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謝郎君來了!”


    王姮正在規劃她的,哦不,是樓彧的新家。


    她準備弄個珍獸園,將她的,哦不,是樓彧弄來的禽啊、獸啊的,都運到京城,安頓在新宅子裏。


    王姮拒絕承認,是自己貪玩兒。


    之前十二娘,哦不,現在是安陽公主。


    安陽公主在河東的時候,就對王姮養的那些小動物十分喜歡。


    王姮想著,自己和阿兄都要去京城。


    以後就要在那片繁華之地過日子,他們要交際往來。


    王姮是公主,樓彧是新晉的齊國公,依著兩人的身份,都少不了與皇家打交道。


    當初與安陽公主、小三郎的緣分,便是一份可以深耕的資源。


    她絕不會錯過,她要加深這份情誼。


    有個珍獸園,便能以此為借口,邀請安陽公主等皇家貴人前來做客。


    一來二去的,有了來往,也就有了情分。


    “……我這可都是為了我和阿兄的未來做打算呢!”


    王姮在心底,這般對自己說著。


    就在這個時候,小丫鬟跑來迴稟。


    王姮倒沒有意外,反而有種習以為常。


    謝宴之是她的表兄,這層關係,皆因謝太夫人而來。


    過去,謝太夫人不在沂州,王姮又有意疏遠,謝宴之搬出王家莊子後,並沒有太過經常的來拜會。


    但,隨著謝太夫人的迴歸,又身患重病,作為侄孫、娘家人,謝宴之自然要經常的來請安、探望。


    謝宴之非常聰明,來了幾次,就發現了某些真相——


    謝太夫人的病,並不是真的無藥可救。


    樓家府醫的醫術,也是真的高超。


    可架不住王姮“孝順”、“貼心”啊。


    每隔一段時間,見到謝太夫人病情好轉,就想要“喜上加喜”的跟祖母分享好消息。


    謝太夫人每次都會“驚喜”得暈過去,然後,病情就加重了。


    這,怪不得王姮。


    難道家裏有了好消息,不該迴稟長輩?


    尤其是謝宴之,意識到謝太夫人與王姮這對祖孫,並沒有傳說當中的“祖”慈“孫”孝,短暫的驚愕過後,便歸於了平靜。


    他什麽都沒說,也沒有貿然插手,更沒有指責、戳穿。


    指責什麽?


    指責王姮故意刺激謝太夫人?


    這、怎麽能算是“刺激”?


    那些可都是實打實的好消息,謝太夫人卻不高興,隻能說她這人心胸狹隘、內心陰暗。


    戳穿王姮的把戲?


    戳穿了有什麽用?


    王姮作為孫女,從謝太夫人迴來後,就衣不解帶、親奉湯藥。


    事必躬親、廢寢忘食。


    其恭敬、其孝順,世人有目共睹。


    王姮甚至為了給長輩侍疾,生生將自己熬得瘦了一大圈。


    隻看她纖細、單薄的模樣,任誰都不會懷疑她的真心,以及她付出的辛勞!


    最重要的一點,謝宴之對謝太夫人沒有什麽感情,而王姮卻幫他甚多。


    他對王姮,亦是有著傾慕。


    之前是覺得王家表妹合適,與她聯姻,能夠給自己、給家族帶來好處。


    現在呢——


    謝宴之跟著小丫鬟,來到海棠院。


    掛滿海棠果的海棠樹下,一個身姿窈窕的少女,穿著粉白色的襦衣,搭配一條煙霞色的齊胸長裙。


    粉紫色的緞帶,在胸前打了結,微微垂下。


    緞帶繡著銀色的紋樣,陽光下,閃爍出花紋的模樣。


    一頭黑而濃密的長發,梳成了靈動的雙螺髻,發髻上,係著與緞帶同色的發帶,還簪了兩支赤金嵌寶石的海棠花金鈿。


    配飾不算多,卻精致、貴氣。


    讓少女整個看起來都靈動不失富貴。


    而最吸引人的,還不是少女的裝扮、氣質等,而是她那超凡脫俗、無與倫比的容貌。


    謝宴之在初次見到王姮的時候,就知道這位表妹,容貌應該是不錯的。


    隻不過因為肥胖,臉上過於圓潤,五官反倒沒有那麽的凸顯。


    如今,減去了一身的肉肉,她的眉眼、鼻唇等就都變得清晰、立體。


    淺笑倩兮,美目盼兮。


    再加上本就欺霜賽雪的肌膚,愈發貼合古人對於絕色美人的描繪: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沉魚落雁,絕色傾城。


    謝宴之自己就美得雌雄莫辨,在建康的時候,也見過不少美人兒。


    但,王姮的容貌,依然能夠讓他驚歎:原來,瘦下來的表妹,美得竟不似凡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本就是曾經心動過的對象,如今有了傾城之姿,謝宴之那顆更看重利益的心,也禁不住的生出了愛慕。


