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人馬,說起來好像不多,實際上十人一排擺開能延綿數裏,一眼望去根本忘不到邊。五萬人馬同時行進,能踩踏得大地震顫哀鳴。能夠親眼看見刀槍如林、人喊馬嘶的數千大軍而不骨軟筋麻者已經是難得的勇將,更不用說麵對五萬大軍。


    因此,在張燕心中,五萬大軍對區區兩千人馬,對方最好的選擇是立刻出城投降。即使有負隅頑抗之心,也應該閉城死守才是。完全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出城迎戰,還是單刀匹馬。


    張燕笑了,輕蔑地笑,也對於有人敢當麵叫他的匪號而惱怒:“居然有人如此不知死活!還是個女子!眾將士,不必管她,射殺便是。大軍不要安營,直接一鼓作氣、四麵攻城,拿下此城之後入城修整!”


    “哎,張將軍,不用著急。一共就四個城,打得太快戲就不好演了。得慢慢來。”說話的是個滿頭枯黃頭發、眼窩深陷的短須漢子,遠遠望著立馬橫刀、城下叫陣的周秀英,怪笑道:“更何況,還是個小娘子,怎能不好好陪她玩玩兒。莫非,張將軍手底下的兄弟,連個女人也打不過?”


    張燕聞言皺了皺眉頭:“哼,馬雲騄麾下的女人,可不是普通女人。不過,不需要大人激將,區區一個小姑娘,我黑山軍尚不至於畏懼如虎。兄弟們,誰願意擒下此女,立下頭功?”


    黑山軍之前與馬雲騄軍交過手,知道女將們的厲害。聞言都有些沉默。張燕臉色有些不好看,又催問了一遍。一名臉上一大塊黑疤的漢子遠遠見周秀英身材高挑、英姿颯爽,心中邪念大起,問道:“老大,如果我拿下了這小娘子,就把她賜給我當婆娘如何?”


    一名體型肥碩的中年漢子嗤笑道:“黑驢,瞧你這點出息。等這仗打完,還能少得了女人嗎?這戰場上打打殺殺的婆娘,玩夠了殺了最好,哪能娶迴家去?小心哪天把你變成一頭閹驢!”


    黑驢咧嘴一笑:“我老馮就喜歡這種得勁兒的,你管得著麽?老大,這個女人就歸我吧?”


    張燕點點頭:“隻要你降伏得了,那就給你!去吧!”


    黑驢聞言定定神,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甲,打馬直衝過去。在距城約三丈處猛地一勒馬,那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連踢,耍了一手頗為漂亮的騎術。


    周秀英神色淡然,脆生生問道:“你就是飛燕?”


    黑驢凝神一看,見眼前的女將之前沒見過,心中放鬆了一半。又見對方年紀極輕,稚氣未脫。心中又鬆了一半。盡可能溫柔地一笑,但笑容比哭還難看:“小姑娘,你不用怕,我乃黑山軍大將馮勇是也。姑娘家就不要打打殺殺了,不如跟本將軍迴去,做個壓寨夫人,吃香的喝辣的,豈不......”


    周秀英見他容貌醜陋、言語無禮,不由大怒:“管你是誰,看姑奶奶的大刀!”縱馬上前,當頭就是一刀!


    馮勇使的是一根看起來頗為沉重的狼牙棒,原本放在得勝鉤上,見周秀英來得兇惡,急忙摘下來,倉促去迎。


    使狼牙棒這種重兵器的,大多是臂力過人的猛將,馮勇也頗有力氣,本沒將周秀英小小一個女子看在眼裏。沒想到周秀英自小生在鄉野,本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可比。加之自幼習武,臂力著實不小。馮勇一刀接下,渾身便是一震:“這娘們好大的力氣!”


    巨大的衝擊力讓剛剛跑起來的兩匹馬都是一頓,周秀英趁此機會腰肢一扭,大刀迴轉,直奔馮勇後背而去。馮勇反應還算快,狼牙棒後杵,算是還了一招。大刀狠狠劈在狼牙棒頭,馮勇就覺得掌心一熱,整個人差點被這一刀劈下馬來。


    周秀英勒馬迴轉:“醜鬼,可敢再接我一刀?”


    馮勇剛剛是吃了小瞧女人的虧,這次有了防備,卻也不怕她:“來就來!還怕了你一個黃毛丫頭不成?”


    周秀英大刀斜舉,再次策馬飛奔而來,作出再次照頭硬劈的架勢。馮勇有心在力氣上壓過她,給她看看自己的本事,也橫提狼牙棒,有心與她硬碰硬一迴。


    兩馬接近,馬上將齊齊大喝一聲。馮勇狼牙棒橫舉:“來吧!”


    卻不防周秀英挽了個刀花,大刀不是從上而下劈下,而是順著棒頭斜斜往上劈,冷森森的刀鋒直奔馮勇持棒的右手劈去。這一刀力量更勝過上一刀,用力方向又出乎馮勇的意料之外,他哪裏抵擋得住?隻聽得當啷一聲大響,馮勇右手在石光電火之間縮迴,逃過了一劫。但左手一麻,狼牙棒棒頭前躥,脫手飛出。


    兩馬交錯,周秀英如同腦後長了眼睛似的,大刀迴轉,脫手甩出。


    隻聽得噗地一聲悶響,大刀追上馮勇,從後背入,從胸前出。


    周秀英圈馬迴來,微微探身,將大刀從馮勇背後拔出。接著大刀順勢一揮,馮勇毛發蓬亂的腦袋衝天而起,被周秀英大刀平拍,如拍球一般拍得倒飛出去,直奔黑山軍方向而去:“滾迴去吧你!”


    那馮勇也是張燕麾下有名有姓的角色,居然兩合就被周秀英斬了。一顆大好頭顱骨嘟嘟一直滾到張燕馬前,張燕一張臉頓時就黑了:“大人,燕早就說過,這些女人有點門道。如今大人可滿意了?”


    黃發漢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不錯,不錯,是有點手段。這樣好啊,有點本事的誘餌,才能釣到大魚嘛!張將軍勿憂,看我的勇士拿她,拿下了歸張將軍先享用!


    迴頭客氣地吩咐道:“和尚,勞煩你走一趟。注意,別傷她性命,要生擒!”


    一個二十左右、外貌幹練精悍的年輕將領抱拳上前:“末將領命!”


    年輕將領手提一枝虎頭長槊,策馬緩緩而出。出了自軍陣營,才逐漸提速。


    周秀英遠遠見了,也一提韁繩,準備迎上前去。不想城頭鳴金之聲響起,吊索橋紮紮作響,準備升起。


    周秀英大惑不解,還要猶豫。吊索橋橋頭翹起,真的開始往上升了。周秀英無奈,隻得縱馬上橋,迴城複命。


    那年輕將領臨近城牆,數枝箭矢射到馬前,以示警告。那將領無奈,隻得撥馬迴營。


    周秀英下馬,上了城牆,怒氣衝衝直奔楊延琪身前:“楊校尉,屬下剛剛勝了一陣,正好趁勝追擊,為何鳴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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