不把琅琊公主放在眼裏?


    還是有意試探,想稍稍的稱一稱琅琊公主的斤兩?


    王姮暗自忖度著。


    “阿棉,我已經到了,你也迴你的新府邸看看吧!”


    王姮沒有表露出來,她勾了勾唇,微笑著催促王棉離開。


    王棉的王宅,就在下一條街。


    出了這條巷子,轉個彎兒就到了,距離最長不過一二裏路。


    “……好!”


    王姮敏銳,王棉兩世為人,更是懂得現實殘酷。


    她隱約也在那小廝有些異常的神情中,窺探到了些許。


    不過,公主府的麻煩,已經是權貴爭鬥的“高端局”,王棉一個小小的郡君,恐怕——


    王棉知道,九娘這是不想讓她攪合進來,至少在事情沒有弄清之前,不想讓她沾上麻煩。


    他們才進京,京中的權貴都還沒有摸清楚呢。


    家裏家外又有一堆的事兒,需要慢慢梳理。


    王姮是王家的家主,王棉又何嚐不是他們這一支的家主?


    做了家主,就要擔負起所有族人的重擔。


    王棉還不止要管王家,她還要去蕭家——


    蕭無疾原本要與他們一起迴京,蕭無疾在青州的任務完成了,要迴京述職。


    太子那兒,對於這個心腹,亦有重要的安排。


    不過,路程行至三分之一的時候,遇到了獨孤家的人,王姮和樓彧得到了一個“隱秘”。


    事關前朝,還與突厥有勾結。


    樓彧便想查個清楚,計劃派人去冀州,甚至還要去西北邊城。


    樓彧卻放心不下王姮,且他早已決定棄武從文。


    考慮到這件事,一旦被查清,可能要動武,樓彧便有意放棄。


    樓彧想了想,他身邊其實有兩個比較適合的人選:蕭無疾和陸玨。


    兩人都是聖人、太子儲備的武將人才,未來都會征戰沙場。


    蕭無疾與樓彧有著同在太子身邊學習的情分;


    陸玨與樓彧並無交情,卻疑似情敵,樓彧恨不能將他遠遠的打發出去。


    沂州?


    還是太近!


    這廝,看到阿姮喜歡狸奴,居然命人日夜兼程的趕到京城,花重金求得一隻異瞳獅子貓,巴巴的給阿姮送了來。


    這般殷勤,這般囂張,絲毫沒有顧忌樓彧。


    內心比陸玨還要陰暗的樓彧,如何能忍?


    這人,就是太閑了!


    若是有個差事,將他絆住,他應該就沒有心思去覬覦別人嬌養的牡丹了!


    兩人都是權貴子弟,都有聖人、太子的寵信。


    他們都適合去調查旁人不敢查的獨孤家,也有能力在沒有兵符的情況下,調動地方府兵。


    他們還有足夠的膽量與能力,深入西北,迎戰突厥。


    關鍵是,他們都有讓樓彧“拱手讓功”的理由。


    但,機會隻有一個。


    樓彧仔細衡量,最終還是選擇了蕭無疾——


    此事雖有些麻煩,可若是做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蕭無疾需要戰功,蕭無疾更是樓彧極少數的“自己人”。


    他不能為了跟情敵置氣,就虧待了自己人。


    所以,蕭無疾不到中途,就悄然離隊。


    他帶著自己的親衛,以及從樓彧那兒借來的兵馬,直奔冀州。


    蕭無疾走之前,與王棉告別的時候,便拜托這位未婚妻,煩請她在自己不在京的時候,稍稍照付一下蕭家。


    長安居,大不易!


    長樂侯府,真的隻剩下了一個空架子。


    蕭無疾注定要吃娘子的軟飯,不過,他不會遮掩,更不會軟飯硬吃。


    他給家裏長輩的信中,提及與王棉的婚事時,便明確的表示:


    我的阿棉有錢,也願意養著長樂侯府。


    但,諸位,吃了人家的飯,即便不感恩,也不要嫌棄飯菜不夠“清貴”!


    蕭無疾對王棉,也說得直白:阿棉,有錢就是耶耶!


    他看重親人,可也愛重阿棉。


    他會在兩者之間,進行平衡,絕不委屈了任何一方。


    而隻要他拎得清,足夠堅定,就能夠一家和睦。


    王棉也是個清醒的人,她知道,蕭無疾是不可能跟家人做切割的。


    嫁給他,就要麵對長樂侯府一大家子的人。


    “我又不是女主,蕭無疾也不是偏執、瘋批的男主。他是不可能為了我一個人,就與整個世界為敵的!”


    “……其實,他這般顧念家人也好!”


    這表明,蕭無疾是個正常人。


    有親情,有心,而非為了愛就不管不顧的變態。


    看小說的時候,男主為了女主連至親都能舍棄,隻會覺得蘇爽、帶感。


    可若是套入現實,自己的枕邊人,若是生養他的父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都能冷厲、殘忍的對待,王棉表示,她不會感動,隻會被嚇得睡不著。


    愛,太虛無了。


    偏執男主們,愛的時候,就能為了愛人舍棄一切。


    可若是不愛了呢,那他如何對旁人,也就會如何對曾經的愛人。


    與其期待一個很壞的人願意為她變好,還不如直接選個本身就很好的人。


    如此,即便將來沒有了愛情,也可以有友情、親情,不至於落個萬劫不複的境地。


    蕭無疾能夠直言“吃軟飯”,就表明他已經比“周既明們”強太多。


    王棉也願意為了蕭無疾去試一試。


    不就是多養一家人嘛,隻要蕭無疾站在她這一邊,她不介意給長樂侯府當衣食父母。


    “好!那我先去王宅,將家裏人都安頓好!”


    王棉點點頭,從馬車裏下來,轉而去了自己的馬車。


    一小支車隊,就此分離了大部隊,駛出巷子,繞到了另一條街。


    王棉購置的王宅,是個五進五出的豪宅。


    仆役等,也提前安排。


    小廝確認了主人,開了門,王棉便帶著祖父母、父母、伯父母等一大家子走了進去。


    “……”


    王家眾人早已被繁華威嚴的京城,被這層層疊疊的院落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麽大的宅子,庭院深深,一步一景,簡直比他們在沂州的宅院還要寬敞、奢華。


    這可是寸土寸金的京城啊。


    他們老王家果然發達了!


    他們對於王棉這個家主,更是打從心底的折服。


    長輩們、年長的兄弟們,早已目瞪口呆。


    還是年紀小些的弟妹、侄子侄女等,沒有太過複雜的想法,隻驚歎於這宛若仙境的豪宅。


    “阿姊!這裏以後就是咱們的家?”


    “阿姑,我們的家好大啊!對了,隔壁也跟咱們家一樣嗎?”


    王棉:……隔壁可跟我們家不一樣,隔壁就是樓彧的齊國公府。


    而齊國公府的後院,就與公主府相連。


    兩家正好“平分”了一座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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