    雖然已經被婉拒,謝宴之卻還是心存希望——


    表妹還沒有嫁人。


    他與她本就是嫡親的表兄表妹,近水樓台,自是比旁人平添了諸多機會。


    他的未來,也未必就會一直灰暗。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謝宴之的心聲,他的“轉機”來了。


    一場兵變,楚王傾覆。


    而那位曾經搶奪了謝宴之未婚妻的韓王,因為是楚王的小跟班,也被聖人清算——


    褫奪王爵,貶為庶民。


    韓王倒了,也就沒人再為了討好韓王而故意針對謝宴之。


    留在京城的謝家人,幾乎就是在韓王被削去王爵的當天,就派人日夜兼程的跑來沂州送信。


    謝家人的意思很明白:宴之啊,最大的攔路虎倒了,你可以迴京謀求仕途啦!


    謝宴之本就是南境出了名的才子,來沂州這段時間,又靠著王姮幫忙推薦,結識了沈度沈名士。


    除了名望,他還有真才實學。


    朝廷有科舉,北境的世家很是排斥。


    可這,對於南境的落魄世家來說,就是極好的“破局”機會。


    去年聖人登基,今年改換了“元貞”的新年號,朝廷便增開了恩科。


    謝宴之的詩集,也已經印刷完畢。


    王姮非常大方的進行了資助,給謝宴之足足印了一千本。


    謝宴之的準備十分充足,正是該告辭、進京。


    不管是參加科舉,還是靠著詩集炒作,他都要入仕,繼而振興家族!


    唯有自身有了實力,他才有資格求娶表妹。


    隻希望,表妹能夠等等他,不要過早的議定親事。


    “……表兄,你要走了?”


    王姮與謝宴之見禮,聽他說完自己的計劃,便問了句:“都準備妥當了?何時啟程?”


    謝宴之淺淺一笑,“該走了。現在啟程,路上要一到兩個月,抵達京城的時候,業已入冬!”


    大虞朝的科舉,則是冬日舉行。


    謝宴之正好能夠趕上。


    “隨從、行李等,都準備妥了!”


    說到這裏,謝宴之看向王姮的眼底,閃過一抹感激:“說起來,愚兄來沂州這些日子,多虧阿玖照拂。”


    王姮不隻是給了謝宴之宅院,還承擔了謝宴之的種種花費。


    當然,在重視宗族,講究親人之間守望相助的古代,王姮這種照拂親戚的做法,完全符合世俗的要求。


    謝宴之卻不能理所當然的坦然接受。


    他是表兄,是男人。


    阿玖一個小女郎,照顧重病的祖母、父親,就已經十分不易。


    他接受表妹的資助,亦是厚顏,他不能無恥。


    隻是,感謝的話,謝宴之不想說太多,多說無益。


    待他迴京,一飛衝天,他定會好好迴報。


    “表兄客氣了!都是親戚,自家人,無需這般外道!”


    王姮擺擺手,並不在乎這點子銀錢。


    一來,她不缺。


    二來,謝宴之“值得”。


    這人真的很聰明。


    不管是之前的婚事,還是謝太夫人的事兒,謝宴之的言行都讓王姮很舒服。


    不過是些許錢糧,卻是多了一個靠譜的親戚。


    王姮厭惡的,是那種蠢笨的、極品的親戚,而非能夠守望相助的“人脈”。


    更不用說,王姮還曾經想過嫁給謝宴之。


    唉,雖然這人沒有達到她的要求,但,開口拒絕的終究是她。


    出些錢,就當給自己買個心安了!


    寒暄了幾句,謝宴之又邀請王姮若是進京,可去謝家做客等事宜,表兄妹的聊天,便結束了。


    謝宴之卻沒有急著離開,他還要像往常一樣,去探望謝太夫人這個姑祖母。


    順便,他也要向謝太夫人、王廩辭行。


    隻希望,謝太夫人能夠想開,不要總跟一個小女郎計較。


    心胸開闊些,也就不會總受刺激了。


    如此,她的病,才能轉好。


    他日,王姮若是有機會進京,謝太夫人等長輩,也還有迴京的機會。


    若謝太夫人一直癱著,她也就隻能被丟在河東鄉下的莊子“靜養”。


    謝宴之還不知道王姮已經被封為公主,他知道,薑側妃成了薑貴妃。


    在他想來,有個寵妃阿母,王姮遲早會京城。


    他先行一步,早早的籌謀,將來……或許還有機會!


    謝太夫人見到侄孫,原本還想告狀,可聽說他要走,便以為他是被王姮擠兌走的。


    一生氣,謝太夫人又暈了。


    謝宴之:……這、應該不怪我吧!


    唉,這位姑祖母的氣性太大了,病情反反複複,真的不能怪阿玖表妹!


    ……


    謝宴之離開,王姮親自來到官道送行。


    目送幾輛馬車緩緩離開,王姮便準備迴去。


    剛要轉身,就看到官道遠處滾起了一層的黃土。


    有成隊的騎士!


    會是誰?


    這般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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